葉蔓頷首，面滿意：“常經理說得非常有道理。”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領導的認可和賞識，這讓一直懷才不遇的常安全頗為激。他張了張，繼續說道：“葉廠長，依我個人的看法，目前老師傅家電有兩款款產品，已經能吸引人、流量進咱們的店里了，沒必要在空調上重復先前的路子。如果這個銷量一旦激增，售后服務將是個很大的問題，其中牽涉不人力力，反而可能使咱們累。而且空調有季節，冬季購買的人比較，要是花大力氣養了這麼一批安裝維修工人，到了淡季怎麼辦？”

就像現在老師傅家電在汽車站的這家直營門店，洗機和彩電的銷量每天都在幾十臺以上。如果要及時給客戶上門安裝，那店里怎麼也要配備十個左右的安裝工人，可到了九、十月，就沒什麼人買空調了，這些人怎麼安排？總不能閑著吧。

葉蔓耐心地聽他說完，笑道：“常經理確實很了解市場，也非常適合做銷售，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我準備采納你的意見，我們現在沒必要去搞大規模的空調促銷，所以這個價格一定要降下來。”

常經理又激又覺得愧：“抱歉，葉廠長，這個價格我沒砍下來，飛雪空調那邊的負責人不肯降價。”

葉蔓笑道：“沒關系，市場上又不止這一家空調廠家，不要著急，太著急反而讓自己被。”

常安全有些迷茫地看著葉蔓：“那我下一步的工作是什麼？”

空調的價格沒談妥，他就沒法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葉蔓說：“常經理，你現在可是部門經理，不能沒幾個得力干將，還桿司令一個吧？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招聘幾個職工，以后給你打下手配合你的工作，另外，買一新的西裝、皮鞋，下周代替我出席一個活。”

“活……什麼活啊？”常經理有點怵，一聽這個活就很高端的樣子，還要穿西裝皮鞋。

葉蔓從屜里拿出捐贈協議，遞給他：“這個活，你代替我出席。”

常經理看完協議后，心很復雜：“葉廠長，你真要我替你面？”

捐贈一百萬給云中大學建教學樓，當天肯定有很多去現場采訪，這是多麼榮的事啊，很多人都會將當天的新聞報道珍藏起來。可如此榮的事，葉蔓卻讓給了他。這要換了洗機廠，怎麼，怎麼排都不到他頭上。

葉蔓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可不是讓你去臉的，我還有兩個重要的任務給你。”

常經理坐正：“你說。”

葉蔓一一安排道：“第一件事，作為捐贈方，到時候主持人肯定會介紹你的份，你提前跟主持人和校方通好，你的份是我們老師傅家電空調事業部的銷售經理，如果有記者采訪你，詢問道空調的事，你就順便提一句，咱們在廠家尋求合作，歡迎大家聯系我們。還有比各家報紙、電視臺更有力的宣傳方式嗎？與其主找上門，被人價，不如放出話，咱們需要廠家的貨，廠家也需要更多的銷售渠道，我們老師傅家電已經有一定的名氣了，報道出去后，自然會有人聯系咱們，到時候就是咱們挑廠家，而不是廠家對咱們肆意提價。”

常經理這才知道自己的任務不簡單，他咽了咽口水，猛點頭：“好，葉廠長，我明白了。”

葉蔓又說：“另外一件事嘛，我們老師傅家電是民企，不是鐵飯碗，也不在大學生的分配范圍中。我們要想招聘一些大學生很難，畢竟現在社會大環境還是更認同國企、機關單位，相信這點常經理深有會！”

常安全心有戚戚焉地點頭：“沒錯。”

他這幾天出去跑工作了，不在家，但他回去可是聽鄰居說過，好些親朋好友知道他們兩口子辭職后，都找上門，勸他人，兩口子回去跟廠領導道個歉，不要放棄這麼好的工作。

他在洗機廠干了十幾年，了一肚子的氣，工資也沒高多，都跟廠長鬧翻了，大家還這麼勸他，就更別提大學生了。他們一分配到單位，可都是干部，無論是待遇、社會地位還是發展前途都比普通工人高多了。

“只是葉廠長，我能做什麼呢？”

葉蔓微笑著說道：“你不用做什麼，找個機會，告訴別人你是從奉河市洗機廠跳槽到我們老師傅家電的就行，其他怎麼發揮都隨你，我相信常經理知道該怎麼說。”

這下常安全明白了，葉蔓是想拿他做活招牌。

一個國有大廠的銷售經理跳槽到老師傅家電就上了電視臺、報紙，春風得意，是這就多麼人，也更有說服力。如果不是老師傅家電待遇更好，發展更好，他一個國有大廠的中層管理人員干嘛要放著好好的鐵飯碗不干了，跑去老師傅家電？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常經理知道了自己的任務，他鄭重向葉蔓表態：“葉廠長，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跟著這樣知人善任、頭腦清醒，又有遠大追求的領導才有意思啊！這可比他過去十幾年死氣沉沉的生活好多了，常安全哪怕剛出差回來，也覺渾有用不完的力氣。

見常安全領會了的意思，葉蔓微笑著點頭說：“好，常經理出差辛苦了，按照規定，你明天可以休一天假，這幾日還比較閑，你先養蓄銳吧，下個星期又要忙了。”

常安全出差回來就匆匆洗了個澡換了服就跑來找葉蔓，連跟家人多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他這一走就是三天，確實該回家安排好家里的事。

于是，他辭別了葉蔓，回了家。

小芬看到丈夫去而復返，這次只半天就回家了，松了口氣：“吃飯沒，沒吃我給你煮碗面？”

“沒，你煮吧，我去把行李包收拾一下。”常安全道。他回來急著去給葉蔓匯報工作，也沒來得及收拾。

兩口子各忙各的，等他收拾完，小芬也將面條端上了桌，白白的面條上臥著一只黃澄澄的蛋，旁邊還有一些青翠的菠菜，引得人食指大。

常安全端著碗，大口大口地吃面。

小芬見丈夫幾天不見人影，回來似乎黑了點，瘦了點，心疼地問道：“你這是去哪兒了啊？”

“靖水市。”常安全邊吃飯邊回答，怕妻子擔心，他騰出一只手取出包里的合同，遞給妻子，“你看，我找到工作了，這個底薪都比咱們倆一年加起來的工資還高，你別怕。”

小芬看著上面的金額，瞪大了眼睛：“這麼高的工資？”

常安全說：“工資算什麼，只是零頭，最重要的是獎金。在老師傅家電，只要干好了，做出了自己的貢獻，那就能得到更多的回報。小芬，你不是一直想開一家裁店嗎？現在我的工資夠花了，將咱們家的錢存下來，盤一間鋪子，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你要是不想開店，回頭我跟葉廠長提提，等老師傅家電這邊有空缺了，把你安排進去。”

小芬看著雖然有些憔悴，但神格外好，提起未來的安排眼睛發亮的丈夫，心里對辭職后的仿徨和不確定也消散了許多。同樣是工作，但給丈夫帶來的完全不一樣，丈夫已經找到了他的方向，那呢？

一瞬間，小芬心里有了判斷：“我想開店試試。”

常安全贊同：“好，吃過飯咱們去看店鋪，要是家里的錢不夠就再緩一陣子，我爭取早點拿到獎勵，那就不缺錢了。”

“你剛出差回來，不休息啊？”小芬嗔了他一眼。

常安全兩口吃完面，端起碗將湯一塊兒給喝了：“我不累，去看看店鋪而已，不累，等我把碗刷了咱們就出發。”

家屬院沒有，兩口子一起結伴出去找鋪子，當天就傳遍了筒子樓。

第二天就傳到了胡廠長耳朵里，他還以為常安全有多能呢，敢是打算在家吃飯了。放著好好的鐵飯碗不要，去開什麼裁鋪子，將手里那點錢折騰完了，看他們兩口子怎麼辦！到時候別爬著回來求他！

其他人對兩口子的選擇也非常不理解，關系好一些的上門熱心地勸他們，關系差的看到他們回來就說風涼話，惡意嘲諷他們。

常安全兩口子早出晚歸，對于這一切完全不搭理。

時間轉眼到了周三，風和日麗，是個好日子。

這一天，也就老師傅家電與云中大學舉行捐贈儀式的日子。

葉蔓早通知了云中大學這邊，說廠里有點事，可能要回長永縣一趟，所以讓老師傅家電空調事業部的常安全經理代替出席捐贈儀式。

雖然方副校長有些憾葉蔓不能親自來，但捐贈方嘛，只要最重要的錢到賬了，其他人來也無妨。

校方也安排了隆重的接待程序，讓朱洪江作為學生代表在校門口接常安全，然后將他領到禮堂。

禮堂里地上鋪著喜慶的紅地毯，出席活的校方領導在最前排落座，后面是各大的記者，再后面則是選被選過來參加這次捐贈儀式的優秀學生代表。

常安全作為捐贈方代表，被引到了第一排居中的位置，旁邊就是方副校長，寒暄過后，捐贈儀式正式開始，主持人上臺激昂地公布了這個消息，然后宣布：“下面有請捐贈方老師傅家電的代表—空調事業部銷售經理常安全同志上臺講話！”

常安全了一下西裝的袖口，站起，面帶微笑地上臺，朝下面鞠了一躬，然后緩緩道：“葉廠長臨時有工作走不開，因此安排我代出席捐贈儀式，謝各位的臨，我們老師傅家電……捐資建校是我們為一家有社會責任的企業應盡的責任與義務。年強則中國強，年輕的大學生是我們祖國發展的希，也是……”

他侃侃而談，表現得極有風度，給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跟老師傅家電打過道的記者本不記得他這號人，因此對突然冒出來的常安全很好奇，在自由問答的時間，紛紛舉起話筒詢問道：“常經理，老師傅家電是要進軍空調嗎？在咱們云中省家電行業，有個傳言，說老師傅家電搞哪一行，就會擊穿哪一行的底價，你們是準備向空調行業發力了嗎？”

常安全舉起話筒：“謝謝大家對老師傅家電的夸獎，我就當你們的話是夸獎，沒問題吧？”

這話引得下方一陣哄堂大笑。

常安全繼續說道：“沒有，我們老師傅家電目前還沒打算采購生產線，而是更傾向于從廠家那里拿貨，將貨鋪到我們的直營門店和經銷商店鋪中。”

“常經理，要是沒采購到合適的商品，你們是不是有打算自己拉生產線，自己干？”有個記者大聲問道。

常安全臉上出尷尬的神，他擺了擺手說：“今天是我們老師傅家電和云中大學合作的捐贈儀式，請大家將重點放在我們的捐贈儀式上好嗎？”

他這話更像是在逃避，很多人默默在心里揣測，老師傅家電莫非要生產空調？反正他們又不是沒干過，當初在電視機廠買不到電視機就自己生產，嫌洗機太貴，就自己拉生產線自己上。

于是，當天的新聞還沒播出去，坊間就有傳聞說老師傅家電準備拉一條生產線，自己生產空調。

這話傳到胡廠長耳朵里，他嗤之以鼻：“生產空調？他們是有八只爪子嗎？彩電、洗機都沒弄過來呢，爬都沒學會就想學跑，小心摔死。”

宋書站在一旁聽到這話尷尬極了，了鼻子，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告訴胡廠長。雖然現在說了，可能出氣筒，但也總比領導覺得你有事瞞著他，對他不老實強。

深吸了一口氣，他著頭皮說：“廠長，我還聽有個悉的報社記者說，這次捐贈儀式，葉廠長并沒有去，而是安排了另外一個人代出席。”

“你說這個干什麼？怎麼，代出席那人你認識？”胡廠長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見他神有異，胡廠長馬上知道自己猜對了，“還真認識，那我認不認識？”

宋書著頭皮說：“那人是常安全，他現在擔任老師傅家電空調事業部銷售經理一職！”

哐當一聲，胡廠長手里的白瓷杯子砸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