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踏進病房眉頭就不自覺地擰了起來,狹小的病房里擺了三張床，中間僅容一人通行，房間里彌漫著一消毒水混合著汗水的味道,頭頂的吊扇不知疲憊地轉著,仍沒法驅散這味道。

龐勇躺在最里側的病床上，閉著眼睛，左側額頭包著一塊紗布,床側坐了個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在打瞌睡。

鐘小琴輕輕推了他一下。

小伙子腦袋一點,猛然驚醒,看到葉蔓幾人,連忙站了起來，張地說：“葉……廠長……”

“噓,咱們出去說。”葉蔓給鐘小琴遞了個眼,讓在這里看著龐勇,然后將小伙子了出來。

一出病房,葉蔓還沒吭聲，小伙子眼淚先滾了下來,愧疚地說：“葉廠長，都是我不好,龐經理是為了幫我才被他們砍了一刀的。”

葉蔓溫和地看著他：“不關你的事，你是這次跟隨著龐經理出來辦事的員工吧，什麼名字？龐經理的主治醫生是誰？帶我去見他。”

“我杜恒,龐經理的主治醫生是喬醫生，醫生辦公室在最盡頭，我帶您過去。”杜恒將葉蔓帶頭了走廊的盡頭,指著里面靠窗位置,正在伏案工作的白大褂說,“那位就是喬醫生。”

葉蔓敲了敲門，等對方抬頭看向門口后，笑著大步走進去：“喬醫生，您好，我是龐勇的家人，想向你了解一下他的況。”

醫生對這種況不陌生，如實道來：“他的傷主要有兩，一是額頭到撞擊，要觀察兩天看是否有腦震。另一是左被砍傷，了18針，好好休養就行，沒什麼大礙。”

聽他這麼說，葉蔓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由衷地說：“謝謝醫生，明后天可以給他辦理轉院手續嗎？因為家里人都在那邊，轉院回家，也方便家里人照顧他。”

喬醫生說：“可以。”

“好的，謝謝。”葉蔓道謝之后退出了辦公室，這才有空問杜恒到底怎麼回事，“誰把龐經理砍傷的？報警了嗎？”

杜恒說：“昨天，我跟龐經理一塊兒去見平縣的經銷商張開發，要求按規定解除合同，但張開發不愿意，非要拉龐經理喝酒說，還塞紅包給咱們。龐經理一概沒答應，責令他在15號之前摘除我們老師傅家電的招牌，如果逾期再使用老師傅家電的招牌，將對他們提起訴訟。張開發當時臉就很難看，還放狠話，說我們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們當時以為他也就說說，前陣子遇到的經銷商也有不愿放狠話的，最后都算了。誰知道中午我跟龐經理吃過午飯，回旅館的路上，經過一條小巷子時，突然冒出幾個男人拿著刀就對咱們倆砍，我跟龐經理趕往巷子外人多的地方跑。但快跑出巷子的時候，我不小心絆倒了，龐經理本來已經跑出去了，他回來拉了我一把，才被他們砍中的。”

“這樣啊，你沒傷到吧？”葉蔓的目落到了杜恒上。

杜恒搖頭：“沒，就一點皮外傷，都是我連累了龐經理。”

“廠長，龐經理醒了，想見你。”鐘小琴的出現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葉蔓點頭：“好，我這就去。小杜，你帶著鐘書出去給龐哥買換洗的服還有必要的日用品，另外找個餐館讓對方燒點清淡適合病人吃的飯回來。”

“好的。”鐘小琴扭頭對杜恒說，“小杜，我第一次來這里，不大，麻煩你給我帶路。”

于是小杜領著鐘小琴下樓了。

葉蔓走進了病房，龐勇正跟朱建新說話，見進來，頓時苦笑道：“就一點小傷，你大老遠跑過來干什麼？”

“這小傷？”葉蔓要不是看在他罪的份上，一定要懟他一頓，“我問過醫生了，你這傷得好好修養，不然以后留下后癥，吃虧的是你自己。對了，那個小杜信得過嗎？”

龐勇馬上明白了葉蔓的意思：“你懷疑他？不可能，小杜是我從奉河帶過來的，跟在我邊半年多了，辦事機靈，勤快踏實。”

葉蔓將小杜剛才的話說了一遍：“真沒問題？”

龐勇直擺頭：“沒有，那是巧合，小杜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子，被絆倒了。要不是我當時回去拉了他一把，那刀就要進他的口了。而且小杜上也有不傷，昨天醫生還給他胳膊傷了好幾針呢，他是覺得對不起我，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說而已。”

“這樣啊，那是我想多了。這些人也太囂張了，報警了嗎？”葉蔓冷聲問道。

龐勇也不清楚，他左挨了一刀，鮮直流，被好心的路人送進了醫院，當時昏迷了過去，也不知道后續是什麼況。

葉蔓聽了之后，直接對朱建新說：“你去當地派出所，詢問一下案，要是沒報案，就現在報。”

朱建新點頭：“好，我這就去。”

龐勇見了，勸葉蔓：“算了吧，都過去一天了，估計這些混賬東西肯定藏起來了。”

他們又不是本地人，連對方的名字份都說不出來，也不可能在這里長期呆。對方就是吃準了這點才會對他們手，事發之后逃之夭夭，等他們走了，這事也就沒人追究，最后不了了之，這些混混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了。

強龍不過地頭蛇，小地方民風彪悍，又抱團，惹急了，萬一他們對葉蔓下手怎麼辦？

葉蔓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但案總是要報的。你跟我說說這個張開發。”

“這就是個王八蛋，地無賴。”提起張開發龐勇就來氣，“他把咱們的牌子都給砸了，現在見咱們老師傅家電的牌子這麼火，還想繼續做咱們的代理商，想得呢。這個事，你也別管了，直接讓廠里斷了他的貨就是。”

葉蔓點頭：“我知道，我來理。我已經問過醫生了，再觀察一天，沒有腦震就可以轉院了，你回奉河，收尾的工作我來理。”

提起回去，龐勇的臉變了，小心翼翼地問：“你還沒通知你嫂子吧？”

葉蔓瞅了他一眼：“你覺得這麼大的事瞞得過嫂子？龐哥，你要不回去，嫂子知道了更擔心呢，回去在眼皮子底下，也放心。回頭我找找醫院那邊的人，好好給你看看，別留下后癥了。”

龐勇還想說什麼，門口忽然傳來一道熱的聲音：“哎呀，龐……葉廠長，你也在，聽說龐經理了傷，我跟開發連忙趕了過來，沒事吧？”

葉蔓回頭就看到龍老三跟一個滿臉橫，一西裝都快被撐的大胖子一塊兒拎著一堆東西進來。

“沒事，一點小傷而已，還特意勞駕你們親自過來，真是不好意思。”葉蔓遞給龐勇一個眼，然后主招呼兩人。

龍老三有些詫異葉蔓的反應，笑呵呵地說：“沒大礙就好。要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的手，我弄死他。現在這些小混混真是太囂張了，上回我跟朋友聚餐喝了酒回家，也遇到了搶劫的小混混。這些年輕人啊，不好好工作，沒錢了就歪腦子，應該好好整治整治。”

葉蔓聽出來了，他這是極力想把龐勇他們被砍一事推到劫財上。

葉蔓笑了笑說：“可不是，現在這些無業青年真的太囂張了。多謝龍老板和張老板的關心，讓你們破費了，病房里地方小，還有其他人，不是個說話的地方。龍老板和張老板有空嗎？改天我做東，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誒，來了我跟老張的地盤，哪有讓葉廠長你做東的道理。這樣吧，過兩天，等龐經理出院了，我跟老張做東，咱們好好喝一頓。”龍老三熱地說。

葉蔓一口應下：“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兩位老板，等龐經理出院了，我就給兩位老板打電話。”

龍老三和張開發心滿意足地走了。

下樓后，張開發輕嗤一聲，對龍老三說：“算這娘們識趣，比那個姓龐的識趣多了。”

龍老三可沒他那麼放心：“你可別小瞧葉蔓，龐勇都聽的呢。你別再來，事鬧大了，沒法收場！”

“我說龍老三，你又摳門又膽小，還干什麼買賣啊！”張開發很看不起龍老三這副膽怯的樣子。

龍老三懶得跟他扯這些：“我跟你說，你別再胡來了，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病房里，龐勇盯著龍老三和張開發送來的那堆營養品：“黃鼠狼給拜年，沒安好心，這玩意兒都丟了。”

他不說葉蔓也不會給他吃：“嗯，龐哥，明天醫生說沒問題，你就回奉河吧，讓建新送你回去。”

“不行，建新留下，要不你也別留了，一塊兒走吧，這些人為了錢什麼都干得出來。”龐勇不放心地說。

葉蔓沖他笑了笑說：“放心吧，我不會跟他們的，建新帶了好幾個人過來，讓他們和杜恒留下，建新跟小許陪你回去。而且陳律師也在這邊，你不用擔心。”

見說不通葉蔓，龐勇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小心些，要是況不妙，就趕走，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了，經銷商們的資料呢？”葉蔓詢問道。

龐勇說：“在旅館的房間里，一會兒讓小杜帶你回去拿。”

“好，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給我。”葉蔓看了一眼病房里其他人，沒再講太多。

等鐘小琴他們回來后，葉蔓將朱建新留下來照顧龐勇，帶著其他人回了旅館，拿到了資料，然后向小杜了解況。

龐勇已經跟14家經銷商解除了合同，還剩18家沒理。

葉蔓一一看過資料，發現龍老三的店并不在平縣，而是在平縣隔壁的周江縣，那他今天還特意大老遠跑過來，真有意思。

將資料看完后，葉蔓心里已經有了想法，不過未免節外生枝，還是準備送走龐勇之后再開始。

次日，醫生檢查后，確實龐勇沒有腦震，當天下午，便隨朱建新他們一起回了奉河。葉蔓給溫主任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況，麻煩他幫龐勇看看，別留下什麼后癥了，溫主任一口答應。

送走龐勇的次日，葉蔓就開始行了。

直接將以前的幾個備選經銷商約了出來喝茶。

平縣這邊有五名備選的經銷商，龐勇還沒來得及調查他們的況就出了事，葉蔓索不調查了。

看著對面五位神變幻莫定的經銷商，開門見山地說：“五位老板好，我是老師傅家電的廠長葉蔓。年初的時候，幾位曾向我們老師傅家電寫過信，愿意做我們的經銷商，不知道幾位現在的想法改變了沒有？”

其實他們愿意赴約，就代表他們還有這個意向。

現在老師傅這個牌子火，誰不想做啊。

五人戒備地看了彼此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我們還有這個想法，只是不知道葉廠長將我們五個全約過來是有了合適的人選嗎？”

葉蔓朝鐘小琴招了招手。

鐘小琴將五份合同放到五人面前：“這是我們新擬的合同，大家要是沒意見，簽了合同后，就是我們老師傅家電的經銷商了。”

五個人很意外，不是說，老師傅家電在一個縣城只有一名經銷商的嗎？

他們打開合同，看完之后就發現這份合同跟傳說中的很不一樣，最大的變化就是取消了獨家代理權，在平縣有多家經銷商完全沒做約束。

這樣其實對他們經銷商很不利，畢竟一個縣的市場就這麼大，經銷商越多，競爭就越激烈，賺錢的難度也會直線上升。

葉蔓將他們的表收眼底，淡淡地笑道：“五位要是不愿意，可以將合同放下，咱們有機會下次再合作。”

猶豫了一會兒，一個姓廖的老板開了口：“葉廠長，如果我們都不同意呢？”

“那我們廠里再繼續招募經銷商。”葉蔓微笑著說道。的主意已定，這些人能接就接，接不了換一批就是，頂多是麻煩點。

廖老板問出了大家的心聲：“這麼說，平縣不會只有一位老師傅家電的經銷商了？”

葉蔓含笑點頭：“沒錯。想必我們龐經理傷的事，你們也聽說了，是誰干的，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個經銷商肯定是不夠的，必須要多開幾家，快速搶走對方的生意，你們能做嗎？能，咱們就簽了合同，我馬上打電話讓廠里給你們送貨過來，不行，我就換人！”

廖老板他們這才明白，葉蔓這麼做純粹是奔著張開發來的。要是平縣一下子多出五六家家電經銷商，價格比張開發的長發家電銷售部賣得更低，服務又更好，張開發還有什麼生意？

雖然這對他們不是那麼有利，可到底是個賺錢的機會，聽葉蔓的意思還會先給他們供貨，五人只猶豫了幾秒，就點頭答應了：“我們簽。”

“好，你們快速好店面，將訂貨單給我，款項一到，我馬上讓廠里給你們發現貨。另外，廠里會幫你們做一次營銷，地點就在興瑞街456號正對面的廣場上，你們要參與的，到時候主報名，并將工作人員安排過來。”葉蔓緩緩笑道。

廖老板他們一聽地址就明白葉蔓的意圖了。這個張開發，跟著老師傅家電賺了不錢，可貪心不足，惡意提價，賺黑心錢不說，還敢砍人，這下踢到鐵板了吧？人家老師傅家電直接到他店門口促銷，看他怎麼辦。

雖然這對張開發來說是個壞消息，但對廖老板他們來說是個發財的好機會啊，廠家花錢幫他們做促銷，這樣的好事可不多，五人齊齊表示，下午就將訂貨單和貨款一塊兒送過來。

葉蔓微笑著說：“好的，我等大家的好消息。”

次日，張開發就收到了這個消息。

他立即給龍老三打了電話過去。

龍老三聽到這個消息，直嘆氣：“我就跟你說過吧，葉蔓不好惹，你偏偏不信。”

“媽的，一個臭娘們，老子弄死他。”張開發張就罵。

龍老三聽得腦門疼：“你還來？我打聽過了，葉蔓這次帶了好幾個人過來，而且旅館就換到了派出所斜對面，你找死啊。我跟你說，你消停點，葉蔓可不比龐勇，前陣子才上了報紙電視，是全省的亞運名人，要在平縣出了事，記者肯定蜂涌過來，事鬧大了，誰都保不住你。”

“那就這麼算了？看著到老子店門口搶老子的生意？”張開發不爽地罵道。

龍老三一時也沒招：“先看看再說吧，到底是個外鄉人，在大城市那一套到咱們小地方不一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