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匆匆趕到醫院,一踏進病房就看到何雯手艱難地去夠桌子上的杯子,因為距離比較遠,非常吃力地彎腰手指才堪堪到杯子的邊緣。
“你別,我幫你拿。”葉蔓趕住了,上前拿起水杯。
何雯看到葉蔓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地說:“謝謝,我想喝水,剛才隔壁床的大哥幫我倒的,有點燙,現在應該涼了吧。”
葉蔓扭頭,背后的病床上空空的,沒有人。
何雯解釋:“那個大哥陪他人去做檢查了。”
葉蔓點頭,正要將杯子遞過去,低頭卻看到杯子底部一圈黃的陳年水垢,特別深,洗不掉的那種,看著就不衛生。問:“這杯子哪來的?”
何雯輕輕說:“我沒帶東西,找護士借的。”
至于護士是從哪里搜出來的就不知道了,料想這應該是某位病人出院后棄的。
葉蔓沒說什麼,將杯子遞給:“醫生怎麼說?”
何雯低頭悶悶地喝了一口溫水,聲音聽不出喜樂:“今天見了紅,有先兆流產的跡象,要臥床保胎一陣子。”
葉蔓輕輕拍了拍的肩膀:“最重要,先養好。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何雯輕輕搖頭:“沒有,隨便弄點就行。”
葉蔓去了醫院外面的小餐館,找到老板,給了錢,讓他們幫忙燉半只,炒個清淡的小菜,然后又去買了點水果、之類的營養品和水杯、臉盆、巾這類的生活用品。
等東西買好后,拎著大包小包重新回到病房。
原本孤零零的病房已經熱鬧了起來,隔壁病床上的孕婦做完檢查回來了,的丈夫、母親、婆婆圍在旁邊噓寒問暖,有問想吃什麼的,有問要不要休息一會兒的,還有討論孩子小名什麼的,特別熱鬧。對比之下,何雯一個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特別凄楚可憐。
葉蔓將東西提過去,把飯菜擺在床邊的桌子上:“先吃飯。”
等何雯吃飯,又去將杯子洗干凈,重新給何雯倒了一杯水放在一邊,還洗了點水果放在桌子上,何雯想吃就夠得著。
何雯小口小口地吃著飯,話非常。
等吃完,葉蔓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還拎了一袋葡萄送給隔壁床,謝他們對何雯的照顧。
見葉蔓將事理得妥妥的,何雯臉上總算出了點笑容:“葉廠長,謝謝你。”
葉蔓坐到床邊,輕輕拍了拍的手:“不用跟我客氣,你這段時間好好養好,待會兒我找個人照顧你,有什麼需要你讓人通知我。”
葉蔓有那麼多工作要忙,肯定不可能一直在醫院里照顧何雯,請人是最好的選擇。
何雯抿了抿:“謝謝,我給你添了好多麻煩。”
“別這麼說,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哪里可以請保姆。”葉蔓說完正起就發現自己的服被人拉住了,低頭看著何雯的手,問道,“是還缺什麼嗎?我記下來,一會兒給你帶過來。”
何雯輕輕搖頭說:“不用了,葉廠長……我想好了,我跟這個孩子沒緣,是我對不起。”
說到最后一句時,閉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眼淚。
葉蔓知道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便什麼都沒說,只是用力握住了何雯的手。
過了好一會兒,何雯才重新睜開眼睛,看了眼對床笑得幸福甜的準媽媽,眼底過一抹羨慕,然后低聲音說:“我確實沒信心一個人能養好他。”
以前以為自己可以,的父母祖輩好幾個孩子不一樣養大了。但這段時間經歷了這麼多,看到了周圍這麼多的例子,已經沒有信心了。連朱洪江他們那樣的婚生子,還有親戚叔伯,周遭都是人,他小時候也沒被人罵沒爹的野孩子,那的孩子呢?肯定會被人罵野種,沒人要的野孩子。
還有這次住院,別人都有人父母公婆照顧,兄弟姐妹探,呢?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躺在病床上,連喝杯水都只能求助于人,如果葉蔓不來,連口飯都沒得吃,可能又只能請好心人幫忙。
而這樣的事不會只有一次,生產,別人有親人關懷安照顧,卻要拖著虛弱的心孩子。還有以后孩子的長過程中,隨時都可能會有意外,沒有任何人能跟分擔這個責任,萬一哪天出了意外,孩子怎麼辦?怎麼辦?
葉蔓用力握住的手說:“何雯,你聽著,你沒有錯。你首先是你自己,何雯,然后才是兒、母親、妻子這樣的角,這些所謂的義務、責任都該給何雯讓路,你才是最重要的,獨一無二的,你得先讓自己過得幸福,快樂,才有能力帶給邊的人幸福。何雯,你還年輕,以后孩子還會回來的。”
何雯一把撲進葉蔓的懷里,失聲大哭起來,像是要將這段時間以來承的力和痛苦全部都發泄出來。ъiqugetv
葉蔓輕著的背安。
等冷靜下來后,葉蔓輕聲問道:“明天給你辦理出院手續,找個車子,咱們換個醫院,去周邊的某個市怎麼樣?”
既然決定不要這個孩子,那早點打掉,對何雯的傷害最小。奉河市雖然不小,但何雯從小在這里長大,親戚朋友同學老同事眾多,萬一被人看到,回去不知道怎麼傳,最好還是找個陌生的地方。
葉蔓已經替考慮得很周全了,誰料何雯卻搖了搖頭說:“不用這麼麻煩了,就在奉河吧,麻煩你幫我一下醫生。”
“你確定?”葉蔓看著。
何雯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我想很清楚了,沒關系的,葉蔓,謝謝你。”
葉蔓點點頭:“那我去了。”
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不適合藥流,只能人流。
醫生征詢過何雯的意見后,將日期定在了明天。
確定好人流的時間,何雯便催葉蔓回去,不用一直在醫院陪。
葉蔓確實有很多事要忙,何雯這里也不需要一直有人照顧,便又塞了一袋給隔壁床的那個阿姨,麻煩他們幫忙照顧照顧何雯。對方拿了東西,歡天喜地地答應。
葉蔓這才離開,回到店里,鐘小琴匯報完工作,言又止地看著。
“你想問何雯的事?”葉蔓了額頭問道。
鐘小琴點頭:“……沒事吧?”
這件事鐘小琴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也沒瞞著的必要。葉蔓扯了扯角說:“沒事,明天手,我去陪,這個事不要往外傳。”
鐘小琴連忙點頭:“我知道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葉蔓輕輕搖頭:“不用了,你留在這里,工作上有什麼急事打我電話。還有……小琴,你要是談了對象謹慎點,這種事吃虧的都是孩子。”
鐘小琴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地說:“我,我知道了,我不會的。”
“那就好,有什麼生活上的煩惱,也可以跟我說,孩子多自己一點。”葉蔓也不好多說。現在的教育趨近于零,年輕姑娘對兩關系并不了解,很多對懷孕流產對的傷害并不清楚,稀里糊涂就鑄了大錯,再后悔已經晚了。
鐘小琴靦腆地點點頭,眼神閃躲,都不敢看葉蔓了。
葉蔓擺擺手,讓出去。
次日,葉蔓去醫院陪何雯。
半個小時后,何雯被推出了手室,送回病房。
人、流手是小手,通常不用住院,休息一會兒,當天就回家。何雯也是這個意思,但葉蔓堅持:“你再在醫院里住兩天,我已經給了徐阿姨工錢,托這幾天照顧你,你想吃什麼,需要什麼,盡管跟說。咱們先把養好再說,不差這兩天的時間,也不差這點錢。”
小產其實是一件很傷的事,但很多姑娘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被某些私立醫院滿大街無痛人、流的小廣告誤導,說什麼沒有傷害,就信以為真了,做完手就活蹦跳地走了,本不把這當回事,甚至要不了一兩年又二進宮,半點不吸取教訓。等變差,甚至是不孕不育了才意識到事的嚴重,那時候后悔就晚了。
何雯不知道說什麼好,眼睛含淚看著葉蔓:“謝謝你。”
葉蔓輕輕拍了拍的手:“出了院也要好好補補,不要涼水,休息一陣子。回頭我讓人給你在新廠旁邊租個房子,出院后,你就住那邊去。”
不然何雯回去,這種事肯定瞞不過家里人,那前面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何雯點頭:“好,我都聽你的,你去忙吧,我這邊沒什麼事了,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葉蔓又給留了一百塊錢這才離開。
何雯這一出事,原定的招工計劃肯定不能讓做了,這手完怎麼也要休養個十天半月的。
葉蔓當著何雯的面沒表現出來,實則心里很著急,據鐘意發回來的電報,生產線已經在運輸途中了,過不了多久就能到奉河了,工廠,工人必須得先準備好。
何雯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讓每天冒著三十多度的高溫到跑。
葉蔓想了想,還是決定讓龐勇能者多勞。
找到龐勇,說何雯的出了點狀況,住院休養一陣子,讓他負責招工和廠子開業的事。
龐勇一聽何雯生病了,很關心:“好些了沒?工作上的事,你讓別心,我來就是,開店那邊的很多工作都杜恒那小子在負責,我幾天過去看一下進度就行了,這邊的工作給我,沒問題。”
葉蔓點頭:“那龐哥你辛苦了,先頂一段時間,等過陣子就讓接過這活。”
“沒事。咱們這次購買了兩條生產線,老廠那邊過來一百多人,先招兩百人吧,你看怎麼樣?”龐勇說起了正事。
葉蔓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可以,不過除了工人,會計、采購等崗位也需要配齊。這些比較重要的崗位,盡量從長永縣那邊來的老工人中挑,相對來說要信得過一些。”
龐勇接過長永縣調過來的職工名單,掃了一圈,心里有數了:“我明白了。”
葉蔓笑著說:“龐經理,這陣子就辛苦你了。”
新廠的事有龐勇負責,非常順利,葉蔓不用再額外心了,將力花在了下半年的發展計劃上。
但這個事還沒完,出去找空調的常安全打了電話回來:“廠長,我在永梁市這邊找到了一家不錯的空調廠,這個牌子清夏,他們廠的空調制冷效果不錯,質量也不錯,就是價格有些談不攏。”
永梁市離奉河市差不多有上千公里了,葉蔓沒聽過這個空調牌子。
不過既然常安全說不錯,那想必質量應該還可以。
“他們要多價?”葉蔓詢問道。
常安全說:“跟咱們從飛雪那兒拿的同款產品,他們出貨價要1600元每臺。”
“不行。”葉蔓當即說道,“這個價格,咱們出給經銷商,沒多賺頭了。
雖然還有一百塊的利潤,但還要扣除掉運費,人工費,倉儲等本,利潤實在是得可憐。而且空調的銷量又不像電視機、洗機那麼高,做不到薄利多銷。
所以太便宜,他們相當于白干,給人打工去了。這種事葉蔓怎麼可能答應。
了額頭問道:“你有沒有跟他們說,咱們冬天可以采購相應數量的空調?”
常安全無奈地說道:“他們也不答應。可能是咱們兩個地方相距太遠,咱們老師傅家電名氣又不夠大,他們不大放心吧,不想簽這種合同。”
該使的辦法他都使過了,就是沒將價格談下來。
葉蔓聽完后沉思了幾秒問道:“還有其他廠家嗎?”
“有的。”常安全這一路跑了十幾家空調廠了,有時候一天都去兩家,幾乎除了睡覺的時間,不是在見廠家就是去見廠家的路上。
其他這些空調廠,有的規模太小,產能很低,沒法供應他們的需求,有的質量不行,還有的不但產品差,價格還死貴。他這趟出去一個多星期,長了不見識,看到了許多七七八八的產品,很多他都不理解,這樣質量的廠為什麼還能存在。
對比來對比去,還是清夏空調最合適,就是價格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葉蔓聽完后沉思幾秒說:“這樣啊,你讓我再想想。這個價格肯定不行,你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將價格談下來,這已經快到夏天的尾了,請他們讓一點。”
常安全點頭:“好,我再試試吧。”
一天后,他又給葉蔓回了電話:“葉廠長,我跟他們談到,一次拿一萬臺的貨,價格1500元,你看行不行?”
葉蔓擰起了眉,一萬臺,一次的貨款就是1500萬元。他們老師傅賬上可沒這麼多流資金,即便有也不可能全消耗在進空調上,洗機生產線馬上就要回來,這邊生產銷售都得花錢。
所以肯定要從經銷商他們那里拿錢。
但老師傅家電的經銷商大部分都在小縣城,銷量跟不上,是沒辦法一口氣吃下這麼多臺空調的,那就要積老師傅家電的大筆資金。
思考許久后,葉蔓問道:“不能一些嗎?”
常安全苦笑:“他們不同意,五千臺的出貨價是1600元,一萬臺的出貨價是1500元,就這個價。我找了人,也行不通。”
葉蔓理解常安全的難,人生地不的,能找的人也有限,想找到有分量說得上話的,短期肯定不可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這終歸不是個辦法。
見葉蔓一直沒作聲,常安全說:“廠長,要不咱們今年別做空調了,這馬上就到秋天了,空調的銷量將逐漸下。”
“但還有秋老虎,天氣真正涼下來得到十月以后去了,而且咱們省最南部,以及安省那邊,夏天的時間更長,相應的,他們空調的銷售周期更長。這批空調并不是沒有市場。”葉蔓冷靜地說道。
空調是有季節,但那也是要分地域的,接近熱帶的省份,一年夏天的時間要長得多,他們空調的銷售高峰期也要比其他地方更久。
常安全琢磨了一陣:“也是,那我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說通他們。”
葉蔓也不為難常安全,直接說:“你跟對方談談,我們一次拿兩萬臺空調,能不能1400一臺?同時,還要送一批零配件給咱們,保證質量。”
“兩……兩萬臺?”常安全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廠長,你是說要拿兩萬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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