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為秋皙當年與我說過的話,使我還要時刻關注萬仙山的向,很難在大勢上為劍宗再做些什麼。
縱使我躋靈境,卻也終究人微言輕,堵不住世上大多修士的悠悠眾口。
直至數百年后,當生靈洲的修士重又意識到濁仙污染了大半生靈時,已無人再有心顧及劍宗是否被世人冤枉,皆人人自危,投于和濁仙殘黨的角力之中。
倒也可笑……
世人分明熱衷于自相殘殺,也唯有當危險降臨到每個人的頭上,他們才會選擇團結起來。
但劍宗多年來獨討伐濁仙,有太多弟子英杰慘死其中,積重難返下,饒是提前預警,也最終消失在五百年前。”
“為何會說是‘消失’……”
江河沉思片刻,意識到唐糖的用詞。
“濁仙生出智慧之后,與三山五宗糾纏甚久,后而發覺劍宗要地愈發薄弱,便妄圖以此突破,自東海侵蝕。
當時我已顧不得什麼未來,一心奔赴劍宗,卻不得不因為中途遭遇的濁仙消耗一番時日,等到我趕回劍宗時,劍宗之周已再無濁仙蹤跡,可劍山卻也了一座杳無人煙的荒山,唯有縱橫劍氣蔓延其中,就連我都難以靠近半分。
為了尋求真知,我以劍陣護,強行沖劍山之中,卻偶然發覺天劍山的山門已開——
那是我們師父閉關飛升之地,可待我抵達時已然空無一人,若是濁仙真的湮沒劍宗,劍山絕不會如此空。
我猜測許是師父出關,將劍宗帶去了別,又或是發生了什麼我不曾知曉的事。
再后來,我借由先前對秋皙的疑尋上了鯉國、回到了萬仙山。濁仙在劍宗折損了大半,從那以后便再也沒了攪風云的本事。
可就當我以為一切都該結束的時候,卻發現萬仙山、連同其它宗門妄圖聯手掩蓋這段歷史——
仿佛讓世人將一個已經消失的劍宗忘,便可以抹平劍宗付出的一切,便足矣埋藏他們過去丑陋的臉,將挽救生靈洲的功名加蓋在自己的上。
直到現在,怕是已經沒有什麼人還知曉‘劍宗’這個名字……
我試圖反抗過,最終卻被那古池徹底封在這不見天日的深淵。”
江河皺眉頭,輕咬上死皮,手指在沉思間不斷梭著。
他轉而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可若他囚你的目的僅僅于此,又為何要將我打這深淵之中——他明知道你就在其中,這麼做不正是要讓你我相見麼?”
恍惚片刻,江河忽然驚醒:“江宗主!”
“……”
回應他的卻唯有一片沉寂。
他連忙又要呼喚一聲:“江宗主!”
仍然沒有得到期許的回答。
江秋皙深知眼前一切的重要,就算心再如何差勁,只要聽到江河的呼喚,便不可能沒有回應。
江河只得猜測,江秋皙或許已在唐糖敘述完的頃刻遁出了空間——
可依照的子,又怎會如此沖?
……
地心當中王昊,雙手持著一柄散發金的鏟子,還在“吭哧吭哧”地試圖憑借雙手挖穿地心。
這柄金鏟其貌不揚,卻也是件極好用的靈境法寶,鏟過的土壤會自化作土靈氣被金鏟吸收,部分化作附著在土壤之間的固層防止塌方,部分化作驅法寶的力。
既省去了收納挖出土壤的空間,又保證了用法寶的極低損耗。
換言之,想要使用它,挖穿乃至基巖在的一切土壤,基本上只需要啟法寶所需的丁點靈氣足矣。
唯一中不足的,便是沒能實現自化,需要修士切實賣力刨土才能發揮效用。
不過王昊仗著修為高深,挖掘的速度并不算慢。
他自覺已經挖過三分之二的距離,只需再加把勁,達挖穿地心的就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到時這條隧道,或許可作為正反兩面的界域通道,也算是一項大功德了。
可正當他盡心盡責之時,一道凄厲風聲卻已在他后呼嘯。
他回頭一看,卻恰巧借著金鏟上的金,瞧見江秋皙手執長劍懸浮后,柳眉微蹙,竟是見的展出了‘神’。
“江宗主,你是來幫我的?”王昊眨了眨眼,驚喜道。
這世上還是好心人多啊。
江秋皙未作回答,只問:
“還需多久。”
王昊察覺到的神略有不對,當即收斂了玩笑心思,道:
“大抵還需半月?江宗主可有急事?”
“太晚了。”
江秋皙輕輕搖頭,手中長劍已映襯凜冽寒。
王昊大呼不妙:
“別、別!江宗主,你莫不是要一劍刺穿僅剩的路途——屆時哪怕你能出去,這剛挖的隧道沒有提前做好防范也該塌方了,我這些天的努力真就要功虧一簣了!”
但他的勸阻卻沒能攔住江秋皙拔劍的作。
長劍已然出鞘。
耳邊唯有清冷的語調,猶如平靜深潭里積蓄的暗流:
“對不住。若有將來,我陪你不是。”
揮出一劍,徹底貫穿了大陸的兩端。
王昊只見到海水向他眼前洶涌漫來,后的江秋皙卻已用劍氣開路,穿梭在這一劍斬除的隧道之中。
“到底什麼事讓這麼著急!?”
王昊心中又惱又疑。
相識千年,這怕是他第一次見到這般樣子的江秋皙。
……
“你攔不住的。”
唐糖知道江河想做什麼,如今卻只能苦笑一聲,
“你若是攔住了,如今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
或許此時此刻……已經在趕來萬仙山的路上。”
“我知道、我知道……正因如此,我們才更該從長計議——
那年古池未必是為了遮掩歷史而選擇將你囚。
天機子早在數百年前便留在了萬仙山,我們能看到的唯有過去,他們卻能真切的看到未來。
如此,古池便不可能毫無道理的將我打這條壑,注定與你會面。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想要通過你來為江宗主殺上萬仙山的理由,使他能在此時掠奪到我上的功法。
江宗主貿然前去,無非是使得整個時間線完了嚴合的閉環——這反倒是徹底遂了他們的愿。
所以才應該阻止,一切從長計議。”
說罷,江河不由有些懊惱地了眉心:
“以前也沒見這樣沖啊……我明明再三叮囑,先等到塵埃落定再共同抉擇,怎麼二話不說就一個人離開了。”
唐糖卻在嘆息中緩緩搖頭:
“那是你還不夠了解。
這孩子,向來就是外表清冷的人。
可若說真的對什麼事都滿不在乎,又怎會愿意負擔起宗主的責任。
急切,只是因為在乎啊。”
千年前。
生靈紀五六九四年,晚秋。
早已被放回至萬仙山畫舫之中的百萬筆,仍在細究著他引以為傲的《仙子錄》。
這份榜單自確立之始,已有一段時日。
遲遲不曾推出的原因,無非是他至今都還沒能描摹出,位列魁首的那位劍仙之神韻。
饒是他親眼目睹過這劍仙的姿容,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畫出他心中這劍仙的模樣。
劍仙、劍仙。
手中無劍,又怎敢稱仙。
可縱使他千般萬般的描摹,都無法繪出那劍仙出劍的儀態。
每每下筆,亦覺缺了幾分獨屬于的味道。
這幾乎了他多年來的一塊難解的心病。
可忽然之間,一道滔天劍自西向東,斬碎了萬仙山的山門。
在那一劍面前,一切的抵擋都好似要化作虛無。
他恍然回神,探出頭去,恰巧看清了那一劍的主人。
看清了那一劍的風姿。
他轉驚為喜,繼而大呼一聲:
“對了、對了!”
旋即筆疾書,一行飄逸筆墨揮斥方遒,猶如舞龍飛——
“江映皙月玉盤中,料峭秋風恍作冬。一劍西來破萬法,心如明鏡劍自通。”
千年因果,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