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錦兮道:「當年我發現你喜歡江責的時候,就警告過你,可是你沒有聽。」
聲音含著幾分譏諷:「那時候我就該殺了你,而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一直留著你的命。」
猛然手抓住了藍錦羽的領,因為手指用力,食指上戴著的戒指上鑲嵌的紅寶石在夜下竟然顯得十分的明亮,晃花了姜咻的眼睛。
「你不是一直想要比過我嗎?」蘭錦兮在藍錦羽耳邊道:「那你就比我先去死吧,也算是如了你的願了。」
藍錦羽的眼裏有濃烈的熾恨和不甘,可是那一刀穿心而過,下手極狠,心裏縱然有萬語千言,都再也說不出來了,只能睜著眼睛,頹然的倒在了地上。
藍錦羽死了。
蘭錦兮咳嗽兩聲,忽然將手裏的刀遞向了姜咻,說:「姜姜,來。」
姜咻手指一抖,「……什麼?」
蘭錦兮說:「殺了我。」
啞聲道:「殺了我,你離開這裏,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你是類人,但是你……大義滅親,總有一可以斡旋的餘地,傅沉寒會保著你的,你的人生也不會太艱難……」
都到這個時候了,蘭錦兮還在為打算。
姜咻眼裏含了淚,輕輕搖頭:「媽媽,你明明知道,我活不了多久的,我……」
蘭錦兮張了張,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很快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到底已經是油盡燈枯了,肺腑里咳出的都是黑的,臉蒼白的像是一張紙,慘笑了一下:「姜姜,你要活下去的。」
從重逢以來,第一次憐惜的、溫的用沾滿了鮮的雙手捧住了姜咻的臉,像是一個舐犢深的、真正的母親:「姜姜,在我最絕的時候,是你陪著我的,你得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姜咻察覺到什麼:「……媽媽?」
蘭錦兮手指抖,可是還是幫將長發別到耳後,聲音很低:」姜姜……聽我的話,下山去,我跟梅菲塔爾三世已經談好了易,看見你下山,才會引炸彈……「氣息十分不穩,急促的了一口氣,聲音里幾乎帶著意:」作為換,我幫……復活了奧菲婭……你……聽話。「
捂住角不斷流出的鮮,在這明月清風中看著自己的兒,宛然一笑,是當年最純真的模樣:「媽媽說過的,在我死之前,會將一切障礙……都為你剷除。」
姜咻心中劇痛,扣住蘭錦兮的手腕:「不……媽媽,我陪著你……我陪著你!就像當年一樣,我……」
「不,姜姜,過去的,就再也不會回來了。」蘭錦兮將推給約書亞,聲音沙啞:「就像是你要救傅沉寒一樣,我也不會讓你死。」
咳嗽的越發劇烈起來,抑著說:「約書亞,帶走吧……走吧。」
約書亞抱著姜咻,不讓撲過去,可是眼眶也紅了:「母親……」
「走吧。」蘭錦兮慢慢站直了,說:「我錮了你十幾年,如今,我放你自由了。」
「母親!」
「媽媽!我不要……我……」
約書亞錮住姜咻,將強的按進自己的懷裏,看了眼天,帶著往山下走,姜咻不停的哭鬧,但是約書亞抿著一言不發,只是像個執行任務的機械人一樣帶著走,不管哭也不管掙扎。
蘭錦兮閉了閉眼睛,轉過,看著魏恪,」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
魏恪說:「其實我今日來的時候,有一種預。」
他微微偏頭,道:「我死前看見的最後一個人,會是你。」
蘭錦兮的長發遮住了半張臉,沒什麼緒的:「是麼。他們要走,你不攔?」
「其實我現在離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魏恪說:」你不是早就料到了麼。類人的最高指令就是服從於你,我又能做什麼?「
蘭錦兮嗤笑了一聲:「若是知道會有這麼多的麻煩,我不會答應祝非白救你。」
「蘭夫人自己也說了,過去之事,是不會回來的。」魏恪微笑道:」能和Demoneye的締造者一起死在這裏,倒也不錯。「
蘭錦兮聽見耳邊的哭鬧聲已經遠去了,終於安心的閉上眼睛,慢慢的點燃了地上的枯葉,本就有埋下的火油,火勢瞬間高漲,在這紅蓮業火里和魏恪面對面站著,蘭錦兮忽然道:「我聽說,人死之前,會回憶自己的一生,你想起了什麼?」
魏恪想起了那個蠢得無可救藥的人,他下意識的想要笑一下,但是又生的下了角,淡淡的道:「誰都沒有想起。」
火勢越來越大,已經舐上了蘭錦兮的擺,可是蘭錦兮就像是沒有毫的察覺,喃喃地道:「我……想起了很多人。
想起了那些曾經如命,最後棄而去的人。
看見江責站在臺階下面對笑,笑容里還有年時候特有的意氣風發,對出手,溫的說,兮兮,到我這裏來;
看見丁嵐生坐在二樓的臺上看,說錦兮,你回頭。於是回頭,丁嵐生咔嚓一聲按下了快門,將照片放在了手心,笑著跑開了;
看見約書亞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孩子,他一個人站在火海里,乾淨的眼裏倒映出那些到逃竄的人影,他清楚分明的知道這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為了抹殺自己和父親這個污點而下的毒手,可是小小的孩子沒有一點表,於是就問他,你願意跟我走嗎?約書亞說願意,於是將他帶在邊,養了很多很多年;
看見蘭見昀站在書桌邊上寫字,笑著說錦兮,等爸爸把這副春聯寫完,就陪你玩兒,你不要鬧;
看見姜咻穿著白的小子沐浴著滿的撲來;
看見母親溫的包容的笑,看見老師嚴厲又無奈的眼睛,看見死於手之人怨毒的詛咒……
最後,看見林初昕從面前走過,穿著藍的長,周圍是一大片的向日葵,追過去,說:「阿昕,你等等我呀。」
可是林初昕不等,一直一直往前走,努力的去追,可是怎麼也追不上。
……蘭錦兮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睛,火舌已經徹底的漫卷了上來,眼角下一滴眼淚,喃喃的說:「阿昕,你等等我呀。」
可是……
林初昕等了那麼多年。
不會再等了。
「轟然」一聲,炸聲響起,炸彈引燃了火油,整座山都在一瞬間燒了起來,像是一場絢爛之極的煙火。
是人間勝景,是生死之花,是罪孽惡果。
終於只剩下一捧灰燼。
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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