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仁帝嘆了口氣:"卿是說,朕如今就是懷揣寶玉之人?"
其實也對,大晉地大博,產饒,人豈止千萬?
現在一個區區荊國使節,就敢在驛館草菅人命,當街調戲良家婦人,口出狂言隨意毆打大晉百姓。明日準備充分時,荊國虎狼之師就敢長驅直,踏遍大晉山河。
一味忍讓,固然可保國民一時安寧。可是荊國犬狼的貪婪不止,又怎會有長久的安寧?"
晉仁帝今天聽了這麼多的話,只有司徒晟所談,及了他心的擔憂。
這些日子來,那個苛察的狂妄囂張,老皇帝也是看在眼中。
奈何大晉底子薄,沒有可以依靠的良將,所以就算這邊塞的土匪掀了窩子,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而現在,那些經歷過負水慘敗的臣子被嚇破了膽,一提起與荊國為戰,肚子都在發。一個個只想息事寧人。
這讓本來也不想開戰的陛下心里,反而頗不是滋味了。
他不慨,當年那些讓他有底氣與荊國為戰的驍勇將軍和無畏臣子們,都到哪里去了?
萬沒想到,司徒晟這般年歲的年輕人,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有著一子別樣的氣。
可惜邊關事大,如麻纏,讓人難以下手。
老皇帝繼續問:"卿講了典故,可還是沒說,眼前事該如何解決?他們說找個頂罪的,你看可行?"
司徒晟垂首道:"臣做了一本帳,想請陛下參閱!"
這書房里并沒有留旁人,陛下便讓司徒晟走到書桌跟前,將賬本呈遞上來。
等晉仁帝打開看時,才發現這竟然是一本統計近些年來,武舉的人才之賬!
司徒晟待陛下看了一會,才出聲道:"陛下應該看出,在負水之戰前,每年進京武舉不下千人,力能抗鼎者不下二三十余人。幾乎每年都能涌出日后為將為帥的佼佼者。可是負水之戰后,每年武舉人數遞減,到了今年,只有不到百人,而且大多是父輩為將者,他們的兒孫出來,考取功名也不過為了日后伍,接父輩庇護,行個升遷方便。而且最近幾年再無佼佼者......"
負水之戰,是晉仁帝心里的一刺,向來是不容人提的。
現在這個年輕臣子不知輕重提起,頓時讓他臉一沉。
可司徒晟恍如沒有看到老皇帝變臉,繼續坦然道:"為何近些年來武才減?并非是我大晉子民質衰弱,而是真正驍勇之人懶散了報國之心。陛下應該聽說了,邊境的自發抵抗荊國盜匪的義軍連年壯大,再過不久,也許也要為陛下之患。若是能招攬那些義士歸我大晉,這才是大晉長治久安之道!臣以為,如今陛下最該憂患的,并非荊國黷武開戰。而是我大晉子民已無尚武之心,像李家父子這樣的驍勇老將,就是我大晉脊梁。怎麼能為了討得那些荊國人的歡心,就如此自脊梁?再次寒了尚武之人的報國心思?"
若是司徒晟空口說這些,只怕說出"負水之戰"四個字,就該點燃老陛下的肝火,沉臉呵斥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了!
不過司徒晟倒是厲害,先甩出一本武舉人才虧空嚴重的賬目來,將晉仁帝發火的底氣都給看沒了。
而司徒晟這番妙計,卻也是個妙人替他想出來的。
前些日子,他沉思著如何向陛下進言,振興今年的武舉時,楚琳瑯一邊幫他磨墨,一邊順口說道:"這治國不跟過日子一個道理?你跟個整日坐吃山空的公子哥說家里沒有錢銀了,他也沒個數,不如攏一本帳,讓他看看家底是怎麼一點點掏空的,這才一目了然,目驚心呢!"
以前琳瑯在周家的時候,為了震懾那周家母子的鋪張,可是沒給周隨安母子甩賬本。
就是心里再沒數的混蛋,看了攏賬后,也得消停一段時間。
司徒晟當時被的話給逗笑了,還問為何沒跟他甩過賬本?
琳瑯白了他一眼:"你都不花用銀子,只知道往水缸里藏銀子,也沒給我機會找你算賬啊!"
說笑了一番后,司徒晟卻覺得言之有理,還真依著楚琳瑯的意思,給陛下算了一筆人才之賬。
只是司徒晟沒想到,本是為了振興武舉而做的賬本,現在卻被他拿來救李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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