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尚梨宮出來，已是黎明時分。

李翊踏著厚雪往前行去。

長亭提著燈籠追上來，低聲凜道：“屬下方才已將那藥效和服用法子告知娘娘了……”

李翊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

過了片刻，他沉聲道：“李照收不到大長公主的回信，很快就會知道陸鳶落進我們手里了。這一計不，他定會想辦法阻止阿晚帶羅衡去見父皇，你派人暗中保護好和郡主府，一等父皇與易達，就立刻送出城。”

“還有，陸鳶那邊也要看，不能出一的。”

長亭一一應下，可看著他形單影只的背影，長亭心有不忍，道：“殿下要將姑娘送走，還要將娘娘也送走，以后殿下邊卻是連一個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了……”

聞言，李翊腳下步子一頓，眸掃過四周，神卻是卻發的寂寥。

偌大的后宮，雖然四的宮燈未熄，但卻雀無聲，幽冷安靜得像一座墳墓，令人不過氣來。

難怪不喜歡這里，母妃也不想留下……

可他卻不能離開，他注定要留在這里，守住這座皇宮和大晉的天下……

思及此，李翊冷聲道：“讓你安排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長亭道：“趙將軍的人馬已集結在城外，北郊大營的兵馬也集結完畢，總共加起來，有三萬大軍。”

說罷，長亭又蹙眉道：“可據探子來報，前太子先前從登州悄悄調往京/城的人馬，還有其他追隨前太子的各地人馬，以及秦珩留下的黨，人數恐怕不在我們之下。”

李翊卻不擔心這個，有趙銳帶兵，樊先生輔佐，本無懼前太子一黨的人馬。

他擔心的是離皇城皇權最近的林軍。

“可有查清林軍里有多前太子的人？”

自從發現羅衡邊的無藏，可以自由出皇宮后，李翊就明白過來，林軍里有李照的人。

而這個也是他最擔心，也是他一直著沒有對李照出手的原因——前太子和前皇后的勢力深固，又錯綜復雜，從先前的各地方傳來的天像謠言就能看出，暗下支持李照的人還很多。

所以他要趁這一次對他們一網打盡。

而今日在城樓上他答應父皇的事，也是李照出手。

暗下，李翊早已調配好人馬，但他如今惟一擔心的卻是林軍。

林軍負責守衛皇宮，父皇與太后，還有諸皇子公主后妃的命，都掌握在林軍手里。

長亭皺眉道：“前太子失勢這些年，林軍換了幾拔人，一時間查不清里面有多前太子的人，但統管整個林軍的陳統領，卻極有嫌疑是前太子的人。”

“而林軍離皇宮最近，屬下擔心，一旦兵變，不等我們城外的人馬進城，皇城就要落林軍手里了。”

長亭說的，李翊早就想到了。

他眉頭不覺鎖——如果陳統領是李照的人，那麼整個林軍幾乎都是他的人了……

想了想，李翊冷聲吩咐道：“今明兩日，你讓趙銳暗中調配三千兵進城，讓馮將軍帶領，安排他們至離皇宮最近的地方潛伏，一旦宮變，要想辦法第一時間占領皇宮和各宮門，以保父皇和后宮諸人的安危。”

長亭領命應下，主仆二人繼續往前走，可下一刻，李翊的腳步又驟然停下了，眸朝遠的長廊看去。

只見對面長廊那里，晉帝在高公公和幾個宮人的陪同下，正冒著風雪往后宮行去。

晉帝極為低調，步輦都沒有坐，跟在后的宮人手里，捧著一壺酒。

而看他們行去的方向，卻是往儲秀宮的方向行去。

長亭心里一松，道：“看來，皇上這一次會說到做到了。”

李翊卻勾了勾，冷聲道：“李照是不會輕易喝下這杯毒酒的。”

先前，晉帝李翊舍棄陸晚，他反問父皇，會如何置李照？

當時晉帝說，他會將李照置掉。

可以李照的心計，他是絕不會這般認命的……

儲秀宮。

當晉帝一行出現在李照面前時，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宮人手里捧著的酒壺。

自小在深宮長大，李照豈會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心里發冷，面上，他卻是恭敬朝晉帝跪下。

“兒臣見過父皇，愿父皇福壽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又哽咽道：“沒想到父皇還愿意來見兒臣，兒臣真是死而無憾了……”

他低下頭的瞬間，晉帝看到了他發間挾雜的白發，想著他年紀輕輕，竟已生華發，心里不由五味雜陳，盯著他道：“朕今日來，是來告訴你，朕已決定立皇四子為太子，你可有異議？”

李照斂下眸里的寒芒，誠懇道：“四皇弟英明神武，而如今三皇弟又驟然離世，除了他，再無合適人選，父皇英明，兒臣支持父皇的決定。”

晉帝又道：“那你呢，往后有何打算？”

李照自嘲笑道：“兒臣這些年弱多病，不定那天就走了，所以只想尋安靜的地方了卻殘生，若不是因為舅舅一事，兒臣只怕此生都不會再回京/城……”

他又道：“此番回來，雖然多有波折，還被扣上許多污名，但能重回母后生前所居的儲秀宮，還能在除夕夜與父皇團聚，已是天大的恩賜，兒臣再無憾了。”

晉帝盯著他看了良久，當再次看到他發間的白發時，眸微，最后終是擺手讓那宮人捧著酒壺退下去了……

消息傳到李翊耳中，他并無意外。

正如之前的戲文一事一般，那怕陸晚用話本和戲文揭穿了前皇后與前太子的謀，父皇還是舍不得置了李照。

李照此人，心計深沉，又慣會做戲，再加之在沒有十足的證據之下，父皇對他這位嫡長子始終抱有希翼，所以那杯毒酒沒有賜下去，在李翊的預料之中。

既然父皇下不去手，那李照只能他親手除去了……

思及此，李翊問長亭：“曾北那邊可有消息了？”

長亭點頭道：“重刑之下，那些人都招了，曾大人只等殿下一聲令下，就會去面見皇上。而據他們招供所言……”

說到這里，長亭不覺頓住，可李翊已明白過來，寒聲道：“如果一切屬實，就是罪魁禍首之一，所一切也是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