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滿了席面的大殿中，這一刻針落可聞。有資格出席宴會的嬪妃，朝服赴宴的外命婦，穿著嶄新紅的宮人，都懷著或好奇、或審視的心思，看向低著頭的。

極數見過辛柚的也就罷了，這些絕大多數沒見過的，都在想：寇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京中做出這麼多引人矚目的事來。

這其中，首輔夫人朱老夫人睜大一雙眼，瞧得最仔細。

自從朱老夫人懷疑孫兒可能喜歡寇姑娘，就打發人去查探。這一查可了不得，國子監那些學生居然堅信寇姑娘是神算，問就是不世出的那種，只有他們知道。

這姑娘不僅把錢不當錢，還裝神弄鬼！

朱老夫人自持份，不好去青松書局，今日正好有機會看一看。

萬眾矚目中，辛柚抬起了頭。

太后看清辛柚模樣，眼里閃過詫異之。

竟然真的和昭很像！

短暫的驚訝后，太后并沒有因為眼前與兒長得像生出屋及烏的緒，反而因為昨日淑妃的話，很有些膈應。

又是開書局，又是捐款赴皇子主持的宴會，一個小姑娘這是想干什麼？

若是放在世，是不是也要像那個人一樣不懂順，不懂孝，只知攪風攪雨了？

在太后看來，這樣的子委實可惡。

「真是生了好模樣。」太后笑笑，視線轉向老夫人，「令外孫多大了？」

老夫人忙道：「過了這個年，十七了。」

「十七歲，那也該談婚論嫁了，不知有沒有說人家？」

老夫人心里一沉，不敢扯謊：「還沒有說親。」

夫人們換著眼神，心道莫非太后要給寇姑娘做？

太后給挑的親事定然錯不了，這位寇姑娘還真是青云直上啊。

「這樣啊。」太后笑瞇瞇看著辛柚，「哀家瞧著這孩子就喜歡，既然尚未說親，回頭哀家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兒郎。老夫人覺得如何？」

老夫人還能說什麼，只能謝恩：「多謝太后恩典。」

辛柚跟著拜倒。

「老夫人落座吧，等會兒菜該涼了。」

老夫人再次拜謝，帶著辛柚向殿門口的坐席走去。

老夫人來的時候滿心激，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開滿鮮花的春徑上，往回走的時候腳步卻越來越沉。

被太后點名召見的風終是虛的，打了對外孫親事的安排，才是結結實實的打擊。

有太后這番話，就不能做主青青的婚事了。

老夫人心里難，卻有不命婦羨慕不已，特別是品級低的。

那些國公府、宰相府的姑娘就罷了，沒有太后垂青也不愁嫁。們這種四五品員家的姑娘，往門當戶對中找也就這樣了，怎比得了太后做。

卿府真是好運啊。

一片羨慕中，昭長公主默默留意太后，心漸漸沉了。

盡管和母親合不來，可知母莫若，母后對寇姑娘本沒好。

母后說這番話是什麼目的？給寇姑娘指一門糟糕的親事？

不能。

母后在這種場合發了話，要是指的親事不好，掃的是自己的面子。

那是想做什麼呢——昭長公主握著酒杯的手一，想到了一種可能。

母后在這些外命婦面前說了這話，以后就沒有府上去向寇姑娘提親了，因為太后發話要給寇姑娘指婚。

可要是母后「忘了」呢？

卿府老夫人平時沒有見母后的機會，朝賀這種場合也不可能問出口，這麼拖上三年五載甚至更久

，別說沒人敢問到母后面前來，真要有人問起，母后說一句年紀大了忘了，誰敢質疑？

而寇姑娘就被耽誤了。

昭長公主想到這一層，心中惱火。

母后這樣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小姑娘，太過分了。

再想到當年母親不顧死活，執意要把嫁給一個年紀不小的土財主，昭長公主自嘲勾了勾。

還是尋常婦人時對親兒尚且如此，何況為了養尊優的太后，對一個沒什麼關系的小姑娘呢。

昭長公主決定等忙完過年這幾日，請寇姑娘過府聊聊。

淑妃發現昭長公主的冷臉，開心笑了。

這個寇姑娘命不好，雖然長得像長公主，可在京城攪風攪雨的能耐很像那個人呢。

偏偏太后最不喜歡那人。

太后的「恩典」，寇姑娘慢慢吧。

回去的路上，再看到外孫的臉，老夫人就有些難了。

原本那六十萬兩，在心里早晚要回到卿府的。現在可好，不但回不來了，因為太后指婚，還要準備一份格外厚的嫁妝。

老夫人閉了眼，心煩又心疼。

辛柚也垂著眼睛，琢磨太后用意。

太后當眾問起的親事，難道真有當人的好？

總覺得沒安好心。

暫時不明太后心思，辛柚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卿府，由段卿率領著眾人拜過先人，小輩們又給長輩拜了年。之后男丁出門拜年，卷招呼來客，小一輩倒是可以一下過年的悠閑了。

段云華卻只到心酸。

去年的時候，母親已經旁觀管家了，耐心教導將來會用到的本領。

可是如今祖母無視，二嬸冷澹，三妹怠慢，這個家待著越來越沒意思了。

段云華隨意走著，突然聽到了談話聲。

「含雪，你去求絳霜給你說，回到表姑娘邊，答應了沒呀？」

含雪冷哼一聲：「人家攀上高枝，看不起咱們這些人了。」

「那真是可惜了。表姑娘多大方呀，老夫人發的小金魚兒轉手就賞給了晚晴居的人，你是沒瞧見王媽媽們多得意——二姑娘！」

兩個小丫鬟看到段云華，趕行禮。

「老夫人發的金魚兒？」段云華一字一頓問。

都知道二姑娘與表姑娘不對付，小丫鬟忙道：「是呀，老夫人給表姑娘的歲錢，表姑娘拿回晚晴居就賞人了……」

段云華氣得手抖。

給的歲錢換了碎銀，給寇青青的卻是金子，祖母可真是偏心啊！

段云華知道不能去找老夫人鬧，胡閑逛消火，看到了四姑娘段云雁。手機用戶請瀏覽wap..org閱讀，掌上閱讀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