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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而就在薛庭儴和耿榮海他們說話的同時,位于礁洋的海面上,正行駛著一艘船。
這船方頭方尾,乍一看去有些像沙船,可細細去看卻又不太像,有些怪模怪樣的。它之前行駛速度很快,到了這一片海域就漸漸慢了下來,若是這海面上有人,就能發現此船了創。
位于右邊船舷上破了偌大一個窟窿,幸虧是在水平線之上,不然指定早就沉了。
此時船頭的甲班上正站著一個皮黝黑,穿一邊短褐的男人。他生得黑瘦矮小,頭發有些泛黃,還尖猴腮不像是個好人。
他的臉有些難看,若是知道他便是這次帶隊出來的領頭,恐怕就能明白他為何臉會如此難看了。
“怎麼速度慢下來了?若是被后面的戰船追上,你們都得去海里喂魚!”謝榮氣急敗壞道。
一個同樣穿著布短褐的漢子匆匆跑上來,一面抹著汗一抹說:“老大,兄弟們都累得不輕,我就讓他們歇著了。咱們現在已經進了礁洋,雙嶼島那些人的船不敢進來的。”
礁洋是東南兩海匯的一小片海域,這里有許多無人小島,小到只有幾丈大小,大的也不過數里方圓,其上寸不生,海面下多有礁,因此被人稱之為礁洋。不是悉地形的人,本不敢來這里,所以此人才會這麼說。
“已經進了礁洋?”謝榮問道,在看清海面上的況后,當即松了口氣。
不過這一口氣還沒吐完,就轉為了唾罵:“這些賊真他媽的難纏,竟然追了咱們這麼久,還打壞了老子們的船。”
只要一想到方才那顆炮彈打過來,謝榮就冷汗直流,幸虧這船輕,速度也快,所以也就了船舷一下。若是再往前點兒,他們這一船人指定部喂了魚。
提及此,這個揦子的漢子,也是滿臉沮喪:“回去后,幺爺肯定饒不了我們。”
這也是謝榮臉難看的原因所在,他們本是來探路,是他自作聰明地擅自襲擊了雙嶼島,想在幺爺面前邀功,誰知不但沒落好,反而被人損了船,這趟回去怎麼也要挨上一頓訓斥,在兄弟們面前落得沒臉。
“現在說這個做什麼,事已經出了,有什麼事回去我擔著就是。”
揦子也是個講義氣的人,遂道:“自然不能讓老大一個人擔著,還有這麼多兄弟。”頓了下,揦子又道:“老大你說,大龍頭不讓我們招惹朝廷的人,咱們這趟出來,若是回去后被大龍頭知道——”
“你是聽那個婆娘的,還是聽堂主的?”
“這——”揦子很想說大龍頭和堂主的都想聽,但看謝榮臉,自然不敢這麼說,只能說了一句肯定是聽堂主的。
“既然是聽堂主的那就行了,哪有這麼多事。”
說話之間,船已經駛了一小島的港灣。
這港灣非常蔽,整個呈月牙形,其外側又有數小島做遮掩。直到駛了這片港灣才發現這里停了不船,加起來有五六艘,最為醒目的就是其中一艘中型戰船。
謝榮等人匆匆上了島,關于謝榮等私自出去,船也壞掉的事自然被報給了幺爺。
幺爺就是這次帶隊出來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著一對吊梢眼,留著八字胡。紅幫最是講究規矩,所以謝榮等人一人挨了幾鞭子。
挨完鞭子后,關于雙嶼島上的形也為人所知,聽說當地衛所船堅炮利,幺爺的臉有些不好。
他略微躊躇了一下,便派人離了島,看模樣自然是回去報信的。
等薛庭儴從雙嶼島上回來,已經是天黑了。
招兒剛陪著二姐和兩個孩子用過了飯,見他從外面回來,滿冰涼,便忙命人燒熱水給他沐浴,又讓人做些飯菜端過來。
薛庭儴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比之前好多了。晚飯端上來,簡單的三菜一湯,他在桌前坐下吃了起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不知是哪來的海寇襲擊了島上。”
別看薛庭儴說得輕描淡寫,招兒卻不信他,問:“是不是傷的人很多,我聽小紅說縣里藥鋪的藥被市舶司買空了。”
“傷的人有些多,不過并不致命,都是外傷。”
招兒嘆了一口氣,道:“這年還沒過完,怎麼就不消停。”
害人還分時間?那些人肯定是沖著市舶司來的,只是市舶司是在岸上,而港口時時刻刻都有人把守巡邏,他們找不到手的機會,才會對雙嶼那邊下手。
“好了,你也別擔心這件事,多想無益,靜觀其變。”
招兒點點頭,之后等薛庭儴用過了飯,兩人便歇下了。
從這日開始,薛庭儴就又陷一片忙碌之中。
不他忙,陳千戶和耿榮海那邊也沒閑著,本想著過年的時候沒人會如此不識趣,誰曾想人家偏偏這個時候就來了。
最近雙嶼灣附近及附近海面,每天都有戰船巡邏,一片海面上常常能看見不止一艘戰船。
似乎是懼于這里的嚴陣以待,再未發生過任何襲擊之事,而經過了那場混后,雙嶼島再度恢復到之前一片熱火朝天的場景。
趕慢趕,終于在三月頭,雙嶼島終于建好了。
肯定有些地方還不夠完善,但至可以趕在前頭先用著,其他的之后慢慢填補就好。
早在出了年節,市舶司這邊就忙碌起來,這次是忙著核準進駐雙嶼島的商家。
消息早就放出去了,這次不同上回還有人想看一看靜,去年借著市舶司開啟賺了一波的商行,皆是蜂擁而至。
僧多粥,自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市舶司被人破了門檻,薛府天天都有人上門拜訪,此時薛庭儴反倒閉門不見了。找不到薛提舉,下面從謝三到包宜興等人,皆是被人圍堵得苦不迭。
值得一提的是謝家,當初借著定海之事,謝三被奪了權。謝家闔族上下幾乎沒有人不看笑話的,又見謝三竟自我放棄去了定海,都想著這次謝家的天要換了。
可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定海開了市舶司,謝三也從一個商人變了。謝家并不是沒有當的,一個芝麻大小的也沒人稀罕,可市舶司副提舉這種芝麻大小的,卻讓很多人稀罕。
此事一出,浙江一帶多人笑話謝家,說謝家丟了西瓜揀芝麻。
你讀書就讀書,反正也讀了不年,即使沒讀出個名堂,也總比不懂瞎胡來的強。自打謝三離開謝家后,謝家昏招頻出,被人搶了多生意,若不是靠著定海那邊,指定現在不知了什麼樣。
如今謝三了副提舉,雖是沒有打謝家,但也沒幫著,多人從謝三手里得了便宜,偏偏本家就是撈不到。
這下,謝家的家主急了,明明躺在榻上彈不得,還屢屢派人來找謝三。
謝三也就不咸不淡地應付著,其實整件事不過是卸磨殺驢,老家主還能當家做主的時候,自然不會怕他一個旁枝。可老家主不能彈了,自然怕被一個旁枝去了家主的位置,也因此才會有小題大做奪了謝三的權。
看似是兒子干出的蠢事,其實老子若是沒參與其中,恐怕誰都不信。
如今謝家部早已是議論紛紛,家主雖是當著整個謝家的家,可謝家卻不止家主一家人,各個分支旁系都借著由頭和謝三眉來眼去,也容不得謝家家主不急。
這次市舶司打算在雙嶼島開設商鎮,謝家為了這事已經鬧翻了天,甚至族中已經有人提議謝家的生意還是回謝三的手里,順了他心里的那口氣,不過這會兒謝三的架子抬得很高,如今人家也不在乎這些。
“你這會兒倒是不怕得罪人了。”招兒笑著打趣薛庭儴。
此時薛庭儴正大老爺似的躺在搖椅上,手邊放著個小幾子,幾子上放著茶水、干果、糕點之類的零,還有幾本賬冊和書。
搖椅輕輕晃悠,最近薛大老爺的日子就是這麼過來的。
當然肯定不止這些,薛庭儴打的名頭是在家中教導孩子念書,所以肯定是要指點弘兒和葳哥兒功課的。
這倆孩子都是天資聰慧的,現在已經開始學《龍文鞭影》了。
“我怕得罪什麼?不想得罪這個,就得得罪那個,所以還是不出面的好。”薛庭儴懶洋洋的道。
“就是謝三爺恐怕難辦的,我聽說最近謝家人總是找他,還有外面那些人……”
正說著,小紅從外面走進來,對招兒說了一句高升來了。
招兒放下手里的針線活,便走了出去。
高升在一廊下站著,一見到招兒便道:“招兒姐,錢家綢行那里……”
招兒為難道:“我現在去不了,這事你先跟他們談著吧。你看如今家里這麼大一攤子,各都要忙,還有雙嶼島那邊也得人看著。”
高升點點頭:“那行,我就先去跟他們談著。”正打算離開,他突然頓了一下,轉頭看著招兒:“招兒姐,是不是他不愿意你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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