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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鹿竹剛提出想要做谷盆和紙扎品的時候，褚三叔是不那麼贊同的，他們這送葬用的谷盆都是主家自行準備的，幾木加上幾張白紙，自己就能做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會有人花銀錢去買，賠錢都還是次要的，畢竟做幾個谷盆倒是也用不上幾個銅板，就只怕小兩口忙活兒得夠嗆，最后卻是一場空。

褚義倒覺得沒什麼，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不會呢，尤其是見了沈鹿竹那副興致的樣子后，更是說不出一點不支持的話了。

沈鹿竹自然瞧得出褚三叔的言又止和擔心，雖知道紙扎品的妙，可卻苦于無法像眾人言明，只能保證道：“三叔放心，咱們就先嘗試一下，若是效果不好，定不會再糾結下去的。”

若是簡簡單單只做個普通的谷盆，倒是沒什麼難，別說是褚三叔和褚義，便是褚禮和褚秀秀，瞧過一遍后也能順利地做出來，只是小兩口如今是想把它當做商品來賣，自然要更細更觀些才好。

與之前兩次不同，紙扎品的制作，無論是原料的選擇還是制作的步驟和方法，從一開始小兩口就是按照作坊流水線加工的法子去琢磨的，是想著若是自家真能把這紙扎在縣城里推廣起來，日后也必定是要在作坊里加工的，如今多想一步，倒也省著日后麻煩，就算萬一沒，也不損失什麼。

做紙扎的原料，除了糊在外面的紙張和許的料外，最重要的其實就是紙扎品的骨架，其實最適宜做骨架的材料，非竹子莫屬，無論是重量還是韌都非常合紙扎骨架的需求。

可憾的是，別說行安縣本地了，就是整個大乾的北方，都沒有竹子生長，在試驗過幾種木材和樹枝后，沈鹿竹最決定用柳枝和玉米秸稈來做紙扎品的骨架。

柳枝的韌很好，哪怕是在干之后，也不會被輕易折斷，需要彎折和有弧形的部分用它來做骨架，晾干的秸稈很輕便不說，同時也十分易燃，用它做主的骨架，即使是很大的紙扎品，也能很輕松地隨著送葬隊伍行進，在沒有竹子的況下，將兩者結合也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做紙扎的紙張，沈鹿竹便直接選了林記的油紙和皺紋紙，考慮到制作過程中需要反復的折疊，又要用到漿糊這種含水的東西，油紙的韌和防水便了關鍵，置于需要上和制造蓬松的地方，就用皺紋紙來做裝飾。

定下材料后，就是一點一點試著將東西做到完，確定大小和造型，綁定骨架再張外層的紙張，最后上風干，趕在寒節前，小兩口總算是做出了幾只滿意的谷盆。

褚三叔雖一直在關注的小兩口的進度，也知道這般的雕細琢，品定是要比自家做的強上許多，可當他真見到小兩口做的谷盆時，還是忍不住驚嘆。

為了更好地被人接，小兩口保留了原有谷盆的大小和基本的形狀，但是外表上卻做了很大改善，原本的谷盆就是用白紙糊出了個大概的樣子，而小兩口卻把瓷盆和五谷雜糧的樣子做得更惟妙惟肖了，不僅涂了些，就連谷的顆粒也模仿了近五，遠遠一看就跟真的一樣。

“像，太像了！能把谷盆做這樣子的，怕是除了你們再也沒有第二個了，這東西定能好賣，趕在這時候做出來，可是打算寒節的時候就開始賣？”

手藝得了褚三叔的認可，沈鹿竹很是高興：“三叔說好賣，那定能不錯！不過眼下倒是還不急，我想再做幾樣別的出來，到時一起擺在鋪子里，有了這谷盆跟著，其他的紙扎也能更容易被理解接些。”

褚三叔想了想那個畫面，點點頭贊同道：“到時候在鋪子里多擺些紙扎，那場面定能吸引來不街坊。”

“紙扎”這個詞，褚家人還是從沈鹿竹里學到的，當然一如既往地說是從書里看來的，當時褚三叔還曾夸到，不知是誰想到的這個名字，還真是切。

九月下旬，寒節還沒到，可長青街上的褚記喪葬卻先一步迎來了旺季，縣城里的各家紙錢鋪子都想趁著寒節掙他一筆，如今在縣城很是歡迎的銅錢燒紙，自然不能放過，來進貨的和來買紙元寶的散戶，竟然讓鋪子有了一種之前還在村里時的熱鬧盛況。

托這些紙錢鋪子的福，銅錢燒紙在縣城里的普及程度更廣了不說，連帶著褚記喪葬在縣城里的知名度都更高了，小兩口更是借著這次寒節狠賺了一筆。

縣城里鋪子的買賣好，靠山村褚家老宅的作坊更是忙得很，村里人整日見蔣全進進出出，不是趕著牛車去鎮上進原料了，就是帶著車隊浩浩地給縣城送貨去了，是瞧著這陣勢，就知道褚家這是徹底在縣城站住腳跟了不說，怕是買賣還紅火的很呢！

村里有人發達了，就算是和自家沒什麼關系，可眾人茶余飯后聊起來這事兒的時候，也還是高興的，說起褚家都有種與有榮焉的覺。

非要說提起這事兒便有些不是滋味的，那便是之前和褚家過惡的那些人家，其中又以褚阿爺一家最是難。

褚阿爺每次在村里閑逛，都能聽見關于他那三兒子和次孫如今過得多好的說法，人總是這樣，以前別人只比自家強一點的時候，總是嫉妒的不行，心里暗罵老天不長眼，怎麼偏讓旁人走了狗屎遠。

可眼下兩家已經沒什麼可比了，褚阿爺反倒沒了之前那種恨得牙的覺，看著再次落榜在家的褚仁，和家中這詭異的氣氛，猛然間生出一疑慮，當初他和老伴兒是不是站錯隊了的疑慮，若是一直跟著褚義過，眼下他們怕是也跟著去到縣城里清福去了。

褚記喪葬的買賣紅火，自然便會引來同行的關注，十一月初正當小兩口繼續研究著紙扎的時候，縣城里突然出現了銅錢燒紙的仿品，那家做楊記的紙錢鋪子，也做起了銅錢燒紙的批發，燒紙一模一樣不說，連批發給其他商戶的價錢，都是比照這小兩口這邊，著褚家的價錢定的，褚家賣二十五文，他們便二十三文一刀。

楊家的紙錢鋪子，在縣城里算是比較大的，除了紙錢鋪子里也賣香燭墓碑之類的，自家就設有作坊，不過除了墓碑的買賣，香燭和紙錢主要做的都是批發的生意。

褚家鋪子剛開起來的時候，其實并未引起楊家的注意，縣城那麼多大，做買賣的也多，今兒新開了家紙錢鋪子，明兒又關門了兩家，對楊家這種主做批發的大鋪子來說，都是司空見慣的小事兒。

注意到褚家還是在九月末左右，縣城里的鋪子大多都進了銅錢燒紙來賣，銅錢燒紙的銷量越好，楊家經營的黃燒紙便越影響，接連一個月批發量都在減，又聽家里下人來報，說是長青街上新開的那個褚記喪葬，連進貨的都在排隊，楊家老爺子哪還能坐得住，趕忙派了長子出去一探虛實。

楊家老大楊方文出去不過半個時辰，便神凝重地回了自家堂屋：“阿爹，我去瞧過了，下人說的雖夸張了些，可那褚家的買賣確實很好，這還沒到寒節，可鋪子里的人卻比哪家做紙錢買賣的都多，兒子還瞧見了不面孔，都是之前一直在咱們家進貨的鋪子老板。”

楊家老爺子年輕時和兄弟幾個一起闖出了一份家業，可日子紅火起來后，兄弟間卻離了心，為了利益鬧得不可開，最后只能拆伙兒，楊老爺子得了銀錢便重新開了這家紙錢鋪子，如今已近古稀之年，雖有些力不從心，可卻還不愿撒手，把鋪子給三個兒子打理。

“這褚記什麼個來頭，他家紙錢可是賣的比咱們便宜？”

老二楊方武一向心思更多些，早在得知老爺子了老大去打探消息的時候，就也先一步行了，為了表現自己，更是直接搶過楊方文的話頭，直接道：“阿爹，這個褚記我之前就留意了下，是從下面長水鎮的村子里搬過來的，他家紙錢有些特殊，跟咱們見過的都不一樣，賣得也要貴些，聽說就是進貨也要二十五文一刀。”

“二十五文一刀？啥紙錢進貨比黃燒紙散賣都貴，真有人買？”

楊方武繼續道：“說是什麼銅錢燒紙的。”

楊老爺子點點頭，隨后又沖長子怒道：“老大你一天天都干了點啥，老二早就留意了，你呢？就你們這樣的，怎麼我放心把鋪子給你們！”

老大楊文武悄悄瞪了眼一旁的老二，心道這點明擺著的事兒，還用提前留意，弄不好都是方才出去打聽的，就他能心眼子多，可上卻不敢有半點抱怨，只能低頭認錯：“兒子以后多注意，要是能早些知道，肯定立馬就和阿爹商量了，也不至于現在這般。對了，他家其實還有另一種說是紙元寶的，只不過這個只賣散戶，兒子還都買了些回來，阿爹要不要瞧瞧？”

楊方文這話，立馬就楊方文變了臉，這不就是在說他故意瞞不報，抬頭看了眼瞪向自己的楊老爺子，心中憤憤，卻也不敢造次。

小兒子楊方勝窩在椅子上，滋滋地看著兩個兄長斗法。

楊家老爺子接過大兒子遞過來的兩種紙錢瞧了瞧，確實是很不一樣：“這兩個賣得可好？”

“是不錯。”

“都說說吧，怎麼辦？”

楊方文不想再被老二搶了先機，忙道：“聽說他們家是因為作坊的人手和規模不夠，才不賣給別家鋪子那個紙元寶的，不如兒子去和褚記的老板談談，咱們接了這個紙元寶的加工，兩家合作，或者直接買了他家方子也行，這紙元寶兒子瞧著要比那個銅錢燒紙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