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柳霏霏，我們要翻啦哈哈哈——」

陳璐手舞足蹈，角咧到耳朵，一邊接電話一邊手忙腳收拾東西，趕著先去了公司。

我一個人坐在地毯上，著鼠標，看著那些滿屏的歉意和懊悔，忽然有點不知所措。

被罵了那麼久，這一下被夸，還怪不習慣的。

墻上的指針飛快地跳，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微博上的熱度沒有褪去，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我打開自己的主頁，發現前一天隨手拍的廣告封面下，評論已經突破百萬。

「你們睡了嗎？我疚得睡不著。」

「我也是，想到柳霏霏一個人驚慌失措從紅毯逃跑的畫面就難過得不行。」

「之前狗仔拍到晚宴時一個人躲在角落睡覺，所有人罵耍大牌。其實是支撐不住了吧，該有多難啊嗚嗚。」

我愣住，想了下上個月電影之夜的晚宴，我為什麼睡著了？

哦，前一天打王者榮耀打了個通宵。

評論以每秒 99+的速度遞增，看著右上角瘋狂跳的紅數字，我忽然有一種骨悚然的覺。

完了，如果被曝出來沒有癌癥，這些觀眾現在對我有多疚，以后就會罵得有多狠。到時候，我才是真的在娛樂圈一刻都待不下去。

我要被陸嘉害死了！

我嘆口氣，向后一倒躺在沙發上，眼前卻不控制地浮現出陸嘉致的眉眼。

七年五個月，我們有認識那麼久嗎？

10

第二天，陳璐帶著我回公司，我被眼前的排場驚呆了。

一走進門，老板就親自送了一束鮮花給我，所有員工站兩排夾道歡迎，對我報以熱烈的掌聲。

「柳霏霏，歡迎你回來。」

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看著我。

「有什麼困難盡管跟公司提，不舒服的，就在家里多休息。不用每天來的，我已經跟小陳說了，那些勞累的活都不要接。就弄點廣告代言什麼的，電視劇也別接了，拍個電影吧，電影時間短。」

「這次是張導親自跟我們約的戲，男主角定的陸嘉，這部電影一出，必然為絕唱——」

「咳咳——我的意思是，這電影到時候必然橫掃各大獎項。」

老板給我畫了一堆大餅，我人都傻了，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剛才說，片酬是多來著？」

老板說了一個數字，我倒吸一口冷氣。

「就按 A 級合約走，電影也給你分。」

老板帶我進辦公室談合約，我其實想拒絕的。

我想跟他說實話，想把誤會都解釋清楚，我心天人戰，著筆的手一直在狂抖。

「老板，這合約——」

「這里還有個附加條款，簽約以后先給你預付三千萬，柳霏霏，我知道你之前經濟出了點問題，現在用錢的地方多。沒事，盡管去看病，看病所有的費用公司也都給你掏了。」

三千萬？嗚嗚，他給的實在太多了啊。

我心強烈抗拒，但是我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邊抖一邊麻利地簽完了十八頁合約。

老板欣地翻了翻合同，親自起給我倒了杯茶。

「霏霏，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參加電影開機儀式。」

我震驚。

「這麼快？」

老板大手一揮。

「快什麼，這戲張導選角都選半年了，主角一直定不下來，就等著你呢，哎，這都是緣分啊。」

11

他這麼一說，我忽然反應過來。

這部戲我是聽說過的，講的是一個妖和凡間一位將軍的故事。劇本良，服化道都是頂級的，聽說投資方出了十個億，再配上一堆老戲骨，覺隨便個人進去都能火。

但是張導要求

高，主角既要嫵妖嬈，又得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純潔，圈有這種氣質的演員非常，他一直在頂流星周和黎星之間反復橫跳。

兩個星也都不甘示弱，時不時就發通告暗示自己已經是定下的唯一主角，順便兌另一個人。

這下被我截胡，一下得罪了兩個頂流，我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

我哭無淚。

「老板，你怎麼敢的啊，從們兩個手上搶戲。」

公司在圈子里經營多年，口碑雖然還可以，但是簽的一直是新人，最火的也就是我和江燕了，論理說，這種劇本，是絕對不到我的。

老板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嗨，有什麼，張導已經都打算好了，讓們兩個演二和三，不會得罪人的，你放心。」

「什麼？們給我當配角？」

我更想死了。

「哎呀，瞧你那慫樣，你男人會護著你，能不能爭氣點？」

老板噗嗤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陸嘉在門口等你了，去吧。」

我魂不守舍地從辦公室出來，發現公司里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在門口看陸嘉。

陸嘉還是頂著那個圓寸，只不過修剪得更整齊了，他穿了件休閑的衛，戴著墨鏡，帥得不像話。

「霏霏，我約了中心醫院的張主任，他是腫瘤方面的專家。」

陸嘉手攬住我肩膀，我臉大變。

「我不去！」

我轉就想跑，陸嘉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一手托住我的彎，輕松地把我抱了起來。

「別鬧。」

圍觀人群紛紛尖起來。

「啊啊啊——他們的高差真的好好嗑啊！」

「他們好搭，救命啊！」

陸嘉抱著我上了車，車門一關，我滿臉絕。

12

「陸嘉，你放我下去吧，我真的不想去醫院。」

我磨破皮，好說歹說半天，陸嘉就是不肯放我下車。他這個保姆車私極好，旁邊的窗子上可以放下擋板，甚至還做了隔音，我拍了半天前座的隔板，司機也不為所。

我火了，瞪著陸嘉。

「你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管我啊？」

陸嘉原本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看我折騰，聞言挑了下眉，俯湊近我。

「柳霏霏，你想好了再說話。」

實話實說，這麼帥的臉湊這麼近，是很有迫力的，我嚨好像一下就堵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理建設半天，我支支吾吾開口。

「陸嘉，我不——」

陸嘉忽然湊得離我更近了，鼻尖幾乎抵著我的鼻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燃燒。

「不什麼？」

我用力地吞了下口水。

在靜謐的車廂里，聲音特別大。

「不喜歡我，嗯？」

陸嘉手上我的臉，表嚴肅，眼神真摯含威脅。

「柳霏霏，不要因為我對你告白了，你就覺得必須要接我。」

「你也可以拒絕我的，就像五年前那樣。」

他的臉越湊越近，嗓音暗啞有磁，呼出的熱氣就在耳邊，讓我整個人都栗起來。

「要拒絕我嗎？」

陸嘉犯規。

這樣一張臉，又是以這樣一種曖昧的姿態湊在我面前，誰能說得出拒絕兩個字？

我閉上眼睛，認命地搖了搖頭。

下一秒，陸嘉湊了過來。

頭昏腦脹的時候，我還在想，我五年前拒絕過陸嘉嗎？

他說的該不會是走廊上攔住我那一次吧？

13

到了醫院門口的時候，我的口紅全花了。

我戴上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裝地跟陸嘉進了醫院。沒想到剛走進大廳，就被人認出來了。

「看，是陸嘉和柳霏霏——」

我有點張，陸嘉卻握住我的手，很自然地跟大家打招呼。

所有人立刻開始鼓掌，還有護士對我比手勢打氣。

「加油啊，柳霏霏！」

呵呵，好溫暖，但是實在笑不出來。

我一路上都在千方百計地想逃跑，等到了五樓腫瘤科室的時候，陸嘉先進去見醫生，我終于找到了機會。

我轉過奪路而逃，兩分鐘后，陸嘉追了上來，氣急敗壞地在后面喊。

「柳霏霏，你給我站住！」

有其他路人試圖攔我。

我揮舞著手，面目猙獰。

「走開，別擋我！」

我發揮出畢生潛能，一路橫沖直撞，出了醫院，閃躲進路邊一間咖啡館里。

總算擺了陸嘉，我打電話給陳璐，想

辦法來接我。

陳璐的聲音也得很低。

「我都知道了，媽呀，你又上熱搜了，評論已經離奇地沒法看了，你穩住。」

還能有多離奇？

我抖著手打開微博。

「！柳霏霏病加劇，淚灑醫院！」

照片里，我戴著帽子口罩，揮舞著手刀朝前沖刺，陸嘉神焦急地追在后。

「我理解，生命最后的日子，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給人世間吧。陸嘉，別化療了嗚嗚嗚。」

「老天真的好殘忍，陸嘉了整整七年，他們剛在一起就要分別嗎？」

「柳霏霏，加油啊，不要那麼快放棄好嗎？」

「樓上的說得輕松，你知道癌癥晚期的化療有多痛苦嗎？與其全滿管子死去，不如跟相的人好好度過最后的時。」

底下吵了幾萬條，我手捂住腦袋。

完了，網友這腦補能力，能不能講點道理，我跑得那麼快，像是癌癥晚期嗎？

14

想了想，我用郵箱注冊了一個小號，發了幾條評論。

「我看柳霏霏跑得很快啊，不像是得癌癥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啦？」

「頭也不一定是癌癥吧，可能是得了其他病啊，發之類，哈哈哈。」

不一會，我的回復就被頂上來了，幾千條，全是罵我的。

「層主是不是人！這種話題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

「這人是個小號，說不定是江燕的小號，我看了下 IP 和江燕一個城市的。」

「對，江燕剛注銷微博，這個號是今天才注冊的。」

底下一堆要順著網線過來打我的人，嚇得我趕快退出微博。

完了，更加解釋不清楚了。

陳璐開車接我回家，滿臉興。

「霏霏啊，老板給你接了六個重量級代言。還有，佳人雜志邀請你做一期訪談，那可是佳人啊！你要上封面了！」

「霏霏啊，這個訪談很大一部分要你談談抗癌神，咋談啊？」

「要實在不行，你去得個癌癥吧？」

我都快氣笑了。

「咋得？你跟我說咋得？我現在去煙，二十年后估著能得個肺癌！」

「嗨，那就網上搜點資料瞎吹一通，多大點事啊，病個幾年就說癌癥治好了。」

陳璐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我卻滿腹心事，真的有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謊報癌癥博取觀眾同，這是多大的丑聞啊，這如果被人出來，新簽的那些代言肯定全部取消，還得賠償天價違約金，新的電影合約就更不要想了。

想到合同上簽的違約金數字，我打了個寒。

要命，我寧可真的得癌癥，都不想面對這種可怕的下場啊。

回到家里，剛走出電梯，意外發現陸嘉已經在我家門口了，黑著個臉，面無表地盯著我。

陳璐立馬狗地笑笑。

「陸嘉哥，嘿嘿，你們聊，你們聊，我先走了。」

陳璐沒義氣地拔就跑，我也跟著往電梯里跑，腰上忽然攬上一只手，陸嘉單手抱著我，直接把我拖了出去。

15

陸嘉單手撐在門上，把我困在他臂彎里，標準的壁咚姿態。

「柳霏霏，為什麼跑？」

我掀起眼皮，陸嘉個子很高，俯看著我，上半部分的臉籠罩在影中，只能看見他干凈利落的下頜線和清晰的結。

心跳又開始沒出息地加快，我低下頭。

「我沒病。」

說完第一句話，心里的石頭好像落了地，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就流利多了。

「我沒有得癌癥，我不用看病。」

陸嘉卻不說話，只是垂著眼眸，深深地看著我。

我抬頭看他，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

「陸嘉，我真的沒有得癌癥。」

陸嘉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低頭吻了下來。

后面要說什麼我都給忘了，別怪我，要是你們的豆親你們，你們也想不起來的。

等我重新撿回理智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陸嘉端了早餐到我床前，手里還拿著一支牙刷。

「柳霏霏，張。」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躺在床上刷牙，覺還不賴，刷完牙，陸嘉拿著三明治，喂到我邊。

我大笑。

「陸嘉，我只是得癌癥，又不是癱瘓！」

完了，我這張破啊。

我昨天晚上刷微博到半夜，不小心被網友們給 CPU 了，滿腦子癌癥。

我懊悔地拍了下，陸嘉卻只是笑笑，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絕口不提癌癥兩個字。

「吃完早餐，我們一起去開機儀式。」

16

電影很快就開拍了，做完

全套造型，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點傻眼。

我演的是個不諳世事的狐妖，一襲火紅長，妖嬈中帶著天真。眼角畫了的眼影，一直從眼尾往上勾勒，整個人得有讓人屏息的能耐。

我倒吸一口冷氣，去掐陳璐的胳膊。

「我靠，這一萬八一個月和十八萬的造型師真不一樣啊，你快看看我，這輩子沒這麼好看過！」

被我掐住的胳膊結實有力，邦邦的，我抬起頭，從鏡子里看見了陸嘉含笑的眼睛。

「嗯，很好看。」

陸嘉從后圈住我，我臉一下就紅了。他俯湊過來，熱氣就呼在我頸后，我漲紅著臉，心跳得飛快。

就在這時候，陳璐忽然沖了過來，看見我們又立刻剎車，尷尬地轉過頭去。

「咳咳，陸嘉哥也在這里啊。」

「那個，霏霏，外頭吵起來了。」

我們到外面的時候，周和黎星的工作人員正在互相對罵。

兩個星坐在椅子上，一個低頭看劇本，一個抬頭研究燈，好像不關們的事。

聽了一會，我明白過來，原來是周要加戲，黎星不甘示弱，也加了點戲份，這一加比周多，周又不干了。

看見陸嘉出來，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過一會，張導出來調停了幾句，這事就算過了。

早上先拍陸嘉的戲，我坐在旁邊一邊看他演戲，一邊悉劇本，周人搬了把椅子坐到我旁邊。

「霏霏，這個給你喝。」

周遞給我一杯咖啡，我寵若驚地接過。

「謝謝周姐。」

周笑了笑，拿起手邊的劇本給我看。

「霏霏，你是懂戲的，這兒這樣改更加合適，你覺得呢？」

我低頭一看，這是第一幕我出場的戲，原本劇本寫的是我在林間和小玩耍，后來遇見了傷的陸嘉。

周把這改了，我和小的戲份改了和兩個人在林間嬉笑打鬧，甚至陸嘉也是先發現，然后喊我過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