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姑娘哭了許久，胡臉，出通紅的眼睛：“抱歉——”

也不知道抱歉什麼，只是著眼前鎮靜的眉眼，無端生出期冀來。

“朱姑娘，你的事我要想一想如何做才穩妥，你耐心等等可以嗎？”辛柚這般勸著，突然又想到了賀清宵。

他勸耐心一些，不要以命報仇時，也是同樣的心吧？

朱姑娘垂著眼沉默半晌，輕輕點頭。

辛柚吩咐小蓮領朱姑娘去廂房歇著，打發石頭去北鎮司衙門給賀清宵送信。

今日街上隨可見送喜報的報子，鳴鑼打鼓，熱鬧非凡。石頭恰好遇見一隊，好奇看上兩眼，不敢耽誤送信去了。

賀清宵接到信兒，騎馬去了青松書局。

“賀大人，東家請您去東院說話。”劉舟一見賀清宵進門，迎上來小聲道。

賀清宵心知這個時候辛柚找他定有要事，大步去了東院。

辛柚就等在院中的大樹下。

過繁茂枝葉，在石桌石椅上投下斑駁影，也給的發梢擺鍍了一層淺淺碎，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賀清宵不覺停下，眼睛被逐漸熱烈起來的刺得有些酸脹。

辛柚起迎過來，稔打著招呼：“賀大人。”

賀清宵從那突如其來的緒中掙，恢復了素日的斂：“寇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辛柚請賀清宵在樹下的石椅上坐了，才問：“賀大人派去定北的人，有回信了嗎？”

定北距京城算不上太遠，快馬加鞭傳遞訊息，兩日也就夠了。

“收到了回信。”賀清宵神有些異樣，“信上說，平城中人對慶王這些賑災欽差口稱贊，激不已。”

平城是定北府城，整個定北的中心所在。

對于這個結果，賀清宵驚訝之后，又不覺意外了。

剛剛提過，大夏諸省，定北離京城算是近的，倘若平城災民沒有得到妥善安置，風聲很容易傳到京城來。慶王等人只要不是昏了頭，總要在平城做做樣子。

“他們會深查北泉縣一帶，驗證那名年輕人所說是否屬實……”賀清宵說著后續安排。

本來這些事他不多說，這也與北鎮司的特有關，可那日一心赴死，實在嚇到了他。

“賀大人，讓你的手下去查一查太平鎮。”

賀清宵對辛柚口說出定北那邊的一個鎮子有些意外，繼而意識到寇姑娘今日他前來恐怕就是與這太平鎮有關了。

辛柚沒讓他困太久，說起朱姑娘的事：“今日慶王又來了，有一位姑娘要刺殺他，在手前被我攔下……”

賀清宵靜靜聽完，眉眼染上慍怒。

屠了一個鎮子的人，用喪心病狂來形容猶覺不夠。

“賀大人，如今除了那位自稱主簿之子的年輕人，又多了一位朱姑娘，接下來如何做合適呢？”

辛柚雖請賀清宵來商量，卻沒有讓朱姑娘與賀清宵見面的打算。

朱姑娘想取慶王命，亦想取慶王命，而賀大人本是局外人。降低他的存在，對他終歸好一點。

“先把朱姑娘安置在書局以外的地方，等我的手下查過太平鎮再說。”

辛柚點頭應了。

臨走前，賀清宵忍不住問：“今日慶王來書局，沒有為難寇姑娘吧？”

“沒有，被我幾句話應付了。”

“那就好，在定北的事還沒作前，寇姑娘盡量避著慶王一些。”

之后辛柚把朱姑娘安置在了離書局不遠的那民宅里，賀清宵這邊則派了人悄悄守著，以免有變故。

等到下午，辛柚準備歇一歇，卿府來人了。

段云辰榜上有名，請回府一趟。

松齡先生進了天家視線，辛柚當下就更需要寇青青這個份遮掩了，于是沒有找借口拒絕，帶著小蓮回了卿府。

顧及固昌伯的死，卿府沒有張燈結彩慶賀，但府中上下的喜是藏不住的。

老夫人本來打擊病了幾日，如今也有了神，含笑聽著道喜的話，賞錢如流水般發下去。

孫輩中，辛柚只看到了段云靈與段云雁。

“你大表哥與同年們游街慶賀還沒回來，你二表哥在國子監沒有假。”提到兩個孫兒，老夫人笑瞇瞇的，等提到段云華，臉就淡下來，“你二表姐染了風寒，要好好歇著。”

辛柚察覺老夫人對的態度好轉了。

元旦朝賀太后對的親事發了話后，老夫人的冷淡是能到的。

辛柚的覺沒有錯，老夫人確實又重新重視起這個外孫了。

為一家人的希落空后，老夫人想起被外孫要走的那六十萬財就難，自是看辛柚不順眼。可固昌伯一死，二孫前程難料，甚至卿府都有可能影響，進了天家眼中的外孫若能嫁個像樣的人家，哄好了終歸是一份助力。

段云辰榜上有名，名次其實不高，在兩百名開外，但以他的年紀能考上已算出。

辛柚恭賀了幾句，聽得老夫人笑容滿面，一時倒顯出幾分祖孫深來。

說是給段云辰慶賀，段云辰是和高中的同年們吃了酒才回來的。

辛柚提出要回書局，段云辰主攬過送的差事。

“不必麻煩大表哥。”

段云辰堅持：“青表妹是為我慶祝回來的，現在天晚了，我送你回去也是應該的。”

老夫人樂得二人緩和關系，也道：“就讓你大表哥送吧。他以后也不會整日忙著讀書，有時間了。”

杏榜有名，之后殿試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段云辰算是結束苦讀，要踏仕途了。

辛柚沒再推辭。

萬家已亮起燈火，街上依然人來人往。

青松書局到了，辛柚下了車，沖段云辰淡淡頷首：“我到了，大表哥回去吧。”

段云辰有了些酒意，朦朧了表的夜似乎也壯了膽氣，著神冷淡的，說出在心里許久的話。

“青表妹，我覺得你變了許多。”他頓了一下，慢慢道，“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跟在辛柚后的小蓮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