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年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表看起來無辜又老實，“大掌柜說的安水郡那家作坊，也是我們的。”

坐在高椅上的大掌柜瞪圓了眼睛。

“大掌柜如果執意覺得安水郡的臘味香的話，也可以去運。”鄭如謙出兩手指頭，“我們還承接運貨，只收貨二的運輸費，您看如何。”

說起來有點憾，兄妹倆只顧著忙碌作坊，都沒來得及安排人運送東西。

鄭如謙這個東家只能自己舍取義，親自出馬。

他滿腔豪，沒注意到對面的大掌柜表從震驚變了不敢置信，再轉到發懵，最后凝不甘。

“二兩銀啊……”大掌柜不忿地呢喃，“哪怕是在京，也沒有這麼貴的東西。”

其實有。

比如荔枝，每每五六月份從南方運送來，一顆就價值千金。

古人曰，“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亦為荔枝蒙上了更為貴重的面紗，使得每到炎炎夏日，京便涌起一“吃荔枝”熱。

千金們不僅自己吃，還請人吃，以此彰顯財力，又抬高手腕，讓人不敢輕視。

臘味之所以讓人覺得配不上高價，是因為豬價格低，又不夠稀罕。

但鄭如謙一點都不后悔抬價。

安水郡的房租并人工連京的一半都不到，臘味尚且能賣到五百文，憑什麼在京賣不上價。

不過二兩銀子委實是高了點，瞧著見大掌柜眉宇的心痛與糾結，鄭如謙回頭沖妹妹眨眨眼。

姜笙心領神會。

小姑娘仰著頭，發出天真懵懂地問，“二哥，一定要賣二兩銀嗎？能不能要點錢，看把伯伯心疼的。”

大掌柜一怔，趕收攏掉表，懷疑自己緒太過外放。

“便宜？怎麼便宜？”鄭如謙吹胡子瞪眼，“我們做臘味也是要本的呀，那麼多人口都要養活，便宜下來本都不夠。”

“可是……”姜笙搖他手臂，“就稍微給伯伯便宜點吧，就一點，一點。”

鄭如謙表很為難，心天人戰，似乎要降低價格，但又不太舍得。

對面的大掌柜莫名其妙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后，鄭如謙終于下定決心，“最多便宜五百文，要不要，不要拉倒。”

二兩一斤的臘味，去掉五百文之后就是一兩半，相當于便宜了三分之一，擱誰都得意。

大掌柜幾乎是立即站起來，出手道，“小友莫急，我們再好好商量商量。”

半個時辰后。

鄭如謙手里拿著尚帶墨香的文契，上下打量，左右欣賞。

雖然他沒有大哥的文采斐然，但天天靠著個文曲星，想要當文盲都難。

至這文契上的字他能全部看懂，確定沒有陷阱以后，鄭如謙與大掌柜同時簽字畫押，把臘味以一兩半的價格賣給悠然居，每月至供貨二百斤。

等去衙門過完明路，文契就正式生效，為雙方的約定，也是約束。

“兩位小友可要及時給悠然居供貨。”大掌柜笑呵呵地，依然沒有平等地對待兄妹兩個，但至不再居高臨下，“要是有什麼新貨，也只管送過來。”

鄭如謙瞬間想到張姑姑的白水面。

可姜笙只拽了拽角，就讓他咽下所有話。

回去的路上。

鄭如謙忍不住詢問，“為什麼不把白水面賣到悠然居，一定會到京百姓的歡迎。”

京不缺有錢人，只要有足夠稀奇的噱頭，哪怕是碗真白水面，也能讓人趨之若鶩。

更何況，張姑姑的白水面有乾坤，足夠味。

可姜笙有別的想法。

這是除了作坊以外，小姑娘的第二個主意。

“二哥，白水面是姑姑做的。”姜笙斟酌著道，“我記得之前說過，想要開一家屬于自己的鋪子。”

不擅自賣白水面，是對張姑姑的尊重。

支持張姑姑開鋪子，是姜笙對這位善良子的饋贈。

每個人都應該勇敢奔赴夢想中的生活，哥哥們是，小姜笙是，張姑姑當然也要是。

馬車還在噠噠行走，外頭都是商販的囂。

鄭如謙鼻尖微酸，出手了小姑娘的頭，“我何德何能，這輩子能有如此良善的妹妹。”

姜笙呲牙笑，“我也很幸運，有這樣好的哥哥們。”

能夠相遇，本就是上天的安排。

而遇見你們，就是最大的幸運。

回到小院天已黑。

兄弟幾個三兩坐著，雖然手里各自忙事，余卻都瞟向門口。

好不容易看到蹦蹦跳跳的小姜笙，他們的心微微回落。

再瞧見一本正經的鄭如謙，徹底把心放回肚子。

京不同于安水郡，這個城池太大太繁華，也太多富貴人家，太多惹不起的存在。

雖然長宴對這些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兄妹六個，是大人隨手就能按死的存在。

哪怕許默是個解元。

在安水郡連郡守都為之側目的份，在京本排不上號。

京的解元，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別提還有更多的貢生，進士，以及各路達貴人。

說起這個，長宴忽然想起前任郡守大人與許默的約定。

他不聲看了過去，“大哥可有拜見竇大人？”

前任郡守大人就姓竇。

許默放下古籍，斟酌了片刻才道，“暫時還沒有。”

意思是，以后會去拜訪，目前不太方便。

能有什麼事不方便？

長宴忽然想到朱志，想起許默詭異轉變的緒，以及最近的異樣，瞳孔微微放大。

大哥可能在做一件比較危險的事，不想連累竇大人，所以才避而不見。

另一邊。

姜笙捧著從市場買來的四個大肘子，獻寶似的托給溫知允，在長宴邊繞圈，最后捧到許默跟前，“大哥，我們有肘子吃了。”

不僅僅是賣臘腸的二百兩銀，還有悠然居給的五十定金，合在一起足足有二百五十兩。

這下不用捉襟見肘，更不用在青菜里咂味了。

姜笙狠狠心，直接買了四個大肘子，要給哥哥們吃個盡興。

“看來晚飯很盛。”許默非常給面子地笑。

姜笙高興壞了，又捧著大肘子旋轉到張姑姑跟前，虔誠地獻上，“姑姑，紅燒。”大風小說

張香蓮樂地前仰后合。

這群孩子們對是真熱啊。

“好好好，給你紅燒。”接過肘子，又出大砍刀，去廚房里燒刮油去了。

姜笙屁顛顛跟著，還不忘拉上鄭如謙與溫知允。

有妹妹在的家，總是那麼歡樂。

長宴翹起角，很快瞄了眼許默，“大哥怕連累竇大人，不怕連累咱們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