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可見,路過百姓的眼睛亮了,反正隨意嘗嘗也沒什麼損失,他們呼朋喚友,他們三五群,他們涌進糕點鋪子。
朱思桓從街頭走過來的功夫,九珍坊已經從門可雀羅變熙熙攘攘,連鄭如謙這個東家都不得不去進去幫忙。
他嘖嘖稱奇,“早知貴店生意如此洶涌,我就不過來跟百姓搶糕點了。”
“哪里哪里。”許默拱手笑,“思桓公子能夠前來,那是舍弟鋪子的榮幸,有你往這一站,將來文昌閣的才子們絕不來。”
名人效應,在哪都管用。
但最重要的是,許默這兩句馬屁拍到了關鍵,朱思桓來捧場也捧地舒坦。
“還是許兄口才了得。”兩人一邊調侃,一邊進了鋪子。
留長宴和姜笙站在門口,慨萬千。
大哥在幾個城池的輾轉中長,如今連馬屁都會拍了,還有自己的友人圈層,像極了他們曾經需要仰的那些人。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但也讓他們微微有點失落,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直到朱思桓后的仆人扛著十幾袋油紙包出來,與許默話別告辭。
“我把這些東西在朱家分分,若是他們喜歡,會自行來九珍坊挑選。”朱思桓拱了拱手,“許兄才華橫溢,弟弟又明睿智,假以時日,這京必定有你們兄弟一席之地。”
“朱兄說笑,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許默清淺一笑,“鋪尚忙,則不送遠矣。”
朱思桓點頭打扇,背影瀟灑又不羈。
許默回過,沒有立即進店幫忙,反而從袖中掏出三塊熱乎乎的糕點。
姜笙一塊,長宴一塊,還有一塊他叮囑,“給小四的,鋪子里已經賣空,幸得我眼疾手快藏起來。”
說完,他起進店,明明是斯文秀氣的舉人老爺,卻也愿意卷起袖子為弟弟的新鋪子忙碌,被一眾姨嬸大娘來繞去。
姜笙心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緒突然煙消云散。
不管大哥怎麼長,怎麼圓,他都還是家中的大哥,他脊梁筆直,他剛正不阿,他護弟妹,他細膩如發。
姜笙拆開油紙包,塞了滿的棗香濃郁,彈可口。
長宴則冒死沖進醫館,經過一頓推拉擁后,把棗糕塞溫知允袖中,再拼死拼活回九珍坊門口。
“五哥,你裳了。”姜笙驚呼,把棗糕塞進里,一邊咬住,一邊為長宴整理襟,鋪平袖子。
作極其自然,就像平日里做過無數次,再次看愣了不遠的江承愿。
說起來,江承歡雖然粘人,卻恪守男大防,從不曾為他整理衫,更沒有這樣親的接。
或者說,在江家的教育里,兄妹就應該恪守禮節,保持距離。
就像此時此刻,江承歡也看到了糕點鋪門口的兄妹二人,當即不悅皺眉,“《禮記》中古人云,男不雜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櫛,不親授,叔嫂不通問,庶母不通裳,男七歲不同席,恪敬禮節守大防。”
“也就只有這般小門戶的人家才能不顧禮節,于大庭廣眾之下有肢接,污人耳目。”
語氣中的鄙夷躍然耳邊,偏偏說的話又沒有錯,反而佐證這個人閱覽書籍,博學廣聞。
可真是這樣嗎?
江承愿覺得心底怪怪的,理智告訴他妹妹的態度沒錯,又讓他有些反。
直到路過的趙元忍不住叱責,“自己生了一雙紅眼睛,偏要怪這世界是紅的,古人云古人云,古人說的全都是對的,古人就沒犯過錯嗎?”
江家兄妹齊刷刷轉,表驚愕。
“看什麼看,我就是聽不慣你們這些話。”趙元憤憤不平,“別人兄妹關系親了些,與你們這些外人有什麼干系,天天評頭論足,烏都沒你們話多。”
江承歡在江家生活了整整十一年,稱得上養尊優,矜貴富足,哪里被如此對待過,當即變了臉。
江承愿趕護在妹妹跟前,皺著眉頭道,“趙家的小子,胡言語些什麼呢。”
“你就當我是胡言語,千萬別套自己上。”趙元斜睨一眼,大步走到九珍坊門口,只看了眼里頭的許默,便笑容燦爛。
“趙兄來了。”
正忙碌的許默趕放下糕點,拱手出來,“趙兄蒞臨,鋪子蓬蓽生輝,里頭糕點不算多,但隨意品嘗,且來兩塊試試。”
相對于朱思桓的沉格,趙元更天真爛漫些,與許默的關系也最簡單——純粹是對才華的欣賞,對許默的敬仰。
“許兄,我來給你捧場來了。”趙元眼睛亮晶晶地,扭頭扎進人群,“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那個,還有那個……”
許默哭笑不得,還得勸他買點,生怕趙家人口簡單吃不了。
鋪子門口再次剩下姜笙與長宴兄妹兩個。
他們齊刷刷歪著小腦袋,一邊觀察許默的新友人,一邊頭接耳,嘀咕流。
江承愿遠遠地看著,心底怪異的覺愈發綿延生長,攀爬高聳,直立云間。
“哥哥,還要去嗎?”江承歡輕聲詢問,“若是不想,派些丫鬟仆人進去買吧,也算全了哥哥的捧場意愿。”
聽起來一如既往的溫,但卻讓江承愿心底的怪異愈發濃厚。
“不了。”他搖搖頭,“還是親自去吧。”
他想看到小姜塊高興的樣子,想親自去捧場。
江承歡雖然不愿,但還是低頭乖巧道,“一切聽哥哥的。”
兄妹兩個慢步到九珍坊門口。
姜笙正好站地有些累了,半靠在長宴的背上,把最后一口棗糕吃完,意猶未盡地咂咂,“怎麼就賣空了,棗糕多好吃啊。”
長宴手中還有小半塊,聞言毫不猶豫地過去。
姜笙張大,“啊嗚”一口全部吃掉。
在破廟苦難的日子里,他們喝過同一碗湯,吃過同一塊餅,睡過同一張床,沒有誰介意男大防,也沒有誰在意臟不臟。
但落在江承歡的眼里,除了鄙夷還是鄙夷。
“哥哥。”止住步伐,“承歡實在不想違心,這樣人家的鋪子承歡也不想進,請恕承歡不懂事,要先回府了。”
話落,轉離去,留江承愿立在原地,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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