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疑的是,大師傅在悠然居不是有話語權的嗎,怎麼買個干豆角還這麼壯烈。
卻忘了,大師傅本就沒問張姑姑燉的做法。
對于一個幾十年的老廚子來說,任何菜,只要嘗上兩口,就知道做法。
但想做到一模一樣還是有點難度。
可剛才糕點的烏龍,又讓大師傅拉不下來臉問豆角燉的細節,只能咬咬牙,狠狠心,回到悠然居自己試。
第二天。
大掌柜看著泡發出來的,滿滿一大盆的干豆角,臉都黑了。
“你弄這些腌臜東西來干什麼,不會是真要買吧?”他扯著嗓子嚷嚷,“孔師傅,你清醒點,誰會吃干豆角啊。”
大師傅不理他,仍舊卯足勁炒,燒火,放配菜。
直到覺差不離,掀開鍋蓋,一異香撲鼻,濃稠的湯包裹著豆角與,在火苗的鞭打下翻滾。
大掌柜的牢聲陡然消回腹中,改了吞咽唾沫。
接著,機靈的小二哥鉆進來,急促道,“大掌柜,外頭客人聞到了廚房的香氣,問是不是上新菜了,說也要一份同樣的。”
大師傅終于抬起頭,挑釁地看了眼大掌柜。
大掌柜,“……”
再多的言語,不如實際的味,更不如客人的反饋。
想當初鄭如謙在安水郡悠然居賣臘腸,郝掌柜也不耐煩,也以為是搗的,還差了小二哥攆走他們。
后來被臘腸的異香吸引,又品嘗了蒸的臘味,才有了源源不斷的生意合作。
到了京,鄭如謙兄妹依葫蘆畫瓢,想要用同樣的方式征服京悠然居。
卻折戟在京人的驕傲之下。
即使收下臘味,即使雙方有了合作,依然不妨礙京人高高在上,鄙夷他們帶來的什。
紅棗,山楂,板栗,干豆角都是如此。
姜笙送干豆角時候就想過了,能賣就賣,賣不了就當帶小松哥哥長見識了,再加上意外聽了出折子戲,簡直穩賺不賠。
但誰能想到,隨口的兩句客套竟然吸引來了大師傅,更是把干豆角銷賣一空。
這次不是送上門,而是悠然居主來收。
二進小院門口。
大掌柜和大師傅雙雙出現,一個神清氣爽,一個虛偽假笑。
“小姑娘啊,這個干豆角,你們還有多?”大掌柜僵著面孔,“我們悠然居都要了,全都要了。”
姜笙歪著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汪小松就嚷嚷開了,“要什麼要,你們不是不稀罕嗎,我們安水郡小地方的東西,別污了你們大酒樓。”
頭一次,小松哥哥的那麼利索,聲音那麼聽。
姜笙回頭比了比大拇指。
汪小松更添驕傲,直了膛,渾然沒注意到大掌柜黑掉的臉。
“我……”他正要發火。
旁邊的大師傅咳嗽了聲,“已經有好幾位貴人訂過這菜了啊,他們說沒有就拆了悠然居,你是掌柜你看著辦。”
大掌柜在心底罵娘。
孔師傅不是個東西啊,明明自己就能過來買,非要他出面,偏偏事又真如孔師傅所說,已經有好幾位貴人訂了豆角燉。
為了生意,為了悠然居,大掌柜只能卑躬屈膝,“之前是我的不是,都是我不好,干豆角是個好東西,往后你們有多好,悠然居就要多。”
“真的?”姜笙拉長語氣,“不知道干豆角,掌柜的什麼價格收?”
說起來,干豆角可真不便宜。
剛開始做的時候作坊姨姨們手生,兩斤的鮮豆角能曬一兩多點,干燥到有點過分。
后來練了,量大了,一斤就能穩定曬出一兩的量。
鮮豆角一斤還得兩三文錢,曬出一斤的干豆角至要二三十文,還不算人工以及場地費用。
當初鄭如謙在安縣購買是五十文一斤,后來賣給安水郡悠然居,是一百文一斤。
到了京,怎麼也得漲點吧。
姜笙歪著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盯大掌柜,像是要看他能舍得出什麼價格。
倒把一的掌柜嚇得不行。
給高了吧,悠然居虧本。
給低了吧,怕小姑娘翻臉不高興。
“二……二百文一斤?”大掌柜試探著問,這已經跟京高端糕點的價格差不多了。
棗糕好像就是這個價格。
可糯米多貴了,干豆角多便宜。
姜笙小腦袋瓜子轉了轉,回過神,“好,都給你了。”
答應的太過干脆,讓大掌柜瞪圓了雙眼,懷疑自己是否價格給高了。
無奈話已出口,他也只能咬牙收囊中。
轉眼,悠然居的馬車載著四百斤干豆角離去。
姜笙數著到賬的八十兩銀子,喜笑開。
汪小松在后嚷嚷,“這下京的悠然居不會再瞧不起我們了吧。”
姜笙收起銀子,還沒來得及說話。
長宴淡淡接聲,“那可不一定。”
京人的驕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對外地人的鄙夷,也是與生俱來。
想要讓他們認可。
難。
也許只有清風霽月的大哥會驚艷京人。
又或者勤懇耐勞的二哥,能夠讓京側目。
長宴有自信,自己的這兩位哥哥,很快會在京綻放出奪目的彩,他們不是京人,但比京人更優秀。
他們自信蓬,他們勤懇耐勞,他們兢兢業業,他們聰穎認真。
他們從小地方一路走到大城池,逐漸滿的不止思想,還有兩側的羽翼。
二哥有自己的生意,有開設的鋪子,有明的頭腦。
大哥有自己的學業,有自己的友人,遲早仕途。
他們真的很棒很棒。
不比京任何土生土長的公子差。
長宴扭頭,著皇城的方向,眼底流出一鄙夷,并著滿滿的慶幸。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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