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再，也只是短暫的絢爛。

當天空的耀眼逐漸褪去，最后總要歸于黑暗。

幸好京的的百姓們放起炮竹，夾雜著孩的嬉笑打鬧，才避免了繁華過后的一場空。

“人，才是江山的本啊。”許默站在院落里，仰頭輕嘆。

長宴瞳孔微，很快垂落視線，轉回了正廳的飯桌上。

姜三和姜四正在劃拳，輸的已經連喝上十幾杯，醉的一塌糊涂。

饒是如此，他也不忘抱住自己眼前的兄弟，哭哭啼啼道，“我想他們，我想他們啦。”

被抱住的紅了眼，暗自忍耐哽咽。

誰不想呢，不想自己朝夕相的兄弟，不想自己一起長的家人，不想遠在北疆的他們。

姜三和姜四抱著哭作一團。

溫知允在旁邊忍了又忍，眼底還是漾起淚花。

鄭如謙握著拳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長宴的腳步頓住，瞳孔再次，他想起了遠走北疆的三哥，又想起為科舉舞弊案東奔西走的大哥。

復雜的思緒縈繞在口，堵得他難，讓他說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他應該做些什麼的。

對……吧。

后突然傳來清脆的笑聲，是妹妹進來了，一貫思念三哥，要是讓看見這哭哭啼啼的場景還了得。

長宴不再胡思想，轉拽起小胖妞，在進屋的瞬間，奔逃至院門口。

姜笙一臉茫然地站在燭下，揚起瑩潤的小臉蛋，悄聲道，“怎麼了五哥，有什麼事嗎？”

沒事。

就是怕你跟著哭個不停，出來躲躲。

長宴的解釋還沒說出口，后傳來了躡手躡腳的靜。

他急忙扯著姜笙躲在水缸后頭，借著若若現的燭，看見一個窈窕的影挎著竹籃走出來，拔出門栓，再刻意地掩門離去。

是？

兄妹兩個疑地站在院門口，思量不這樣做的含義。

恰巧鄭如謙從正廳溜了出來，看見傻站著的兩人，奇道，“不吃飯不看煙花，你倆在這里做什麼？”

姜笙兩個手食指來回繞，說不出口。

還是長宴冷靜道，“二哥既然來了，那就一探究竟吧。”

兄妹三人輕輕拉開院門，跟上步伐。

前頭的人只顧著埋頭走路，本沒注意到后綴了三個小尾。

在這闔家團圓的日子里，沒有跟家中任何一人打招呼，悄無聲息地離去，從二進小院足足走了盞茶時間，才停在城西一個破落的小巷子里。

連姜笙都吃驚，京居然還有這樣破的巷子。

人卻神如常，走到巷子盡頭，那里有戶人家用破瓦片搭的小屋，應該是用來存放廢棄品的，此刻卻傳來聲聲響，好像里頭住了人。

人敲敲門，并了聲，“苗姐姐。”

破屋風的門被打開，出個面容憔悴的子，后還帶著個十歲上下的小姑娘，同樣的蓬頭垢面，同樣的滿憔悴。

瞧見人，小姑娘眼前一亮，了聲，“張姨。”

張香蓮“哎”了一聲，從竹籃里掏出幾塊溫熱的糕點，又拿出半塊吃剩的大肘子，“好孩子，跟你娘去吃吧。”

小姑娘的眼睛幾乎都要放，但還是等旁邊的娘親點頭后，才接過糕點跟肘子，放到桌子上。

“張姐，辛苦了，這段時間一直給我們娘倆送吃食，又給我們尋了這樣一庇所。”苗姓人說著，眼淚簌簌落下，“都怪我當家的心狠，因為我生不出來男娃兒，就非要趕我們娘倆走，還不給我們留點裳銀錢，這是要讓我們活生生死在外頭啊。”

大渝王朝律法森嚴，普通百姓多是一夫一妻，基本納妾無門。

很多想要再娶的男人只能沖正妻發泄，毆打辱罵都是家常便飯，若是方不了跑了逃了，罪名便在于方，男方則可以滋滋地重新娶妻。

若是正妻人謀害了，男方甚至能索取賠償，用作新妻的聘禮，以及后續生活。

論起人的惡，這男人比周志強還要更上一層樓。

張香蓮眼底都是同，輕聲道，“越是這樣，你越要活出個人樣，越不能如了他的意才是。”

“可我沒有戶籍，沒有份，什麼都做不了。”苗姓人愈發垂淚，“若是和離，孩子就得給他，可他本不會善待大丫，我……我不放心啊。”

回頭，看向盯著大肘子發饞的孩，眼淚流地愈發暢快。

大渝王朝律法也規定了，子可以提出和離，但不能帶走孩子。

孩子，永遠都歸男所有。

多人為了孩子忍氣吞聲，為了孩子健康長大寧肯挨打罵，直到男人離世，才能獲得一份安寧。

可那個時候，們也早就白發蒼蒼了啊。

韶華易逝，容不再，誰的青春不是青春呢。

張香蓮握苗姓人的手，腦子里忽然浮現起姜笙那句“要是能夠休夫就好了”。

是啊，要是人也有權利休夫，能夠帶走孩子該多好。

“孩子的事我們再想想辦法，倒是你，我想跟東家說說，讓你來給我幫忙。”張香蓮輕聲道，“不過你得先和離，東家人善良，拿點剩飯也就罷了，咱們不能給他添別的麻煩。”

苗姓人流著淚點頭。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張香蓮讓回去陪孩子吃飯，自己轉帶上門，長嘆一口氣。

也許是時間太晚，繼煙花之后，炮竹聲也漸漸熄滅。

嬉笑玩鬧的百姓多數回家休憩，寬闊的街道了人，顯得格外空落。

冷風吹過，帶起幾分森涼。

張香蓮起初還算平靜自如，走著走著覺后有腳步聲，漸漸張起來，心臟提至口，不自覺提起速度。

可后的腳步聲也隨之加快，并愈發集，好像隨時要趕上來。

張香蓮怕極了，拎起竹籃就要跑。

幸好及時響起那悉又脆甜的聲音，“姑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