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意味著,他們想要找到方老三,就得往最邊疆的位置走,說不定還得進韃虜的國土面積。
那不完犢子了。
整個大渝王朝最的就是邊疆,其中以北疆為最,韃虜們格兇殘,一旦遇上,非死即傷。
而越往邊界走,遇到韃虜的可能就越高。
這從路邊的殘垣斷壁,以及分辨不出來人類還是骨頭數量上的遞增就能看出來,北疆真不是個良善之地。
“東家,咱們一定要把這些東西送到嗎?”在看到一個明顯的頭蓋骨后,汪小松戰戰兢兢,“實在不行,下次吧,下次帶著姜三姜四來。”
這樣就不用擔心自己的頭蓋骨跟后腦勺分家了。
鄭如謙嘆氣,“找不著老三就算了,但北疆咱得留個據點啊。”
總不能辛辛苦苦白跑一趟,就這樣夾著尾回去了。
“那行,咱們往村落里走,往人多的地方走。”汪小松快哭了,“這種偏僻的雪地,是真嚇人啊。”
倆人勒轉韁繩,朝著冒出炊煙的村落趕去。
本以為能夠保證安全,卻沒想到有炊煙的地方才是最危險的。
新年過后的一二月,正是韃虜們吃存貨,又沒有新糧的青黃不接時刻,土地的貧瘠和寒冷的氣候注定他們吃不飽肚子,注定他們的小孩只能死。
為了生存,為了延續后代,他們騎著馬匹,拿著長刀,沖進一個個飄起炊煙的院落。
這里是大渝王朝的地盤,江南厚的糧食每年都會運送過來,分發給同樣的邊疆百姓。
有,有菜,有米面。
只要殺村落里的人,這些糧食就是他們的了。
韃虜們嬉笑著,經由哨兵打探并無埋伏后,一個個扛起長刀,肆無忌憚地闖進村落,驚起鴨狂,貓狗哀嚎,驢馬嘶鳴。
唯獨沒有人類的驚慌。
因為馬足夠快,刀足夠利,村落的百姓還沒從笑談中回過神,就已經尸首分家。
一個,一個,又一個。
大渝人的腦袋滾落在地上,染出漂亮的紅雪花。
“好,好。”韃虜興地囂,“殺,搶糧食,吃飽飯,奪人。”
藏在骨子里的嗜本,在這一刻沸騰到極點。
他們殺男人小孩,搶米面菜,還要掠奪走能孕育生命的年輕。
刀起刀落間,祥和安寧的村落就此消失。
等鄭如謙和汪小松趕到,殺戮已經接近尾聲,四周一片寂靜,唯獨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腥氣,有點像張姑姑殺鴨時的味道,但更濃郁一些。
“都冒炊煙了,應該是的才對,怎麼這個味。”汪小松嘀咕。
鄭如謙沒說話,只覺到心臟怦怦跳,像是有什麼讓人不安的事將要發生。
他迅速勒停馬兒,正掉頭離開,卻為時已晚。
一位滿鮮的韃虜走出村口,手里還拽著把長發,長發那頭是個被拖行的年輕子,已經辨不出死活。
看到馬車上的兩人,他輕蔑地笑了,“送死,來了。”
說完,丟掉長發人,翻上馬。
“走,走,走啊。”鄭如謙瘋了似的掉轉韁繩,“快走,馬兒,快走。”
理論上馬車是跑不過馬匹的,但這一刻,老馬像通了靈一樣扭頭狂奔,連帶著車轅上的兩人都跟著顛簸震,面煞白。
韃虜在后頭追著,還饒有興致地吹起口哨,像是在逗弄牲畜。
他知道的,馬車上的這兩個人跑不了。
馬車里的東西,也會為戰利品。
“東家,東家都怪我。”汪小松逐漸崩潰,“早知道咱們繼續走林,咱們不來村落了啊,我們要是死了,妹妹得多傷心啊。”
“姑娘還有其他哥哥,我妹妹可就我一個,我走了可怎麼活呀。”
說著,他放聲大哭,連殘雪打進里也毫不在意。
哭聲傳到后頭,馬背上的韃虜陡然大笑起來,像是嘲諷懦弱無能的大渝人,又像是譏笑被逗弄的兩只猴。
“別哭了。”鄭如謙大喝,“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
妹妹是有五個哥哥,但每個哥哥的都不一樣,每個哥哥都要呵護,看著幸福快樂地長大。
二哥還沒有給妹妹買鑲了東珠的繡鞋,也沒有把運輸線路鋪滿整個大渝王朝,更沒有賺到足夠滿意的金錢。
他怎麼能死呢。
他不能死。
可他還是要死了。
后頭的韃虜似乎逗弄累了,加快速度沖上前,一刀揮向鄭如謙的脖頸。
只需眨眼功夫,鄭老二的頭骨就會深埋在北疆的雪地里,為無數枉死冤魂中的一個。
說時遲那時快。
汪小松突然抱住鄭如謙,大吼大著代言,“東家,你要是活了,記得對我妹妹好點,給找個好夫家。”
有人活在世上僅僅是活著,有些人卻能創造更大的價值,更多的利益。
毫無疑問,鄭如謙是后者,汪小松自認為是前者。
如果他們一起死便罷,如果他們注定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汪小松希是東家。
“小松……”鄭如謙驚呆了。
這世上能夠舍為對方的人不多,哥哥對妹妹舍正常,可汪小松跟他只是雇傭關系,一個東家一個長工罷了。
從來沒見過愿意為東家舍命的長工,這次要是能僥幸逃,必須漲月銀。
鄭如謙胡思想著,第一次覺得時如此漫長。
揮來的刀,汪小松的淚,還有姜笙泛紅的眼圈,兄弟們緘默的神,在他的腦海迅捷閃過。
等回過神,刀鋒已經襲到了汪小松的脖頸上。
看力度和角度,應該是打算一刀斬下兩個頭顱。
汪小松失算了,白白搭上條人命,如果躲一躲,說不定能撐到人救援呢。
這是鄭如謙失去意識前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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