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云，悠悠厚土。

難得多了六個長工，雖然行駛速度有所下降，但鄭如謙和汪小松可以明正大地懶，把執掌馬鞭的機會讓給長工們。

他們按照方恒指的路走，沒有一次見韃虜，等駛離邊疆，也就徹底安全了。

手上切了三個口子的年阮平安回頭，小心翼翼地問，“東家不是從京來的嗎，怎麼去安水郡了？”

“安水郡的人工更低，也更低，運過來虧得。”鄭如謙枕著胳膊，“這次去我還想再擴大些作坊，也給作坊的姨姨們抬點工錢。”

阮平安滿臉敬佩，“東家年紀也不大，居然能在兩個地方開起來作坊，還有膽子長途跋涉運送東西，真是厲害。”

汪小松嘿嘿了兩聲沒說話。

鄭如謙坐直，向京，“那兩個作坊可不是我開的，是我妹妹開的，也不知道小丫頭在干什麼。”

掐指一算，應該在守著考試的大哥吧。

還真是。

京。

會試的時間被定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原本平靜的二進小院隨之忙碌團，就連最睡懶覺的姜笙都黑起床，為哥哥收拾東西。

筆墨自不必說，竹籃也是老功臣了，還有那個被張姑姑刷到锃瓦亮的夜壺，又稱便盆，也恭桶，通常形狀上有所不同，作用都是一樣的。

會試跟鄉試差不多，都是考三次，每次連考三天。

這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在貢院的考棚里解決，沒點心理素質真承不下來。

幸好許解元早已輕車路，清點完吃喝用品，便拎起竹籃，“走吧。”

一行人陸續坐進馬車，姜笙抱著兩塊糕點，眼尖地發現門口的灰堆又了，各種蔥皮紙屑散落，有點像被野狗拉過。

“姑姑，這兩天沒有把剩飯放門口嗎？”奇道。

張姑姑鎖好門，“放了呀，自從九珍坊擴招，我不需要給姐姐們留飯了，自然是要倒在門口喂貓狗們。”

“那它們怎麼還翻灰堆。”姜笙疑不解地上了馬車。

姜三姜四趕起馬車，同數不清的學子一起趕往貢院。

姜笙那點子疑瞬間拋在腦后，抓許默袖，認真道，“大哥你可要好好發揮，之前你都是第一，這次肯定也是第一。”

許默苦笑。

他之前只是跟安水郡的學子比，第一的含金量并不高，這次會試可是跟全國各地的優秀兒郎比，各個郡城的解元就有二三十個，能不能為貢生還有待商榷，本不敢肖想第一。

“好了姜笙，別給大哥力了。”長宴在旁邊寬，“不管怎麼說，盡力就好。”

“是啊大哥，盡力就好。”溫知允也附和。

就連張香蓮都點了點頭，顯然是怕許默有心理力。

姜笙嘆了口氣。

怎麼就沒人相信呢，是發自心覺得第一定然是大哥的，那麼優秀的大哥，那麼努力的大哥，狀元的位置都配得上，區區貢生第一又算得了什麼。

“放心吧，我會努力的。”許默輕妹妹的頭，“爭取拿個第一來。”

姜笙咧笑了，“大哥一定會是第一的。”

這子自信的勁頭，也不知道是誰給的。

很快到了貢院。

為大渝王朝的都城，京的貢院比哪個城池都要寬大，門口也足夠寬敞，四五千個學子及其家人也能容納。

天還沒完全亮，貢院大門也沒有打開，只有衛軍和奉天府的衙役們在外頭維持秩序，并準備待會的防作弊檢查。

為國子監里有名的才子，許默剛從馬車里走出來，就有幾個相的學子跟他打招呼，親昵地稱他為“許兄”。

也有更的，比如齊淮領著弟弟齊越過來，抱拳道，“這次會試，我可就不讓許兄你了。”

許默輕笑，“齊兄盡管大展拳腳。”

安浚也背著竹筐過來了，看見許默眼前一亮，順勢依偎過去，“這次許兄可有足夠的把握？”

“把握談不上，盡力罷了。”許默永遠那麼謙虛。

齊淮在旁邊哈哈大笑，齊越卻忍不住皺起眉頭，指著許安倆人嘀咕，“他倆什麼時候那麼親了？”

都是男人，能不能保持點距離。

京可不流行龍之好。Μ.166xs.cc

他自認為聲音輕小，卻不想周圍剛好一靜，那句話清楚地落在許默安浚耳朵里。

馬車里的弟弟妹妹都捂著笑。

許默有些尷尬地解釋，“安兄只不過子活潑笑了些。”

“是啊是啊，我就是吃他們家板栗，許兄是個好人，知道我窮，經常給我帶好幾斤。”安浚興高采烈地炫耀。

卻不想齊越的臉更黑，嘀咕著道，“大家都是人，怎麼沒見給我……哥點。”

無辜背鍋的哥哥齊淮搖頭，“我可不吃板栗。”

“哥你……”齊越氣哼哼地甩過竹籃，“自己抱著吧，我不陪你等了。”

說完，扭頭就跑了。

齊淮沒工夫哄使小的人，因為趙元也來了，只不過他還是秀才份，沒資格參加會試，此番是特意前來送許默的。

“許兄，可等著你大展宏圖吶。”趙元拱手祝愿。

許默大方接了。

天逐漸轉明，貢院的大門要打開了，舉人們全都蠢蠢，有跟家人告別的，也有做最后檢查的。

他們是大渝王朝最優秀的學子，他們過五關斬六將終于走到最重要的關卡，為貢生之后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進士，只是要據殿試再分個名次。

為進士，基本上已經一只腳踏了朝堂，未來可期，無限明。

但同樣的，這場考試也是所有文試中廝殺最慘烈的。

四五千名舉人，據歷史判斷，最多選出四五百個進士，最甚至只有三四十個，堪稱千里挑一。

“大哥，門開了。”姜笙突然出頭。

許默，安浚，齊淮，齊刷刷扭頭，扛起竹籃，朝著用筆桿子做工的戰場走去。

同樣筆寬肩的優秀兒郎，同樣才華橫溢不輸的氣勢，他們的背影看起來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只不過在進貢院大門的一剎那，許默回頭，看了眼著大白牙的弟弟妹妹，又看了眼站在角落擺手的竇威名，義無反顧地進廝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