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考試，對貢院學子來說稱得上難熬，但在外頭人眼里不過眨眼。

姜笙早早地坐在馬車里等待，還撅著腚往外看，“齊家的那位哥哥也來了，還有趙家哥哥，朱家哥哥，咦，怎麼也來了。”

能讓小姑娘驚詫的人可不多。

長宴出指尖挑開車簾一角，這麼一掃，就在人群中看見了曾經和們幾次沖突的江家小姐江承歡。

按照江家兄妹的，江承愿應該也在才對。

長宴再一掃，果不其然在人群中看見了尚是舉人的江家大公子。

江家方家同為武將出的世家，方將軍意外戰死邊疆，大房凋零后，二房接手掌家權利，并順勢讓小輩走起科舉路線，徹底轉文世家。

江家不同，江將軍一直好好地待在邊疆，怎麼能容忍獨子棄武從文呢。

長宴不理解，但也知道這里一定有些彎彎繞繞。

江家是個大家族。

雖然嫡支一脈的人不多，僅有兩位孫輩，但庶子庶的數量相當厚，而且在朝中都有一定位，配上在外征戰的江將軍，頂級世家的位置相當穩固。

但這種穩固僅限江將軍還在的時候，一旦江家在軍中無人，僅靠著朝廷中幾個位，世家的地位必定落。

從長遠來看，江家最好再出個將軍，可嫡系的江承愿選擇了科舉，難道是庶支的江承烽等人要去參軍？

長宴這個疑剛剛升起，就在視線里看到了搖著折扇的紈绔子弟江二公子，頓時啞然。

江承烽和江承愿為江家孫輩的老大老二都沒有去參軍，剩下更小的孩子更不愿去，畢竟那是戰場，是刀劍無眼的地方。

長宴嘆了口氣，他好像明白江承愿為什麼棄武從文了。

江家一定有個目短淺，但一心子的長輩，掐斷了江承愿參軍的念頭，又著他科舉，即使江家將來地位下，江承愿也可保此生無虞。

從大局觀上講，這個思想對江家發展很不利。

但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看，希孩子好好地也是沒錯。

“為什麼是母親，不會是祖母？”姜笙突然在旁邊發問。

長宴這才發現自己分析著，竟然不自覺念叨了出來。

他有些尷尬地抿，看到四哥跟妹妹滿臉好奇，又清了清嗓子回答，“因為江老夫人如果真的目短淺，就不會有現在的江大將軍了。”

江老夫人能支持自己的兒子為將軍，卻不能迫孫子也上戰場，因為孫子還有母親，只不過是個祖母罷了。

“那這位祖母可真是偉大的人。”姜笙在旁邊脆生生道，“就像我一樣，明明很擔心三哥，還要支持他去邊疆。”

長宴忍著笑，沒有說話。

溫知允茫然地抬起頭，一時間不知道妹妹是在夸江老夫人，還是在給自己臉上金。

只有姜笙毫無所覺，重新爬到小窗口上探頭探腦，正正好與剛才念叨過的江家人對上視線。

“小姜塊……”

搖著折扇的江大公子江承愿滿臉驚喜，剛要過去打個招呼，余瞥見面無表的妹妹江承歡，又生生頓住了腳步。

“大哥怎麼了。”江承烽吊兒郎當地湊過來，“又看上哪家姑娘了，回頭讓祖母提親去。”

江承愿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天化日之下，瞎說些什麼有的沒的。”

“我懂我懂。”江承烽出滿口大白牙，“回頭咱們兄弟私下聊，說。”

江承愿還沒來得及回應，一旁的四小姐江承瑜急眼了，猛地踩在親哥的腳趾頭上，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咬牙切齒，“二哥，別忘了你還帶著妹妹。”

江承烽倒一口冷氣，用折扇遮蓋住大半張臉。

江家兩個大孫，三姑娘江承歡雖然過于冷傲了些，但在外頭的儀態是挑不出錯的，素來溫又仔細，只有幫哥哥描補的份，從來不會踩哥哥腳趾頭。

四姑娘江承瑜就潑辣多了，子又不饒人，經常跟親哥江承烽起各種矛盾，沒事就吵吵鬧鬧，互相誰都不服誰。

“真是羨慕你。”江承烽逮著機會嘟囔，“有這樣溫的妹妹。”

江承愿了脖子。

妹妹高興的時候是溫的，但生起氣來比四妹妹可怕多了，有些時候他更愿意跟妹妹追逐打鬧，而不是需要一直賠小心地哄。

但是四妹妹太過潑辣不饒人了。

倆要是能綜合點……像小姜塊那樣就好了。

江承愿再次瞄了眼馬車所在的地方，憾的是小姑娘已經把腦袋了回去，看不到那張圓圓的笑臉。

即使看到又如何，他也不能再為了別人惹得妹妹傷心。

江承愿落寞地垂下頭，只等著考試結束找學子們取取經。

江承烽也難得閉上了。

當四周全部陷安靜，遠的談就從模糊變了清晰。

“哎昨天還有個餛飩攤在這呢，今天怎麼就沒了。”

“聽說是得罪貴人了，噓，別問了。”

“我當時就在，好像是得罪了位老夫人，還好有個小姑娘幫忙……”

聽到這關鍵的三個字，江家兄弟齊刷刷抬起頭，落寞的也好，心疼腳趾頭的也罷，全都化了嚴肅與冷厲。

他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前幾天祖母竟然穿了簡樸的服去吃餛飩，還差點讓餛飩攤給訛了，好在有個小姑娘出援手救了。

按說這種尷尬的事越人知道越好，但不知道為什麼祖母告知了江家四個孫輩們，并叮囑他們不得打擊報復餛飩攤。

江承愿老老實實地應下，結果餛飩攤還是沒了。

他目掃過藏不住事的江承瑜，跟祖母不親近的江承歡，最后落在明顯心虛的江承烽上，拿出大哥的威嚴，“說，怎麼回事。”

“我們可是江家，祖母被欺負了，不出手說不過去。”江承烽訕訕。

但餛飩攤伙計并不知道祖母的份，也的確是祖母沒有帶銀錢在先，對方只是有些不依不饒，遠不至于連自己生存的活計都要失去。

“我想，祖母應該是要我們激那個出手相助的小姑娘。”江承愿沉聲道，“而不是打擊報復餛飩攤主。”

恰在此時，姜笙從馬車里蹦了出來。

剛才那個百姓高興地指過去，“就是，就是，還我伯伯嘞，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