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珍坊里。

鄭如謙穿著單薄的棉布衫，對年輕的錦袍年拱手，“多謝朱公子，朱公子大恩，如謙真是沒齒難忘。”

誰能想到，最后竟然是朱家的朱思桓幫忙，不僅買下廖家荔枝，還是連窩端的那種。

整整一百斤，全都在這里。

“給許兄幫點小忙，不足掛齒。”朱思桓笑著擺手，“只盼將來許兄會元及第，莫要忘了我這個友人。”

“一定一定。”鄭如謙笑著寒暄。

雖然朱家是方家的附庸，但朱思桓此人頗有幾分真，礙于兩方矛盾不敢深，如今能出手端下荔枝已是不易。

鄭如謙投桃報李，給他帶走十斤荔枝，并好些糕點。

等到九珍坊歸于平靜，姜笙才頂著紅彤彤的圓臉蛋過來，期盼道，“二哥，可以開始了嗎？”

從決定收荔枝到現在，他們已經投了整整三千七百兩銀，幾乎相當于現存的家底子。

姜笙膽子再大也不免有些害怕。

怕虧錢，怕本無歸，怕賣不出去。

可荔枝已經收進來，地窖也在不停地補著冰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與其提心吊膽的等待，不如趕知道結果。

鄭如謙了妹妹的小腦袋，輕聲回應，“好，這就開始。”

撇開商戰，回到買賣本，事就變得輕快。

為了致謝，也為了抬高荔枝冰的價，鄭如謙下令，給姚家竇家齊家趙家各送一份荔枝冰，連朱思桓都悄悄地送了一盤。

江家自不可能略過去，不僅送，還得多送。

兩盤送給江老夫人，兩盤送到江家二房。

從冰窟窿里掏出來的荔枝剛開始有些實，稍作停頓后就了許多，待得果上返出白霜，最適合品嘗。

世家的淑們會輕輕咬上半塊，先荔枝的清甜與爽口，再品到桂花的香甜與濃，最后是冰的爽脆與凌厲，直接退所有熱浪。

大大咧咧的則可以整塊塞進里，舌與的冰霜，刺激分泌出的甜津，最后輕輕咬破果，讓清甜與香甜融為一。

無論是哪種吃法，都足以驚艷膩歪了山與冰酪的京世家們。

當然最珍貴的，還是荔枝本。

謝廖家前些年孜孜不倦地抬高荔枝價，在當季吃上兩口荔枝已是榮，過了季節的荔枝，簡直堪比首飾里的名貴珠寶。

再加上獨特的味道，讓姚思卿驚為天人，隔天就來定足五盤。

是的，按盤賣。

姜笙認為荔枝現在的價格比較尷尬，說貴沒有以前貴，說便宜也算不得便宜，荔枝冰按照五十兩的價格顯得高，按照十兩的價格沒賺頭。

那不如干脆用盤，放上三十來個，約莫一斤半的荔枝，賣四十兩。

去掉冰跟夾心的重量，利潤頗為不菲。

在姚家之后，京世家們也陸陸續續來定，幾天就把三千七百兩給賺回來了。

連江家二房都定了好幾盤。

二進小院里。

姜笙夾了一筷子紅燒魚，有些失，“才回本嗎？”

“三百四十斤的荔枝，才賣掉一百多斤就回本，可以了。”鄭如謙把刺給掉，“剩下的都是利潤。”

姜笙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認真地吃魚。

張香蓮擅長燉肘子，卻不太會理魚，所以二進小院都是吃多過吃魚。

大師傅得知后，自告勇過來幫忙燉魚。m.166xs.cc

孩子們都明白他的心思，好心點頭答應，卻沒想到大師傅手藝當真了得，做出來的紅燒魚姜笙能吃完整個，還罷不能。

張香蓮心疼自家姑娘，索厚著臉皮請大師傅再來幫忙。

這忙都幫了，不留飯未免太過分。

于是大師傅也能堂堂正正坐在二進小院的飯桌上，給張香蓮夾菜了。

“香蓮妹子，你嘗嘗這個，魚眼睛下的最好吃了，最最香。”大師傅滿心歡喜地夾過去。

起初張香蓮夾給姜笙，再后來紅著臉抿進。

“這個，這個也好吃，魚是華。”大師傅又夾一筷子。

張香蓮擺手。

他是個知分寸的人，趕拐個彎落到姜笙碗里，“孩子好好吃，多吃點。”

“多謝大師傅。”姜笙脆生生地應，將紅燒魚掃而空。

用完飯，還得繼續忙碌。

定荔枝的世家比比皆是，之前九珍坊有多寂寥，現在就有多喧鬧。

悉的，不悉的，全都過來買荔枝冰。

姜笙剛收完趙家的錢，眼前就多了個丫鬟，滿臉冷凝不悅，“我也要一盤荔枝冰。”

“地址，四十兩，馬上安排人送過去。”頭也不抬地記錄。

丫鬟沉默片刻，吐出四個字，“東街廖家。”

本來姜笙的字就不算好看，這會陡然一頓，直接就不能看了。

惋惜地走宣紙，重新換了張，“四十兩，一會安排人送過去。”

荔枝冰比較特殊，普通木箱難以護送，必須要整塊的冰加上棉被包裹，才能保證不化。

丫鬟冷哼一聲，抖出五十兩的銀錠子。

張香蓮用大剪子絞掉兩塊，稱足十兩推過來。

“不用了。”丫鬟沒有手接，“這十兩是廖家賞你們的。”

好一個賞字。

只有主人對家仆，亦或者高貴對低賤，才能用得上賞。

九珍坊雖然只是個糕點鋪子，屬于士農工商里的商，但也沒在京收到過這樣明晃晃的鄙夷。

張香蓮當時就有點不高興。

姜笙倒是平靜，手接過來那十兩碎銀，淡淡道，“廖家大方，替我多謝。”

丫鬟見言語刺激沒用，憤憤轉。

留張香蓮擔憂不已，“小姜笙，去把如謙來吧，這廖家肯定不懷好意，我們不能給他送荔枝冰啊。”

九珍坊的生意如火如荼，鄭如謙的子又坐不住，早就去忙別的了。

姜笙擺了擺手，“不用找二哥，我去送就好了。”

也許是祖母給予的底氣，也許是知道鄭如謙遲早還得游歷四方，被哥哥們保護在后的小姑娘也開始獨當一面。

區區廖家，還真到不了讓人害怕的地步。

再說了，姜三姜四都跟著呢。

姜笙收好銀錢，讓大丫過來記錄，則坐上馬車，趕往白水面作坊取出荔枝冰，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廖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