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驟然勒停，姜笙奇怪地探出頭去，看到了個不太悉的兄長。

確切說，是堂兄，江承烽。

他推開姜三，拍打著灰塵，有些尷尬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們在這里左右為難，想問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大哥走的時候跟我說，讓我多照顧著點你們。”

江承烽自認不是什麼君子，但答應的事得做到，他要對得起江承愿，對得起十幾年的兄弟。

長宴抿著，反復思量。

就私心而言，他不希多個人看到大哥的窘況。

但就實際而言，江承烽來幫忙，總好過不悉的其他人。

良久，他頷首，“好，那就麻煩江二公子了。”

江家的馬車被棄到角落，江承烽跟他們坐上同個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百花樓。

隨著天漸黑，火紅的燈籠高高掛起，鶯鶯燕燕聲隨可見，脂香氣更是濃郁到讓人想打噴嚏。

后門相對安靜點，但也有人來回走。

“你倆在這等大哥出來。”長宴叮囑姜笙跟溫知允，“不要走，如果有人發現了，就說是迷路了，知道嗎？”

“我知道。”姜笙很稔，“這里不會有人的，就算有也都是醉漢。”

長宴沒說話，只是了妹妹的腦袋，轉下車。

翻墻對他們來說不困難，找到姜四也很順利。

在二層的第三間房后窗，長宴用口水點破窗紙，通過小窟窿眼看見許默倒在床榻之上，旁邊坐著兩個打瞌睡的年輕姑娘。

“五公子，我們可以聲東擊西，把兩個姑娘引出去。”姜三著聲音，“再把大公子悄悄帶走，就不會驚別人了。”

長宴點頭。

姜四立馬起，對準門口的方向打了個石子。

瞌睡的姑娘嚇了一跳，不悅地起查看，結果在前方又發現新靜，不知不覺遠離了房間。

就是這個時候。

姜三撬開門窗，過去查探許默的鼻息，確定無誤后將他打橫背起，又把被窩偽裝睡的形狀，最后從窗口翻回來。

這本是輕巧的作，因為背了個人而顯得艱難。

偏偏外頭傳來姑娘的聲音，似乎是發現不對勁要回來。

姜三急壞了，越是想要快速翻窗，越是翻不過去。

眼看著就要被兩個姑娘撞破，江承烽突然跳了進去，用肩膀當石墩，托著姜三翻過了窗口，再拿出備好的麻繩，在里頭拽著，支撐姜三下到平地上。

這里是后窗，著后院與后門。

姜三雙腳著地的那一刻，許默就安全了。

也是這個時候，鶯鶯燕燕推開了門，脂氣息撲面而來，伴隨著各種抱怨。

“誰啊這是，扔東西。”

“大半夜的真麻煩，在這里守著個呆子，還要被嚇唬。”

們正在開關門，還沒有看過來。

江承烽手忙腳地收繩子，并示意長宴快些走，不要被捉到了。

他們這樣悄無聲息就是為了許默的名聲著想，可不能功虧一簣。

倒是江家二公子，本來就是吊兒郎當的二世祖，名聲再壞點也無妨。

江承烽已經想好了，回家面對母親的哭訴，和父親的鞭子。

可沒想到長宴對他出了手，“一起走。”

來是一起來，走當然也要一起走。

鬼使神差，江承烽也出手，隨著年拼勁全力地一拽，他子騰空翻轉，在鶯鶯燕燕扭頭看過來的剎那間，藏住了形。

“怎麼沒關窗呀。”有個姑娘嗔，親自過來落上。

很快里頭再次恢復寂靜。

江承烽和長宴整齊地在窗欞下，長松一口氣。

謝泥瓦匠喜歡飛檐，謝二層并不高，謝鶯鶯燕燕對聲音遲鈍。

他們功著地，翻過后門，找到自家的小馬車。

許默已經安穩躺下，溫知允在旁邊把脈，好大會子才道，“是打暈的。”

真不知道，他們的大哥是挨了多麼的子，又是怎樣運來青樓，被惦記著毀掉所有聲名與清譽的。

雖說公道自在人心，可踩了屎的鞋，大家不會怪屎，只會怪鞋子為什麼避不開屎。

哪有什麼絕對的清白。

“方家真可惡。”姜三在旁邊嘀咕，“這是要徹底毀了大公子呀。”

為了區區會試，值得麼。

“世家千金重，百姓如螻蟻，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方家抬抬手。”長宴垂下眼睫，“他們甚至不需要親自安排，只需要點口風，就有數不清的家族主幫忙。”

勢，是個奇怪的東西。

你本擁有的越多，將來能擁有的就更多。

你本沒有，即使拼盡全力，也不過得到些許。

一如許默，從生考至會元，次次魁首，都能被人頂替績，拼勁全力換個重考。

一如江承愿，棄武從文之后，再棄文從武，只要他不死，將軍之位板上釘釘。

份所帶來的威力，出生就能擁有財富，以及祖輩積累下的威人脈，都是普通人可而不可即的。

或許有天之驕子能夠打破這個屏障，為與世家并肩的存在。

但仔細想想，他要是生在世家，要是踩著基礎，就將會多麼不可限量。

或如龍騰四海，又如舞九天。

然而實際是，天之驕子多是普通人，世家公子多無爭取心。

唾手可得的被輕視，苦苦掙扎的被針對。

誰又能懂其中艱辛。

夜中，馬車呼嘯疾馳，帶來的顛簸震了躺著的人，也讓他睫抖，似乎是在掙扎著要蘇醒。

同樣坐著的，則如雷貫耳，低著頭顱久久回不過神。

當普通出的人為了未來那麼努力，本就站在山腰的人有什麼理由不努力，有什麼理由繼續做吊兒郎當的二世祖。

江承烽想起遠走北疆的大哥，想起在外征戰的大伯，想起父親為了公務忙到深夜，想起有人評價，江家的輝煌將止步承字輩。

他忽然就理解了江承愿上戰場的舉。

也模糊知曉，自己該做些什麼。

江承烽垂下眼，認認真真地觀察許默，觀察這個普通出的天子驕子，冷不丁他睜開眼，雙方幽凝對視。

“大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