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變這樣。”顧琛扶了扶框架眼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目格外堅定,他不是陸北宸,沒他那樣不長眼睛,不信任薄煙,被宋芊芊耍得團團轉,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若他是陸北宸,他和薄煙現在一家四口,過得不知道多幸福,怎麼都不會讓自己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別說薄煙了,連個助理都知道他不是個好老板,離開了他。
半年前,薄煙要嫁給陸北宸的時候,他是真的擔心慘了,生怕薄煙到傷害,甚至不惜和陸北宸斷絕兄弟關系,也要勸告薄煙。
當時的薄煙不肯聽,一副腦的樣子,讓他更著急,更擔驚怕,那段時間,他都總做噩夢,經常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直到后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的真相都開始浮出水面,他才終于明白,薄煙可不是什麼腦。
當時薄煙是察覺到陸北宸在旁邊,才故意說陸北宸,借這個機會表明心跡,獲得陸北宸的信任,也讓陸北宸當真。
他也終于明白,薄煙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就連他們牽扯其中的人,都淪為了棋子,只為了復仇,替當年的薄家,替兩個無辜的孩子,也替自己曾經遭的一切,去向陸北宸復仇。
沒有忘記過去,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傻,相反,三年不見,薄煙早就變了,冷靜,聰明,睿智,知道真相后,讓他刮目相看。
而且,復仇非常功,王超,宋芊芊,包括曾經到骨子里的陸北宸,完全沒有念及舊心,一個都沒放過。
他作為旁觀者,都忍不住拍手絕,同時,他也替薄煙高興。
高興大仇得報,高興早已徹底對陸北宸死心,不至于重蹈覆轍,往火坑里跳。
高興的邊有了傅南笙,傅南笙的背景,已經被出來了,這樣的人肯陪在薄煙邊,幫治療,幫康復,甚至不惜一切,幫復仇的行為,就代表傅南笙對薄煙,是絕對的真心。
況且通過這半年來,也證實了傅南笙是良人,就連何慕都對傅南笙這個人,都特別認可和看好,拋開他算計了陸北宸這塊不說,何慕說過,傅南笙是天才,也是塊做生意的料子,不比他哥差。
大家對傅南笙的評價高,他便松了口氣,慶幸薄煙遇到了傅南笙。
他對很認真,認定了就是一輩子,可這不代表,他就是自私自利,為了滿足自己,就一定要想方設法得到對方,把對方綁在邊的人。
他想過要爭取,只是沒想到,從頭到尾,他連爭取的機會都沒,表心跡的機會都沒,薄煙就已經有了傅南笙,而且兩個人的,非常好。
既然如此,他便作為旁觀者,或者朋友的角度,去祝福,希能夠開心,快樂,幸福。
只要過得好,他哪怕只是遠遠看到,或者哪怕僅僅是聽到,都覺得安心。
所以薄煙,接下來你可一定要幸福,把以前缺失的那部分,全都補回去。
“是是是!!”耳邊傳來何慕的聲音,“你不會變這樣,因為你和老陸,從頭到尾就不是一類人,這樣行了吧?”
他補充道,“這是事實。”
何慕當然知道是事實,還是咧了咧,揶揄道,“瞧把你自的。”
“呵呵。”顧琛笑而不語。
“嘶……”何慕問,“怎麼回事,覺你心不錯?因為什麼,說來聽聽。”
其實,何慕已經大概猜到了,但在這時候,就是想打趣顧琛。
這個二傻子,一直都喜歡薄煙,可到頭來啥也沒撈到,倒是便宜了傅南笙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現在心的人都投別人的懷抱了,也不知道他還在傻樂個什麼勁兒,還有臉高興呢?
果然,有聰明的人,就有顧琛這種傻子。
說得好聽一點,是純戰士,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腦子有問題。
“我的事,你打聽。”顧琛淡淡的回了一句。
何慕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簡直無言以對,最后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后座醉得一塌糊涂的陸北宸,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聽不見,他陷了夢魘,夢里依舊是半年前,薄煙穿著潔白的婚紗,回頭笑靨如花的樣子。
問他,“陸北宸,我嗎?”
仿佛誤凡間的仙一樣,純潔麗,彩奪目。
,太了,是這世上,最的新娘。
是只屬于他陸北宸的新娘。
他說,“薄煙,你今天好。”
笑著問他,“此刻,你幸福嗎?”
“當然了。”他說,“很幸福,非常幸福。”
“此刻的我,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說的,是心里話,不帶半分虛假。
然而,就在他最幸福的時候,就在他一步一步上前,想要擁抱自己最新娘的時候,化妝間里,卻突然走進來了一個男人,是他的敵,“傅南笙?”
他質問他,“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而且……”
他的目從男人上上下掃過,“而且,還穿著新郎的服?”
“當然因為,他是我的新郎呀。”薄煙挽住了傅南笙的手,眉眼彎彎,臉上出了幸福的笑容,“陸北宸,謝謝你來參加我和阿笙的婚禮。”
“你放心,有你的祝福,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到時候我們還會生一對可的兒,你要不要做他們的干爹?”
一瞬間,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在此時崩塌。
他從最幸福的那一秒,斷崖式的跌落,沒有任何征兆的,整個騰空,跌了萬丈深淵,摔得鮮淋漓,碎骨。
他疼得蜷一團,努力撐開眼皮,模模糊糊中,他看到懸崖上,站著一對新人,正在沖他揮手,沖他微笑。
新娘說,“陸北宸,能嫁給傅南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新郎說,“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薄煙的。”
巨大的痛苦,侵蝕著他的每一神經,他嘶吼,他咆哮,“不——”
下一秒,他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窗外的,有些刺眼,他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整個灰暗的世界已經變了,變得正常明起來。
可夢里的一切,包括昨天發生的事,卻是那樣的清晰骨。
尤其是他的額頭上,還在不斷冒冷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口劇烈在起伏。
他的世界,仍舊于一片霾,仿佛永遠都亮不起來了。
"薄煙……"
他不自的,默念出了這兩個字,著難以言語的悲傷和無力。
就在這時候,房門發出“咔嚓”一聲輕響,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下意識的看向聲源,悉的面孔,悉的聲音,“喲,你醒了。”
何慕同樣看著他,笑著走進來,坐在了床沿邊,“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他一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宿醉后的腦袋,更是疼得好似隨時都能炸。
“問你覺怎麼樣啊。”何慕說,“你昨晚喝多了,本來我把你帶回來的路上,你還好好的,安安靜靜的躺著,沒想到一回來,就立刻大變樣了,鬧得不可開。”
回想起昨晚陸北宸發瘋的樣子,何慕就頭疼。
陸北宸一直吵著要見薄煙,怎麼攔都攔不住,足足鬧騰了快兩個小時,把他和顧琛都折磨得疲力盡,不人樣。
他現在腦袋瓜子還嗡嗡的響,全是昨晚陸北宸的大喊大,“薄煙,薄煙你別丟下我。”
“薄煙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彌補你的,你打我吧罵我吧,殺了我都行,只要你能解恨,怎樣都可以,只是求你,不要嫁給傅南笙!!”
“薄煙,我要找薄煙,你們把薄煙藏在哪里了,薄煙薄煙薄煙!!”薄煙薄煙的,個不停,后來滿屋子的找,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會兒,終于躺到了床上,不再鬧騰了。
他們也覺得終于消停,可以歇口氣的時候,誰料他又突然嘔吐起來,甚至都來不及去洗手間,吐得到都是,他和顧琛不得不忙活起來,收拾陸北宸的,收拾床單的,簡直是一場噩夢。
真不敢想象,未來的時間那麼長,到時候的日子,該怎麼熬,看來這兄弟也不是好當的,想到未來,他有些哭無淚,“其實老陸,你的心我能理解。”
“可是沒辦法,發生了的事已經發生了,誰都沒辦法改變,更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
“要不這樣吧,這段時間,你先在我這里休息休息,等到你恢復過來的時候,咱們再重新開始,怎麼樣?”
“老陸,我會幫你的,憑你的能力,只要你能正常一點,一定能夠東山再起的,加油加油!!”
他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為陸北宸加油打氣。
卻不料對方看向他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個二傻子一樣,他角了,“不是,老陸你這什麼表?”
“嫌棄的表。”陸北宸連裝,都不愿意裝一下,整個人本來就很心累了,現在聽到何慕嘰嘰喳喳的,和只麻雀一樣吵,便越發滿疲倦,“你先出去吧。”
何慕不敢相信,“老陸,不是吧,我才剛來,你就趕我走?”
不對不對,這里是他的家,這個趕字,完全是用詞不當,“我這不是看你心不好,刻意過來陪陪你嗎,我走了,你一個人不是又得胡思想。”
“我想安靜一會兒,行嗎?”陸北宸都不想聽到何慕的聲音了,“你自己都說了,讓我這段時間在你這里好好休息,你在這里吵我,我怎麼休息?”
這下好了,陸北宸一下子就把他堵得無話可說,最終只能選擇妥協,“那好吧,我先出去了,有什麼況,或者有什麼需要的,就我好了。”
“如果我沒在家的話,家里有傭人,你有什麼吩咐,他們會照辦的,總之,在我這里,你就安安心心的休息吧,別想太多,無論發生什麼,你還有兄弟我呢。”
說完,拍了拍陸北宸的肩膀,表示安過后,從床沿邊起,往房間外而去。
剛走到門口,手去開門的時候,后傳來陸北宸的聲音,“何慕。”
他回過頭去,“嗯?怎麼了?”
“沒什麼。”男人蒼白的扯了扯,“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我突然想到了我們小時候那會兒。”
小時候的他和何慕,還有小時候,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笑容甜甜的薄煙。
“那時候多好呀,無憂無慮的日子,真是讓人懷念。”何慕嘆了一句,“可惜了,再無憂無慮,也只是過去,再讓人懷念,也無法回去。”
“老陸啊,還是那句話,我們都得向前看。”
“我真走了啊。”
“咔嚓。”房門關上的同時,室重新陷了一片安靜,安靜到連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向那道已然閉的房門,眼神有些許飄忽。
他還忘記了,同何慕說一聲謝謝。
算了,做兄弟的,在心中就行了。
頭依舊很疼。
喝醉的時候,有些事麻木了,但清醒過后,那種痛苦再度襲來,就越發的痛苦和難過,讓他清楚的知道,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不是一場夢。
可昨天卻已經為他心中最難以忘記的噩夢了,即便他想裝傻,想自欺欺人,都由不得他做主,因為會有無數人來提醒他,那是真的,也是他活該。
當天下午,他又去了墓園,依舊帶了鮮花玩和蛋糕,去看他那長眠地下的親兒子,向薄煙說的那樣,日日夜夜的懺悔。
經歷過一夜的風雨,薄年的墳前臟了,他親自跪在那里,將薄年的墳墓,包括周圍,都打掃得干干凈凈,這才盤而坐,去看向墓碑上,那張純真燦爛的笑臉。
要是薄年還沒有死的話,現在已經八歲了,都是因為他,才讓薄年都來不及好好去看這個世界,也來不及好好去生活。
他應該正是讀小學的年齡,本該無憂無慮,快快樂樂長大才對,和薄煙小時候一樣,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總是歡聲笑語的,可惜了,都是他害的。
他手,了那張照片上孩子的臉頰,仿佛真的能夠到一樣,仿佛真的能夠到那稚的,“年年,我已經半年沒來看你了,這段時間,你在下面過得怎麼樣?”
“我知道,你不會想我,可是我很想你,也很想你的媽媽。”
“這半年里發生了什麼事,你媽媽肯定都告訴你了吧?因為你媽媽答應幫你報仇,也說到做到了,你在九泉之下,一定覺得很高興對不對?”
“要是換是我的話,我也會,我甚至會因為有這樣一個媽媽,而到驕傲,年年,你有個好媽媽,可惜了,爸爸卻是個垃圾。”
“對,我是個垃圾,我把你們娘三害這樣,還妄想得到幸福,所以你媽媽用實際行告訴我,什麼做從天堂掉地獄,在往下踩十八層的覺。”
“告訴我,什麼做白日做夢,癡心妄想!!”
“替我編織出了一場夢,讓我沉浸在夢之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再狠狠將我一腳踢出去,讓我知道,什麼做現實。”
“可是我一點都不怪,我怎麼能怪呢,因果回,我現在遭的一切,全都是報應啊!!”
“都是我的錯,其實道理我也懂,我應該去承這一切,但怎麼辦,我的心好痛,我沒辦法接你媽媽上別人,要嫁給別人的事實。”
“我每次一想起來,就覺得呼吸困難,比千刀萬剮,凌遲死還要難和痛苦。”
“聽到我說這些,你一定在笑我對不對?笑我憑什麼?笑我有什麼資格?笑我不配!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現在活著去承這一切,比死了更難。”
就連他自己,都因為這樣的想法覺得可笑,何況是薄年呢?他笑著笑著,眼淚卻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此刻哭得幾乎直不起腰來。
以前的陸北宸,從來都不會掉眼淚,就連父母雙亡,他都撐了下來,卻沒想到,從昨天開始徹底破防后,眼淚再也不控制的往下掉。
因為遭不住打擊,短短一天的時間里,他仿佛老了不,滄桑了不,連下,都長滿了青白的胡茬,看得出來,他到底有多失意。
他沉浸在悲痛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邊來了人,只聽到了悉的聲音,從頭頂落下,那般的冷漠,“鱷魚的眼淚。”
他猛然抬眸,人穿著黑的套裝,臉上的妝很淡,懷中抱了鮮花,居高臨下,整個人從上到下,似乎都冷漠到不帶半點溫度。
即便如此,他看到人的瞬間,仍舊是驚喜的,“薄煙!!”
“別我的名字。”人的角,扯出了諷刺的弧度,輕而易舉的便打斷了他還想說的話,“也別在年年的墳前哭,臟了他回的路。”
一霎那,他如遭雷擊,渾僵,角無力的下沉,有種說不出的悲傷,“薄煙,你一定要這樣嗎?”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也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們之間,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不能。”薄煙直接了當,冷笑著道,“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你憑什麼以為這樣就算了,憑什麼覺得你的余生,還能得到救贖?”
“還有陸北宸,請你馬上離開這里,我兒子不想看到你,我也是。”
“因為,陸北宸,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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