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眼空瑤海一萬里
整整十個日夜,陳珩都被拘在這景天地,同這些幾是無窮無盡的火煞魄在做爭鬥之事。
因只能是純以劍來敵。
在此期間。
繞是他再小心謹慎,也被重創了不止一回。
肚爛腸穿,骨斷皮開。
好幾番險些要喪命於此。
到得最近幾日,唯是倚仗著,才能勉強供給元真,又以一真法界作為神歇息之所,復盤先前劍招中的種種疏和不足,才能艱難繼續爭鬥下去。
而在如此鏖戰中。
陳珩雖是狼狽。
卻也覺心識愈發澄澈如洗。
每回運劍,皆有一種掃去塵垢的暢然之。
但雖然如此,卻不論如何努力,總距他想達的那般境地還是差了一線。
說不清也是道不明,難以劍如一……
正當他心思電轉,苦苦思索之際。
腦中忽有一道電閃過,耳畔似響有清越的鐘磬聲響。
此意一起,種種前塵悟,俱如電石火,湧上心頭!
片刻源看破,心靈福至,宛若天霖降頂,心底一時已無比明,不由長笑一聲道:
「有有亦無無焉,無無亦有有焉,所以我目都不見,亦不見無,寄有已無,寄無以得無……至心至,劍至意至!
此心早已足玄,境在我……
又何需苦苦向外去求!」
此言一出。
陳珩識念轟然震!
面前的那層障關已是化作齏,被拍打的如沙如屑,散去無蹤,順理章晉陞到了劍道第四境。
他輕笑一聲,只手遙遙一拿,也不見有什麼作,形須臾就不見。
場中唯見有一道赤沖霄騰起,爾後往前一掠,乍閃即滅,便乾脆切過虛空,如分泥!
此時天中濃煙障空,數百火煞魄張牙舞爪,烈焰騰騰。
令得山河皆悚,好比大焦熱地獄……
而忽然。
這數百火煞魄突得作停住,一不,僵在了半空之中。
直至數息過後。
這些魄的形上才緩緩現出麻麻的劍痕。
爾後四分五裂。
猛得就碎當空!
此時陳珩也自數裏外的劍中緩將形現出,瞥得這幕,心下不慨。
這世間的劍修之所以難纏,令得一眾修道中人輕易不願招惹。
非僅是劍修的殺力強絕,於鬥法,也是因他們的遁速迅快無比,能打能走,速度已是快到令人匪夷所思之境地。
往往短瞬的幾息功夫,就可以決出生死勝負來!
而即便是一擊不中。
除非是遇上修遠強於自己者,也大可輕鬆借劍遁離去,離戰圈,不損分毫……
可以說唯有修劍道第四境——劍如一,能使出劍遁者,才算是真正得了劍道的堂皇門徑。
自此離了用勢。
邁行境界!
而此時,在證就了「劍如一」之後,陳珩只覺縈繞周的那偉力盡去。
驅策符和道時候,也無什麼壁障存在,在阻撓真炁的運轉。
他知曉自己這時已是功圓滿,也無什麼必要,在此景天地再停留下去。
遂將心意一起,便離了出去,只留下一群火煞魄徒勞對空抓撓,吼聲音久久不絕……
……
殿中,九竅寶珠輕輕一,又復噴吐出了一卷霞。
霞現出同時,卻也有一道鋒銳無儔劍芒兀得跟躍起,寒森森,人骨!
在空中微微繞了一轉,才落回來地面,從中出陳珩的形。
「刃侵於,火於,死中求活,往是於蛇毒鬼氣等險惡境地,人才方能尋得出奇之計……」
殿中長玉立的年輕道人滿臉皆是污,姿態狼狽。
唯一雙眸子華大放,如兩點幽火,灼人非常,里約帶著些笑意。
「弟子多謝真君教誨!」
陳珩躬一拜,言道。
「……」
迎著階下三件法投來的古怪目
饒是以丁和璞的麵皮和定,也是微覺有些尷尬,面上神不大自然。
但很快。
他便將這點尷尬心思拋去了腦後,清咳幾聲,微微頷首,道:
「孺子可教也,你能領悟到本真君的一番苦心,也是難得!不愧為我派人傑,果然是個有的!」
……
……
似劍遁這一等一的高明大,宇也唯有寥寥幾類遁法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在修此后,似霹靂飛雷遁法等,卻是可以不必再多花費什麼心思修持了。
兩者已是不能置在一論,可謂天上地下!
而陳珩修道迄今,遁速上的短板非僅是被彌足,反而還了一樁可以決勝的厲害手段。
有此傍。
在龍宮選婿時候。
陳珩勝算卻是又增了三分,容不得他不做歡喜!
這時,丁和璞在誇讚幾句,又東拉西扯說了一堆教人的心得后,忽得手將陳珩一指,口中誦了句咒決。
須臾,陳珩只覺有一暖流在蔓開,經脈和軀殼上的種種傷創,皆以眼可見的速度在飛快癒合。
同時神也是一振,好似得了什麼大葯滋養一般。
不過十數息功夫,他便傷勢盡愈,連帶著真炁也恢復舊觀,完好無損。
「北斗落死,南鬥上生……那符並非是什麼布清都正籙,乃是南斗貯生符,本真君乃是天下名師,育人多年了,之前不過是激你心志罷了,哪會故意令你缺失?」
玉床上。
丁和璞微微一笑,面帶自得之意。
而未等陳珩開口言說什麼。
他只覺腳下一晃,短瞬的恍惚過後,卻已是離了大殿,立在萬丈雲空中。
那座青銅宮宇卻不見了行蹤,也不知是遁去了何方。
只有丁和璞的聲音還在原迴響,言道:
「如今諸事已畢,我便不多留伱在此,誤了你的正經道功了。我知你有一件法可以虛空挪移,此離金庭山已經不遠,若回長嬴院,便自行前往吧,本真君就不送了。」
話了時候。
丁和璞又補了一句:
「對了,本真君最近需閉關,出關時候,你能道行再進,勿要失了這顆堅心!」
陳珩聞言微微一怔,爾後輕笑一聲,空打了個道稽致意。
白雲升遠岫,搖曳晴空——
此時立在極天之上,周除了罡流勁風外,便再不存他。
腳下的峰巒和江流,皆是模糊不清的點或線,連城郭園林種種,也是依稀。
渺小的似是可以一手便將之摘下,托在掌心之中。
雲如虎豹顯形,又似熊羆影,顯示出來種種奇態,五六,其形不一。
俄頃又如一一消去,不見了行蹤。
站在此等高縱目去,只覺天高雲矮,宇山河如若一幅圖卷清清晰晰鋪陳在眼前,本絢爛,人心頭不免生起一快意逍遙之!
好似天大地大,卻並無什麼阻攔之。
都可以任由馳騁!
「老爺?我等現今是回那什麼長嬴院去?」
這時。
五炁乾坤圈忽攀到陳珩肩頭,討好問道。
他知曉自己既被喬氏贈出,換了新主上,那就是跟定了眼前這人。
且陳珩的天資方才也是被清清楚楚看在眼中,想來若不半道而亡,將來必有一番作為的!
那此刻不討好他,卻還更待何時?
「不,不回長嬴院。」
陳珩沉片刻,道:
「直接去東海罷!」
他在流火宏化天殺了不世族中人,縱世族明面上不好發作,反而還得為自家子弟的死尋個由頭,撇清宗派弟子的干係。
但其暗地裏。
必然是怒火中燒,不肯罷休的。
無論是否願意,這天一行后,陳珩已註定是要聲名大噪,也難免為眾矢之的。
既然如此。
與其在長嬴院中同他們勾心鬥角,耗費神,倒不如直接離門中旋渦,尋個自在!
反正龍宮選婿便在不遠。
此時前去東海。
倒也是正好領略一番海外的風土!
五炁乾坤圈聞言微微一怔。
遁界梭則是頷首,示意知曉。
在取出一道傳訊靈符,同沈爰支知會一聲后。
陳珩也不多耽擱,微微一笑,放聲長幾句,便有一道藍生起,整個人須臾消失在了原地。
腳下依是白雲悠悠,滅復生兮生復滅,左之盈兮右之缺。
而那嘯聲音卻在雲中回,久久不散。
正是謂之:
「掀翻地軸乾坤窄,撥轉天宇宙寬。
須向強中逞好手,虛空打碎劫初看!」
……
……
而同一時刻。
在陳珩之際。
東海,一輛由八條金蛟拉的羅蓋香車中。
陳嬋忽掀了珠簾走出,微微打了個手勢,示意周圍的五百白骨魔兵力士勿要妄。
而幾尊著華的大天魔統領見狀也是連忙約束人馬,將座下兇的韁繩狠狠一勒,止住了這些惡的做勢撲。
涎水從這些兇的森森利齒間淌落,如瀑傾落,灌進了海水中。
很快便有一群海魚肚子翻白,凄凄慘慘浮了上來。
而未幾息功夫。
便又潰爛了酸水,腥氣撲鼻,隨風遠遠傳開,穢不可聞……
「師姐,是赤明派的人?」
而在這羅蓋香車不遠,同樣也是存著幾架雕麗奇巧的飛舟。
這時,一個頭戴高冠,著鶴紋羽的高瘦修士也忽得走出。
他淡淡瞥了眼不遠的那片燦爛靈,眼珠子一轉,忽得笑道:
「剛好我的玄功到了要關頭,需幾頭上佳的生魂來添爐進火,我看眼前那些玄門中人,便是個不錯的選取。不如我等出手,事之後,將好分潤給師姐一半?」
「一半哪夠?這些白骨魔兵力士和大天魔統領,可是玉樞真君特意贈給陳嬋師姐護的。江師弟,你既想借師姐的勢,卻還如此吝嗇,說出來不怕人笑話嗎?」
一個花信婦剛走出船艙,才掀了簾頭,聞言便不一笑:
「你這吝嗇子,縱是放眼整個先天魔宗,也算是出奇了。」
其餘幾飛舟也紛紛有調笑聲響起。
那個江師弟卻是泰然自若,分毫不為所,只殷切看向陳嬋,在等的吩咐。
「乘大六庚九雲車,八百黃蓬符甲力士開道,金玉隨行,侍香散花,執節執幢……」
片刻的沉默后。
陳嬋玉微啟,淡聲道:
「這儀仗不小,來的只怕是赤明派的大人,勿要多生事端,大路在前,我和他各行一旁,不要什麼歪心思。」
「師姐?」
江師弟微微皺眉,似有些不願。
「我此行來東海,只是奉玉樞真君的法旨,拜會老龍君,同他相商法聖天之事!
至於爾等,不過是看在同門份上,順帶載上一程,勿要不知死活!」陳嬋面無表。
江師弟被這語聲中的寒意所攝,一時無言。
「既然來東海,是為了在擇婿的法會揚名,得些好,那便勿要分心其他,還是先留待有用之罷。」
見這江師弟這個出不凡的修士總算消停。
陳嬋妙目一瞥,語聲稍稍一緩,也不再多管。
而很快。
赤明派的車隊便迤邐而來,與先天魔宗的眾修而過。
「怎會是個小孩子?」
當陳嬋視線越過一眾力士,看得那大六庚九雲車中,竟是坐著一個穿著青,臉頰和手臂都圓鼓鼓的,不微微一怔。
「大泥鰍……」
似是覺察到了的視線。
雲車裏,那個忽得飛快轉頭,對陳嬋做了個鬼臉,無聲開口。
「……」
陳嬋秀眉一挑,剛開口。
一個年長的冠已是上了雲車,強行將的胖臉扭去一邊。
然後對著陳嬋歉然躬一笑后,就催促著那一的人馬加快了遁速。
不過幾息功夫,赤明派的車隊就漸漸去遠了,消失天角。
「走罷,先去玉泉仙市。」
陳嬋緩緩收回目,對眾修道。
……
而另一。
青枝似裝死一般吐著舌頭,對這年長冠的喝問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見這副憊懶模樣。
年長冠氣急不過,無奈道:
「你分明知曉那是先天魔宗的人馬,狹路相逢,又何必招惹他們?」
「皮子。」
青枝如實答道,爾後見冠將手抬起,又忙補了一句:
「不是還有你在嗎?反正那些魔道妖人也打不過你,我只是想為民除害啊!」
冠冷笑一聲:
「你可知曉那香車中的龍是誰?若我所料無差,那應是陳嬋,陳玉樞的子嗣!敢堂而皇之在外行走,怎會沒有護手段!」
什麼?
陳玉樞子嗣?
青枝雙眼一瞪,似忽想起了什麼,臉微微一苦,雙眉耷拉下來。
而冠在絮叨幾句后,又不免嘆息一聲:
「我等這一回從曲泉天回來,居然連燭龍大聖的面都未見到,分明有你在此,可那幾條燭龍都未能讓我等進無宮……請燭龍大聖說陳裕,收回借出的風火團一事,怕是要不了了之。
青枝,你……」
冠轉頭一看,見青枝正神遊天外,兩眼約發直。
眉頭不一,便也將要出口的話收回了頭。
「我等要回去向拙靜真君復命了,你呢,跟我等一併回返鹿臺山,還是要留在東海玩?」
待得將青枝搖上一搖,見恍惚回過神來,冠問了一句。
「我要去南域那裏啊……」
青枝悵惘嘆了口氣。
「南域?不去東海找龍族打秋風了?」冠不奇道。
「東海自然是要停一停的,等我從南域回來,就去找龍族打秋風!」
青枝托著胖臉,又嘆了一口氣:
「不過,我以前在浮玉泊那裏認識了個小白臉,大家都是好朋友,可是迫於……威,我做了些對不起他的事。
在從曲泉天回來的這一路,我思來想去,還是應當將事說清楚才是。
我想……就算有那樣的世,他也應當不是壞人!」
冠在旁聽得一頭霧水,沒能清楚頭緒。
而不待發問,青枝已是從大六庚九雲車中跳出,將一搖,就化作一頭百丈大小的青鳥,兩翅一扇一合,有祥雲紫霧在四周盤繞。
只是眨眼之間。
便沖極天深,不見了蹤跡。
「對了!」
而未多時。
雲上忽有一個碩大鳥頭探出,青枝又折返了回來:
「我在天裏種的那片桃子樹應當了,你們可不能吃!」
「誰會吃你的?我……」
冠無奈,而話才剛出口,青枝又是火急火燎的,匆匆將雙翅一扇,須臾撞破層層罡風,消失雲中。
「走罷,回鹿臺山!」
冠搖搖頭,對四下吩咐一句,同時心中也是嘆息,不暗道:
「這一回出使曲泉天,竟連燭龍大聖的面都未見到,更莫說請他相勸陳裕了……若將此事回稟給拙靜真君,必是會惹得生怒。
早知如此。
我就不來接這趟苦差了……」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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