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竟然是久未見麵的虞晉卿。他抬手見禮:“封郎一定詫異我因何在此。”
舜音掃視左右,忽而想起昨日聽見的聲響,當時覺來的不止母親一人,原來不是多想,淺淺還禮:“虞郎君因何在此?”
虞晉卿竟沒在臉上看到多詫,隻覺此刻臉蒼白,眼中似還泛紅,不多看了兩眼,才道:“聽聞涼州與西突厥和談,還拿回了閑田,此事已然傳長安。近日西突厥使臣去過長安,見了家父,也不知是不是心有不甘想借家父便利上達聖聽。但家父臥病,早不過問政事,沒有手,我如今任職鴻臚寺中,理些藩族雜務,才主請纓,願往西突厥了解形。剛好得知令堂要趕來秦州,便請求同行,也好有個照料。”
舜音聽到西突厥,又想到了木昆,臉微冷,聽他說辭,卻覺牽強,和談之事已然塵埃落定,再走一趟又是何必,以如今朝廷與河西的狀況,也不會過多參與,口中道:“那虞郎君已繞遠路了。”
虞晉卿笑道:“無妨,我帶人不多,也不急,不差這些時日。”
舜音沒說話,隻覺莫名承其恩,並不是很舒服。這些年下來,早已習慣不人恩惠,因為不知道恩惠背後是什麽索求,淡淡點頭:“多謝虞郎君。”
“封郎……”虞晉卿觀察著的臉,腳下不覺已走近一步,轉了話頭,“昨晚可是出什麽事了?”
舜音才知道他昨晚看見自己出去了,難怪當時覺有許多人走近,還道都是護衛,原來還有他。
“沒什麽事,舍弟傷,我心中擔憂罷了。”
虞晉卿不知真假,但確實聽說封家郎君了傷剛醒,便也沒往下問,眼神環顧左右,隻見前院都是護衛,幾乎已將這裏住滿,一看就都是涼州帶來的。
他低聲道:“通常遠嫁,很難有返回探親的機會,封郎這麽快就能離開涼州探親,莫非有何緣由?”
舜音不看他一眼,反問:“虞郎君因何這麽問?”
虞晉卿說:“因為……”他想說因為覺得穆長洲不像是會隨意放人的人,卻言又止,隻看著的臉。
舜音被他盯得不太自在,轉道:“虞郎君自便,我還有事安排。”
虞晉卿見要走,忙道:“我還有些話要說。”
舜音止步:“請說。”
虞晉卿剛要開口,遠遠傳來了封無疾的喚聲:“阿姊!”
舜音聽到他聲音,立即往回走,幾步後才回頭,朝虞晉卿點頭:“我先探舍弟,虞郎君有話不妨下次再說。”
虞晉卿已跟出一步,又停住,作為外人不方便去後院走,點頭:“那便隨後再說。”
舜音轉,快步走向後院。
封無疾竟已出來了,披外袍,站在住的那間房門口,正往裏看,扭頭才發現從前院而來。
舜音一路過去,沒看到母親影,才走到門口,仔細打量他,此時親眼看到他能走能,懸著的心才算完全放下:“你剛醒,怎就出來了?”
封無疾臉上還白著,卻不以為意,也在打量:“我醒了便是好了,隻擔心你有事。”
舜音不想讓他擔心,昨晚的事隻字未提,邁步進了房中,低聲說:“我沒事,我還有未盡之事,也不能有事。”
封無疾跟著走,本想提昨晚的事,又怕難,忍住了話頭,甚至沒說到他母親,抓著外袍,在門邊椅上坐下,許久,才悶著聲問:“那個伏擊我們的……可是我們封家的仇人?”
舜音目凝滯一瞬,點頭。
封無疾一手扶住額頭,他聽見賀舍啜那幾句話時就覺出不對,難怪針對封家人。
當初封家出事時他不過才十歲,本不如舜音知道得清楚,此時才知錯過了什麽,抬頭恨恨道:“我記住他了。”
舜音淡著聲:“你眼下不該心這個。”走去一旁,取了那一小摞絹布包裹的黃麻紙過來,遞給他,“你就在這裏好生養傷,將這些都整理好上奏長安,才好得一個機會,打開局麵。”
封無疾看臉上到此時都很平靜,隻比平日又白了一分,默默接過。
早就明白的意思,當初出嫁時說換的是自己的前程,就是想用這份冒險建下的功勞換朝廷給封家一個機會,將當初那個彈劾舊案重啟再審的機會。
他忽覺不對:“我做這個,那阿姊你呢?”
舜音說:我做我該做的事,你無需擔心,好好養傷。”
外麵似有聲音,封無疾朝外看了一眼,看一眼,神訕訕,沒能再問。
舜音知道大概是母親去了正屋,輕聲說:“回去休息吧。”
封無疾張了張,想說什麽,想起昨晚母之間那般劍拔弩張,又怕難,還是閉了,起回去了。
舜音沒再出過房門,默默坐著,理著思緒。
直至天漸暗,忽而起,拿了披風罩上,在腰間收上匕首,開門出去。
正屋裏亮了燈,看了一眼,也許封無疾已在整理那些邊防形,那也好,至可以讓他安心待著。
一路往外走時,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站在那裏婦人影,大約是母親,舜音不確定,默默看了一眼,也不知有沒有看見自己,轉頭走去前院。
虞晉卿不知在何休息,刻意放輕腳步,直直走出了院落大門。
護衛們卻已陸續跟來,列於後,如常聽候吩咐。
天又黑了一層,舜音低聲問:“當日伏兵逃離方向,親眼看見的,走出一步。”
頃刻走出兩小支人,約有二十人。
舜音目掃視過去,夜裏聲音低而冷:“即刻準備,隨我出去一趟。”
第六十三章
如今賀舍啜已然現,沒了西突厥的依傍,又剛一擊不中敗走,正是難得的時機,舜音不可能放過。
要將他的行蹤揪出來。
群山莽原之間秋風瑟涼,頭頂剛剛顯微青天,黎明悄至,離城已遠。
一行快馬馳來,先後勒停。
舜音領路在最前,掀開披風兜帽,掃視四下,觀察著周圍形。
離開秦州已是第五日,連日來除了晚間在途中找客舍停頓休息,便全是在路上。
一路走捷徑到此時,已回到了河西與中原的界一帶,離遇伏之卻還有距離。
一名護衛上前,抱拳道:“夫人容稟,我等誓死護衛夫人,但夫人此刻應當回往探親。”
舜音明白,他們大概是認為現在所做的並非是職責事,抬高聲:“此番出來你們隻盡護衛之責,其餘是我的事。”想了下,又說,“若有不敵之時,盡可退去,回往涼州。”
護衛立即道:“隻請夫人務必留心安全,軍司有命,一切以夫人安全為重,不敢違背。”
舜音冷不丁聽見穆長洲的名號,無聲垂眸,隔一瞬抬眼,扯了韁繩繼續往前,口中才輕輕“嗯”了一聲。
據當日賀舍啜逃走方向推斷,他應當是在界線一帶遊走,再往南而去了。
如今他們一路而來恰好是迎著他逃走方向在走,連日來卻並無半蹤跡。
舜音便知他可能是刻意繞路,往南逃不過是為甩追兵製造的一個幌子,他定會半途折道改向。
秋頭,周圍的痕跡漸漸清晰。
舜音在心裏推算著他可能改道的去向,眼見下馬已邁蹄踏一片荒涼無人之地,頓時放慢行速,這裏僻靜蕭索,逃竄時最可能在這種地方停頓。
想到此,目幾乎一寸一寸掃視過周圍,又去看地上,緩慢而細致。
忽而瞥見地上有一小塊暗褐的痕跡,立即勒馬,下馬過去,蹲下用手撚了一下。
一小塊暗褐的土,在指尖撚開,遞到鼻間輕嗅,拍了拍手起,快步返回上馬,順著痕跡往前:“就沿這方向走。”
那是跡,這一帶皆是戈壁碎石,荒涼幹燥,連鳥都難見蹤跡,隻可能是人留下的,說不定就是賀舍啜的殘兵。@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忽有兩名護衛自後打馬上前,護在一左一右。
舜音立即警覺,轉頭掃視四周,看見他們口型在小聲說:疑有馬蹄靜。
沒能聽見,好在他們足夠機警,衝他們點點頭,一夾馬腹,加快了行速。
日已升高,照著四下白晃晃的一片,仿佛到都是一個樣。
馬蹄下的土似比先前了一些,戈壁中的碎石變得細小,往前延出去,冒出了一叢一叢的駱駝刺。
舜音勒住馬,左右掃視,低聲問:“是否還有靜?”
護衛回:“現在沒了,不知是不是在暗中跟隨。”
舜音想了想,下了馬,吩咐說:“就地休整,若再有靜,隻當沒發現,引去前方。”
眾人抱拳,都帶著軍中習慣,連休整也是一半休整,一半巡視。
舜音自己卻沒休整,在四下走查視,幾乎沒有放過一寸地方,轉眼留意到有一塊地麵似極其板正,走過去垂眼凝視,忽而一手自腰間出匕首,蹲下,用力掘開了那塊土。
沒幾下,匕首上帶出了焦黑的痕跡,停了下來,拾起一塊土細看。
確實焦黑,如同被火烤過,隻不過被掩蓋了,還特地嚴嚴實實地踩踏過,所以這一塊才看起來如此板正。
舜音收了匕首,起,又沿著四下緩步走。
離得最近的一名護衛擔心有危險,提醒道:“夫人不可在一久留,要找什麽不妨吩咐我等齊找。”
才說:“看看周圍可有馬蹄印。”
護衛們頓時散開去查。
舜音回頭看一眼那地上的焦黑痕跡,走回去,將土又掩了回去。
這確實是火烤痕跡,遊牧民族的兵馬不似漢人兵馬,並不擅長埋鍋造飯,多以火烤食,這痕跡可能是賀舍啜的人留下的,但走之前特地謹慎地掩蓋了。
隻不過此雨大風,這塊掩蓋之被風吹薄,細看還是與旁邊地麵顯了區別。
沒再發現其他火烤痕跡,舜音心想要麽是出於謹慎,要麽就是跟著賀舍啜的人已經不多了。
剛想完,一名護衛飛快走來:“夫人,發現了。”
立即跟過去,果然看到了一串馬蹄印清晰地留在地上。
看了看方向,往東,像是一路往中原去了,但回頭又看一眼那火烤之,便覺不對,這裏土雖了一些,但也不至於能留下這麽清晰的馬蹄印,隻可能是故意的。
木昆部狡詐,早已領教過,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心中演練這一日,又豈能過任何一。
轉上馬:“往反向走。”
護衛們紛紛上馬跟隨,隊伍踏過碎石出去,才片刻,先前那一左一右警戒的兩個護衛又跟了上來。
舜音回頭:“又有靜了?”
右側護衛回:“是,又有了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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