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昌伯謀害皇后與戶部裴侍郎等人貪墨殘害百姓兩樁大案轟轟烈烈落下了帷幕，流放的已經上路，沒奴的開始了贖買分配，判斬立決的雖不用等到秋審，終歸人命關天，要比前兩種都晚上一些，但再晚還是到了那一天。

行刑那日艷高照，執行的地點就在菜市口。

這一次要砍的人太多，預計要砍上兩三日。

先殺的是裴侍郎這些人。

辛柚特意來看行刑，發現刑場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甚至還有奔跑嬉笑的孩子。

“寇姑娘。”

辛柚轉，不由出笑意：“朱姑娘，你也來了。”

出聲喊的正是朱曉玥，太平鎮鄉紳之。

作為這樁貪墨大案的重要人證，朱曉玥與北泉縣主簿之子衛長青公開作證后就住進了舍，算是被保護起來，自那之后這是二人第一次見。

朱曉玥的神卻不見生疏，反而格外熱切。

當大仇得報，那些顧不上的各種緒就被釋放，包括激之。

“遇到寇姑娘太好了，我還想著等看完殺頭，登門道謝……”朱曉玥握住辛柚的手。

“朱姑娘不必如此客氣，遇到這種事，有心者都不會袖手旁觀。”

“不是的——”收到辛柚眼，朱曉月沒再說下去。

這里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行刑！”

隨著監斬一聲令下，人群登時起來。

辛柚與朱曉玥被人流裹挾，別說看到惡人人頭落地，不被掉了鞋子就不錯了。

“寇姑娘，我們去那里！”朱曉玥拉著辛柚出人群，跑向遠。

停下來后，搖了搖頭：“人也太多了，是不是全京城的人都來看熱鬧了？”

辛柚彎：“京城百姓確實看熱鬧。”

陣陣驚呼聲傳來，有不沖在前邊的人膽子小，真見了人頭落地的景嚇得連連后退，倒是讓二人在那一瞬過隙看到了滾落的人頭。

朱曉玥的神凝重起來，定定著前方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墻，一行淚順著眼角落。

“爹，娘，兒給你們報仇了，你們看到了嗎？”

辛柚默默著流淚的，沒有出聲打擾。

每當看著朱曉玥，彷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二人站了許久，久到一些看熱鬧的人不住沖天的腥離去，不再是人人。

刑場上水流淌，猶如人間煉獄，就是那見慣了場面的監斬臉都跟白紙一樣，劊子手握著刀的手也忍不住發抖。

朱曉玥臉雪白，頭一偏彎腰狂吐起來。

辛柚遞過去一方手帕。

朱曉玥接過手帕了眼角角，尷尬道歉：“污了寇姑娘眼睛，實在不好意思——”

辛柚拉著的手走遠了些：“該看的也看了，回去吧。”

朱曉玥輕輕點點頭。

走向停靠在路邊的馬車，辛柚問：“朱姑娘之后有何打算？是留在京城，還是回鄉？”

朱曉玥苦笑：“家里沒人了，不回去了。那位何史何大人說可以幫我找一份活計，我——”

猶豫了一下，迎著辛柚干干凈凈的目，本來不好意思說的心里話說了出來：“我瞧著何大人不太寬裕的樣子，差事又忙，不太想麻煩他……”

再就是一個孤零零的年輕子，不太想與非親非故的男子走太近。

“寇姑娘，不知道你的鋪子需不需要人——”朱曉玥微紅著臉問。

留在京城這些時日，才知道收留過的寇姑娘多麼有名，還有許多鋪面。

“什麼活我都能做，我能吃苦的——”

“朱姑娘擅長做什麼？”

“擅長？”朱曉玥愣了愣，猶豫一瞬，說了實話，“我擅長打算盤算賬，家里田地鋪面的賬都是我在管……”

“青松書局事多，掌柜的有些辛苦，朱姑娘可以去幫把手。”

朱曉玥震驚：“我，我可以嗎？”

從學打算盤，爹就說過，賬房不比其他，都是用自家人。

“當然可以呀，朱姑娘能做自己擅長的事，還幫我解決了給胡掌柜尋幫手的麻煩，兩全其。”

“寇姑娘——”朱曉玥喃喃，突然對著辛柚拜了下去。

辛柚把拉起，請一同坐進馬車。

進了車廂，朱曉玥安全大增，輕聲道：“其實朝廷給了我不補償，何大人還幫我辦好了戶。我擔心一個人立業容易遭人覬覦，想先在京城安穩幾年再看。”

辛柚明白了，朱姑娘目前缺的不是錢，是一個遮風擋雨之。

說話間，青松書局到了。

見辛柚進來，劉舟格外高興：“東家，您有些日子沒來店里了。”

胡掌柜也趕湊過來說話。

這個時間書廳里沒客人，辛柚就直說了：“掌柜的，劉舟，你們還記得朱姑娘吧？”

“知道知道，那案子——”劉舟提了一句。

賑災欽差貪墨的案子一出，這位朱姑娘作為人證也出名了。

辛柚接過話來：“如今案子了了，朱姑娘想尋個事做。擅長算賬，我尋思正好掌柜的前些日子說要尋個幫手，便讓朱姑娘來試試。”

胡掌柜不由看了朱曉玥一眼。

記賬的幫手他本來打算從書局里，畢竟要用信得過的，看來東家對這位朱姑娘很看重。

胡掌柜當即對朱曉玥更熱絡了。

方嬤嬤去別的鋪子查賬去了，辛柚讓小蓮給朱曉玥安排了住，而后回了卿府。

這日晚上，把明日要穿的裳，要用的件都擺了出來，一一清點。

小蓮看在眼里，知道明日“松齡先生”要出現了。

“小蓮，我說的話你都記下了嗎？”

小蓮點頭：“記下了。”

“那就好，我明日出去，恐怕不會很快回來，晚晴居這邊就要靠你穩住了。”

“姑娘放心吧，婢子會按您安排做的。”小蓮口中保證，心頭卻惴惴不安。

這不安不是因為對辛柚安排的不信任，而是對未知的惶恐。

姑娘扮男裝不是去開鋪子，不是去談買賣，而是要與當今天子打道去了！

說實話，都不敢多想，一想本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