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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曬谷場的糧食都被收歸各家之后，當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除了葉娟兒家毫無損失之外，其他各家或多或都有糧食被雨打了。

好在搶收得快，只能說是盡可能地減了損失。

只有之前對葉大嫂的話不屑一顧的幾戶人家的損失最為慘重。

在他們開始手把攤開曬著的糧食往一起收攏的時候，雨都已經開始下了。

糧食不但得特別厲害，而且還被雨水沖走了不，當時也顧不得去管，只能先著剩下的收拾。

原本那些說若是下雨就把耙子吃了的人，此時也都不敢吱聲了。

看著外面嘩嘩的大雨，葉娟兒一邊拭著被淋的頭發一邊道：“今天可真多虧了老大兩口子，不然可就慘了。”

劉全此時還在糾結：“今晚怎麼會下雨呢？怎麼看也不該是要下雨的樣子啊！”

“沒看出來葉老大不但打獵是一把好手，還會看天兒。

“要不是他們兩口子堅持說要下雨，我也不會你趕收糧食了。”

葉娟兒誤會了之前晴天的話，還以為是葉老大告訴會下雨，所以才要把狗崽子抱回家的。

劉全點點頭道：“難怪人家欽天監的人早早就告訴秋分之后要下雨，讓咱們搶收莊稼，看來是真說對了。

“要是都按照往年的日子秋收，此時莊稼怕是都得被泡在地里了！”

一說泡在地里，葉娟兒突然想到：“劉寡婦家還在搶收，此時怕是已經都被淹了吧？”

劉全聞言道：“要是下得時間不長還有的救，若是一直下個不停，那可就說不好了。”

“行了，熱水燒好了，我還煮了姜湯，都趕子，喝碗姜湯早點睡覺吧！”

此時老葉家，被雨淋了個心涼的幾個人也正在用熱水拭子。

葉老太太人煮了紅糖姜水，盯著他們每人喝了一大碗才算完。

葉老四最不喜歡姜味，齜牙咧好不容易才喝了下去，著滿的姜味兒，整張臉都到一起了。

郭氏見他這樣，翻了個白眼道：“讓你出去逞能！又不是自家的糧食，冒著雨去給別人家出力，真不知道是咋想的。”

“鄉里鄉親的，秋收是大事兒，能幫自然要幫一把。

“當初在關外的時候，大家也都是這樣互相幫忙的。”

郭氏不悅道：“你也說是在關外了，那能一樣嗎？

“如今村里這些人，有幾戶真心歡迎咱們？一個個都等著看咱家笑話呢！

“你們還上趕著去幫忙，人家可謝你們了？背后說不定還要說你們傻呢！”

葉老四剛才幫了兩戶人家收糧食，本來覺得自己幫了忙，心還好的。

被郭氏這麼一說，心里的確有那麼點兒不是滋味。

“剛才都忙著搶收糧食，誰顧得上說什麼謝不謝的，就你事兒多，趕睡覺吧！”

郭氏聞言冷哼一聲，轉面沖著墻，留給葉老四一個后背。

葉老四吹滅了油燈上炕，也裹自己的被子，跟郭氏背對而眠。

葉三嫂把晚飯熱了一下端過來道：“大哥，大嫂，你們都沒顧上吃飯。

“我給你們單獨留出來的，趕趁熱吃吧。”

“哎呀，真是麻煩你了！”葉大嫂正在頭發，趕起接過盤子放在炕桌上。

“客氣啥啊，又不費什麼力氣。”葉三嫂說著正準備離開，就見葉老太太抱著晴天過來。

“之前也不知道你們啥時候回來，看晴天困得不行，我就讓在我屋里睡下了。

“結果這孩子到底也沒睡安穩，一聽到你們回來就醒了，鬧著要找娘呢！”

葉老大趕手接過晴天，擔心地問：“娘，你病還沒好利索，我過去抱就行，哪還用您給抱過來啊！”

“我只不過是還有些咳嗽罷了，哪有那麼嚴重。”葉老太太不以為意地說，“再說了，晴天又不沉，這麼幾步路我還抱不了？”

葉大嫂趕給葉老大使了個眼，示意他別說了。

人上了歲數之后，心理上其實都會有些矛盾。

一方面希子能夠多關心和善待自己。

一方面卻又還有些不服老，一旦別人覺得不行，就會更加賣力地表示自己還沒到不中用的時候。

葉老大雖然揣不出葉老太太這麼敏的心思，但好在他是個聽媳婦話的。

所以在看到葉大嫂的眼神之后，他登時就閉了。

葉大嫂笑著說：“他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下雨了麼，外頭涼，古大夫說讓您小心，不能嗆到涼風呢！”

“對對，娘，下雨了外頭涼。”葉老大忙附和著媳婦的話。

葉老太太這才面稍霽道：“行了，我這就回去了。”

葉三嫂也道：“你們就放心吧，我負責把娘送回去。”

葉老太太被的話給逗笑了道：“就在家里，這麼幾步路，還有啥放心不放心的！”

“誰讓大哥大嫂孝順呢！”葉三嫂哄著葉老太太道，“我若不把您好好送回去，他倆肯定連吃飯都吃不踏實。”

功把屋里幾個人都給逗笑了，然后便打著傘把葉老太太送回東屋休息，自己這才回了屋。

這場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起來，都還沒有任何要停的架勢。

這下村里人不但對欽天監觀測天象的本事欽佩不已，許多人對老葉家的態度也有所改觀。

剛吃過早飯，便有人打著傘過來敲門。

“家里有人不？”

葉老大循聲出去開門，見外面站著的是個平時并沒怎麼打過道的村民。

來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跟老葉家不，于是先自我介紹道：“我葉東富，跟你爹平輩，你我大富叔就行。”

“大富叔，快上屋里坐。”葉老大忙把人往屋里請。

葉東富卻道：“昨天多虧你家兄弟幫著收糧食，當時也顧不上謝謝你們，這里有點燕山板栗，拿給孩子們吃吧！”

他說完把手里的籃子往葉老大懷里一塞，自己轉就走了。

葉老大只覺得手里一沉，趕手抱住，再一抬頭人都走出老遠了。

“爹，燕山板栗是什麼呀？好吃麼？”晴天從葉老大后探出小腦袋問。

。

“板栗就是栗子。”葉老大說著，彎腰把抱起來遮在傘下，“下雨了可不能這麼往外跑，出門的話得打傘，不然會生病的，知不知道？”

“知道了。”晴天里應著，眼睛還黏在他手里的籃子上，“爹，板栗怎麼吃啊？”

“板栗啊，能生吃，也能燉吃，還能烤著吃，做糖炒栗子也好吃。”

“那娘會做嗎？”晴天摟著葉老大的脖子問。

“會，回頭讓你娘給你做糖炒栗子吃。”

葉老大剛把那一籃子板栗放到灶間，還沒等他抱著晴天回屋，就又聽到有人敲門。

幾個昨晚被葉家兄弟幫過的人家，就跟約好了似的，陸續登門來道謝，竟沒有一個空著手的。

什麼京白梨、金小棗、海棠果，地瓜干，多都是份兒心意。

這下老葉家的孩子們全都高興起來，這麼多好吃的，這回可有口福了。

“娘，爹說你會做糖炒栗子。”晴天一看到葉大嫂，趕直撲的懷抱，“咱們炒栗子吃嗎？”

“炒！娘這就給你炒！”

葉大嫂本就不住晴天的任何請求，更別說昨晚若不是晴天，村里各家各戶的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其他孩子聽說要炒栗子，也都歡呼著湊上前來。

不過糖炒栗子也不是直接丟到鍋里炒那麼簡單。

葉大嫂出一小串銅板，打發葉昌瑞去雜貨鋪買些鹽和糖回來。

然后又把葉老大過來，倒出一半栗子，洗干凈了讓他挨個兒給開口。

給栗子開口也不是個輕松的活計，不但要注意開口的深淺，還要小心不要傷到手。

好在葉老大匕首用得練，很快就把一小盆栗子都給開好口了。

他還順便剝了幾個生栗子，先給孩子們解解饞。

大富叔送來的板栗，不但個大皮薄，而且甜度特別高。

像這樣削了皮直接生吃，就已經是滿口甘甜了，若是做糖炒栗子或是燉，可想而知會有多麼好吃。

葉大嫂將開口后的栗子放在水里泡著，然后架上柴火，把鍋燒干之后，先倒鹽。

趁著鹽還沒熱，便將已經瀝干水分的栗子倒進去翻炒。

這一步用鹽，是為了讓栗子熱均勻，慢慢變。

這樣翻炒一會兒之后，栗子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鳥一般張開了。

于是葉大嫂開始加快翻炒的速度，栗子上粘著的鹽粒開始逐漸落。

葉大嫂看準時機，均勻地將白糖撒鍋中。

加了糖之后，鍋里的鹽的就開始漸漸變深，逐漸開始散發出焦糖的香氣。

葉大嫂此時都已經炒得胳膊發酸了，來葉老大道：“你來翻一會兒，記得鏟子一定要到鍋底再翻，速度一定要快，不然糖就都糊在鍋底了。”

葉老大力氣大，結果鏟子飛快地翻炒起來，每一鏟子都直鍋底。

孩子們都快被這香味兒迷得找不到北了，一個個兒著灶間的門往里探頭。

“別著急，一會兒就好了。”葉大嫂一邊說一邊注意著鍋里的火候，看著炒的差不多了，立刻吩咐葉老大撤火，順手蓋上了鍋蓋。

晴天被幾個哥哥推進灶間，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問：“娘炒好了麼？”

“炒好了……”葉大嫂剛說出三個字，灶間外就傳來一陣歡呼聲。

晴天的眼睛也跟著亮了幾分，目也從臉上挪到了鍋上。

葉大嫂卻畫風一轉道：“但是現在還不能吃！”

灶間外面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嘆氣聲。

“為什麼呀？”晴天聞著香味，覺自己的小兒都快兜不住不住分泌的口水了。

“還要蓋著鍋蓋再燜一會兒，等糖味兒滲栗子才更好吃。”

“那要等多久啊？”晴天問出了五個哥哥最關心的問題。

“讓昌瑞教你背首詩，等你背下來就好了。”

“好！”晴天立刻扭頭出去找葉昌瑞。

葉昌瑞知道這是大人管用的托詞，只是為了讓他們不要繼續圍在那邊問來問去了。

但他還是翻出秦小爺給晴天寫的詩詞冊子，挑了一首晴天還不會背的教了起來。

結果也不知是糖炒栗子太過人還是晴天如今的記憶力越來越好了，他剛帶著晴天讀了兩遍，居然就已經能夠背出來了。

“大哥，我背得對麼？”晴天興地問葉昌瑞。

葉昌瑞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如果自己背書也能有晴天這麼快的話……

不過他也只能點點頭，夸獎道：“晴天背得真是又快又好，一個字不查，都背對了！”

再看看旁邊四個一臉蒙圈的蠢弟弟，葉昌瑞忍不住嘆了口氣，但是又稍稍找回了一點做哥哥的自信。

一定不是自己太笨了，而是妹妹太聰明了。

葉大嫂剛把晴天哄走沒一會兒，就見又跑了回來。

“娘，我背下來了。”

“這麼快就背下來了？”葉大嫂驚訝地問。

“是啊，大哥說我都背對了。”晴天點頭。

葉大嫂突然想到之前帶晴天進城，只聽了一遍就能將小二報的十來種面碼復述出來。

看來那次并非偶然，晴天這孩子的記是真好啊！

葉大嫂彎腰抱起晴天，在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道：“晴天現在越來越厲害了，娘都不知道你這麼快就會背了，再稍微等一小會兒就好了，好不好？”

“好——”

晴天被夸得小臉兒紅撲撲的，不好意思地摟住了葉大嫂的脖子，不讓看見自己紅的臉。

“你把你會背的詩背一遍給娘聽，背完栗子就好了。”

晴天從冊子的第一首詩開始背了起來，灶間里登時響起清脆的聲。

等一首接著一首都背完之后，葉大嫂這次果然沒有食言地手掀開了鍋蓋，用笊籬把糖炒栗子撈到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笸籮中。

糖炒栗子的香氣霸道地充斥在整個灶間。

葉大嫂放下晴天，端起笸籮搖晃了幾下，讓剛出鍋的栗子降降溫，然后才招呼孩子們過來嘗嘗。

“都小心點兒，別燙著！”

葉大嫂說著，自己也掰開一個，吹了吹，確認不燙之后，塞進了晴天的里。

“好吃不？”

“太好吃了！”

吃著里香甜糯的糖炒栗子，晴天瞬間決定，糖炒栗子已經超過冰糖葫蘆，一躍為心里最好吃的零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