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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鶴軒的小傷很好地轉移了晴天的注意，讓一時間都忘了自己剛才還哭著想找娘親。

這邊，葉大嫂跟著葉老大和葉老四一起來到秦鶴軒為們安排好的茶樓雅間，葉東明已經帶著兩位族中長老在屋里候著了。

“族長，抱歉，我們過來遲了。”葉老大進屋先躬問好。

看到姜嬤嬤也跟著一道進來，葉東明都有點兒坐不住了。

他真想把葉老大拉到一邊仔細問問，他家跟秦府到底是什麼關系，怎麼事事都有秦府的參與？

“我們也是剛到，不必客氣，快坐吧！”

因為秦家的緣故，葉東明的態度十分好。

待大家都落座之后，他便主介紹道：“這位是葉昀，這位是葉盛，都是咱們族中長老，跟你們祖父是同輩人。

“論輩分，你們都該叔公才是。”

三個人急忙又起問好行禮。

“這個時候就不必拘禮了，既然來了，咱們還是先商議出個章程來吧！”葉昀是個干瘦的老頭，面無表的頗有幾分嚇人。

葉盛則十分富態，看起來也更為和氣一些，開口道：“不知郭氏如今在何，既然是當事人，總該也聽聽是怎麼說的。”

姜嬤嬤聞言道：“郭氏如今就在隔壁的醫館中，人沒什麼大礙，就是可能了些刺激，如果需要的話，可以讓人帶過來。”

跟人私奔結果被賣青樓，能不刺激麼！

不過這話自然沒人好意思說。

葉東明輕咳一聲道：“不如先勞煩葉大嫂過去看看郭氏現在是什麼況，然后咱們再做定奪？”

甭管私奔不私奔的，郭氏到底是個婦人，聽說還剛剛小產，還是讓眷過去看看比較好，免得回頭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閑話。

姜嬤嬤道：“也好，那我陪葉大嫂過去。”

姜嬤嬤陪著葉大嫂離開之后，葉盛立刻忍不住問：“剛才那位是？”

葉東明道：“是秦夫人房中的管事嬤嬤。”

葉昀和葉盛聞言神都是微變，心道幸好自己之前沒有什麼失禮之。

葉盛打量了一下葉老大和葉老四，試探地問：“你們跟秦府……”

“就是當初進京路上偶遇的，秦夫人和秦小爺心善，總是幫襯我們。”

事實如此，他對外也一直都是這樣說的。

但是葉東明和兩位族中長老卻是不信的。

不否認有些貴婦人是心善的，但們的心善，多是施舍粥米，或是隨手救助幾個看到的苦命之人。

像這種一而再、再而三幫忙的，簡直是聞所未聞。

但既然葉老大不想說，他們也不好多問。

幾個人了壺茶，一邊喝茶一邊聊起一些當年之事。

葉東明也是個妙人兒，他今日找來的這兩位族中長老，都跟葉老大的祖父葉偉有過一些。

所以聊起當年之事，葉老大和葉老四兩個人雖然心里裝著事兒，卻也還算能聽得進去。

姜嬤嬤陪著葉大嫂來到隔壁醫館。

聽說們是為了小產那位婦人來的，大夫立刻道：“唉，不是我說，就算是不想要孩子，也不該下這麼重的藥，傷了子，以后能不能再有孩子都難說了。”

姜嬤嬤聽了這話心里毫無波瀾，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以后能不能生孩子又有什麼要。

葉大嫂卻聽得心下唏噓。

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對于家里妯娌們懷孕生子素來都是十分羨慕的。

這世上，什麼事兒都是如此，能夠輕易擁有的，就總有人不知道珍惜。

二人跟著藥去了后面屋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郭氏。

不過兩天功夫，郭氏就從之前的滿面紅，了如今面灰敗的模樣。

“老……”葉大嫂想喊老四媳婦，卻又覺得不妥，頓了一下道，“英，你怎麼樣？”

郭氏扯起角，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我人就躺在這里，還看不出來麼？”

葉大嫂著頭皮道：“族長，族中長老和老四都過來了，有些話想要問你，你如果子還得住，能不能……”

“事都在這兒擺著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葉大嫂深吸一口氣，問：“那你就不打算跟老四說點什麼？”

聽了這話，郭氏一愣，但接著還是閉上了眼睛。

“沒什麼好說的了！”

葉大嫂無奈，只得轉離開。

走后，郭氏的眼淚才控制不住地從眼角落。

姜嬤嬤淡淡地說了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郭氏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突然睜開眼睛，對姜嬤嬤道：“你跟老四說，我，我沒做對不起他的那種事！”

姜嬤嬤長嘆了一口氣，也轉離開了。

郭氏無力地倒回床上，開始在心里回顧自己這近二十年的人生。

是小地方出，從小生在關外長在關外，從沒見過什麼大世面。

如果當初能夠一直留在輝南，一輩子不遇到什麼大事兒，說不定也能跟葉老四踏踏實實地一直過到白頭。

但是一段逃荒路，真的會暴出很多人的弱點。

再見識過城市繁華之后，就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心在躁，甚至不止一次懊惱自己為什麼會懷了孩子，生怕這個孩子拴住自己奔向幸福的腳步。

想到這里，郭氏抬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也許是因為這個做娘的，從來都沒有真心期待過這個孩子的到來吧。

所以孩子最終也離而去了。

這輩子見過的男人太了，本不知道有句話男人的，騙人的鬼。

真以為所有男人都像葉老四一樣老實對好呢！

所以當王富貴開始對甜言語的時候，很快就淪陷其中。

王富貴見多識廣，比葉老四會說話，也會察的小心思。

這一切都讓越發看不上老實木訥的葉老四。

以為自己遇到了真，誰知道不過只是一個賭徒的見財起意。

越想，眼角的淚就越多。

甚至想起了當初逃荒路上，葉老四留給的。

郭氏咂咂，當初那個的味道，此時似乎還能回味得起來。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是可惜了葉老四，遇到這樣一個人。

郭氏抬手胡眼淚，起在房里找了把剪刀，狠狠扎進了自己的腹中。

整個人委頓在地，水順著剪刀流到的手上，接著慢慢染紅了下的地面。

郭氏角微微上翹，原來自己這樣的人，居然也是滾熱的啊！

茶館這邊，葉東明正在說族中對于郭氏的懲。

“必須沉塘！”葉東明斬釘截鐵道，“老四，你也別覺得舍不得。

“這種不守婦道能隨便跟人私奔的人，會是什麼好的？”

“沉塘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為的就是警示后人，不可犯這樣的錯誤。”

葉老四以前在關外，也見過被男人捉的婦人。

也不知是不是關外娶妻不易，所以大部分都是挨一頓狠打，拖回家養好了還是照樣過日子。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關里居然這麼大的規矩。

那可是活生生一個人啊，就要淹死麼？

他有些張地了，半晌之后才聲音干地開口問道：“那王富貴呢？”

葉東明對他這個問題倒也不意外。

大家都是男人，他自然能理解葉老四的心。

被人戴了綠帽子，誰心里也不會好過。

“王富貴不是咱們葉家人，咱們也管不到人家那邊去。

“不過他迷暈你家老太太，從你家了錢匣子和銀票，你們若是要告的話，他不得要被抓進去蹲幾年大牢的。

“至于其它的……”

葉東明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這樣就已經到頭了，更多的也就不要想了。

葉老四不吭聲了。

姜嬤嬤和葉大嫂此時從外頭回來，轉達了郭氏的意思。

葉東明氣道：“犯了錯還這種態度，還覺得委屈了是怎麼的？

“這樣的人，不沉塘警示族人，以后都跟學，那不就套了！”

葉老大扭頭看看葉老四，見他雖然眼睛發紅，卻已經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了。

而且說實話，他們既然已經認祖歸宗地回來了，自然是要遵守族規的。

否則以后還如何在這里生活和立足。

于是葉老大道：“那就一切聽憑族長……”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隔壁醫館傳來尖和吵鬧聲。

小藥很快跑過來嚷道：“不好了，你家那個小產的病人，自盡了！”

自盡？

眾人聞言一驚，但是想想倒也合理。

郭氏如今已經名聲掃地，葉家是絕對容不下了，娘家人如今是死是活、在何都不知道。

與其再茍活幾日被當眾沉塘，倒不如自我了結，倒也給自己留個最后的面。

葉東明起道：“既然如此，那這事兒倒也不用再商議了。

“不過我也把話說在前頭，像這樣不守婦道的人，是絕不可能葬葉家祖墳的。”

葉昀和葉盛也都連連點頭道：“這不合規矩。”

葉老大拱手道：“族長和二位長老放心，我們知道了，勞煩三位大老遠過來一趟，實在是抱歉，待我們理完這廂事宜，回去再登門謝罪。”

聽得葉老大這麼說，葉東明十分滿意，他這趟過來本也不是為了郭氏。

只要葉家人心里記他這份辛苦，就算沒白來一趟。

他拍拍葉老大的肩膀道：“你們就安心在這邊把這件事理好再回去也不遲，你娘那邊，我會照應的。”

“多謝族長。”葉老大又急忙道謝。

送走葉東明一行人之后，葉老大三人才去了醫館。

醫館這邊已經將郭氏的尸首抬出來放在了院子里，用白布蓋著。

但是腹部位置早已被浸。

可見當時那一剪子扎得有多狠，是一點兒也沒想給自己留活路的。

到底妯娌一場，雖說不喜郭氏，可如今看著人年紀輕輕就沒了命，葉大嫂心里多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我可真是倒了霉了，怎麼收了這麼個病人！

“你們可搞清楚，是自己不想活了，可跟我們醫館沒有關系啊！

“哎呦，弄得我們屋子里滿地滿墻都是，這可如何收拾啊……”

大夫在一旁氣得念個沒完。

雖說這里是醫館，對死人并沒有尋常買賣那麼忌諱。

可病死跟自殺還是不太一樣的。

傳出去還指不定要被人怎麼編排呢！

若是影響了店里的生意，那可就更得不償失了。

姜嬤嬤悄悄往大夫手里塞了一小塊銀子，這才算是把他的怨氣暫時了下去。

大夫嘟嘟囔囔地走了，姜嬤嬤才上前幫他們出主意道：“一般這種況，都是找人來把尸首拉走去城外埋了了事。

“如果你們信得過我，我便找人來置如何？”

葉老大忙道：“我們不懂城里的規矩，一切都聽嬤嬤的安排便是，需要多錢我們來出。”

“錢倒是用不了多。”姜嬤嬤道，“不過是要給來拉尸首的人一些賞錢，圖個吉利，去去晦氣。

“你們若是愿意，就給買一口薄棺土為安。

“不然一張席子裹上拉出去也是一樣。”

葉大嫂于心不忍道：“人死萬事休，不管生前有多大的過錯，總歸還是要土為安才好。

“勞煩嬤嬤幫忙張羅這種事，實在是對不住您！”

“小爺特意讓我跟你們一起過來，不就是為了給你們幫忙的麼，再說這話可就外道了。”

姜嬤嬤說完，車夫進來，吩咐他出去找人過來拉尸首，順便買一口薄棺回來。

看著姜嬤嬤要掏錢給車夫，葉大嫂趕上去按住的手，自己掏出一塊銀子塞給車夫，連聲道謝。

“麻煩您了，我也不知道需要多錢，若是不夠，回頭我再給您補上。”

“放心，花不完的花。”姜嬤嬤收起自己的荷包，示意車夫趕去辦事。

車夫領命離開，姜嬤嬤見葉老四還站在郭氏的尸首旁邊發呆，于是便上前將郭氏最后留下的那句話告訴給他。

“現在說這話又有什麼用呢！”葉老四眼睛紅得嚇人，看著好似要滴出來，“在敢讓人對我娘下藥的時候，我們的夫妻分就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