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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點東西,王歌便回家去了。
他到家的時間比較早,所以剛走進胡同就看見自家的煙囪還在冒著裊裊炊煙。
他推門進屋一看,只見桌上擺著三碗清可見底的米粥,中間放著一盤玉米面餑餑。
“爹!”
“爹,你回來了!”
兩個孩子看到王歌,都高興地圍了上來。
此時王大娘從灶間端著一碟自家腌的咸菜和一碟大醬出來,看到兒子回來了便是一愣。
“兒啊,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積木都做完了?秦家給結算了多錢啊?”
聽得親娘這麼問,王歌的心一時間十分復雜。
回來這一路,他一直在想該怎麼跟母親說這件事兒。
他總覺得他娘這麼多年也不容易,心疼小兒、著補點兒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問題。
但是當他看到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孩子就只能吃這些東西,他突然一下子理解了林玉梅的心。
自己還只是看到了幾次,林玉梅卻是默默忍了好幾年。
而每次跟自己說起這件事,自己卻還不當回事。
王歌越想越覺得心酸,聲音沙啞地問:“娘,我們不在家,你就給孩子吃這些啊?”
王大娘聞言也沒當回事兒地說:“能吃飽就行唄,你從小不都是這麼吃的麼!
“再說了,等明天玉梅做完酒席,肯定會帶好吃的回來的,平時吃清淡些有什麼關系。”
見是這樣的態度,王歌心里憋著的火氣終于忍不住發了出來。
“我小時候這麼吃,是因為家里窮,沒辦法!
“你以為我吃麼?你以為我不愿意吃飽肚子,吃魚吃麼?
“你以為我愿意比別人都矮大半頭麼?
“我不想讓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樣過那麼苦不可以麼?”
王大娘聞言臉一沉,將手里端著的盤子往桌上一摔。
“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你媳婦又跟你說什麼了?
“怎麼,如今賺錢多了,就開始嫌棄我這個老太婆了是不是?
“浩兒和萍兒是我的孫子孫,我還能故意害他們麼?
“我把孩子給你們看大了,如今好不容易能手了,就想把我兌走是不是?
“如果你們真的這麼嫌棄我,那我這就收拾東西走!”
“走?去哪兒?去跟你那個爛賭鬼婿過日子?等著他把你和小妹一起賣了換錢麼?”
王大娘一聽這話,臉唰就白了。
“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知道你把從孩子里摳出來的錢都補你的好婿了?
“你明知道他賭錢,你不但不說,還幫他瞞著,給他拿錢。”
王大娘著急地解釋道:“兒啊,不是這樣的,你妹夫當初其實是出去進貨被人坑了,他去賭錢也是病急投醫,只是想把損失的錢給贏回來……”
聽到母親也跟妹妹一樣,還在幫葛玉榮說話,王歌氣道:“你還替他說話?如今他都已經賭瘋了,不但欠了一屁債,而且連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就差賣媳婦賣兒了!”
“什麼?”王大娘一聽就急了,一把抓住王歌的手道,“兒啊,那你可不能不管你妹妹啊!
“玉梅最近不是賺了不錢麼,你們先借錢給你妹妹,先把房子贖回來,把高利貸還上吧!”
“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王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以為我和玉梅有多錢?能贖得起京城的房子?
“再說了,葛玉榮他就是個爛賭鬼,借給他多錢都填不滿他那個無底的!”
王大娘哭著道:“那可是你親妹妹,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王歌聞言不免有些絕:“娘為了救,讓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也在所不惜麼?”
“不會的,不會的,只要幫他們把高利貸還上,你妹妹家的日子就能回到從前了……”
“行了,不要再說了!”王歌氣得一把將桌子掀了。
兩個孩子之前就已經被嚇得在房間一角,見此形,王萍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王浩摟著妹妹,眼淚也已經在眼圈兒里打轉兒了。
王歌見狀心疼不已,上前抱起兩個孩子道:“走,爹帶你們出去吃好吃的。”
他臨走前,對王大娘道:“娘,這些年,我和玉梅對你怎麼樣,你不用跟我說,自己拍著良心想一想。
“你就我這一個兒子,只要你愿意,我肯定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但是你想拿我們兩口子辛苦賺的錢去別人,那你想都不要想了。
“孩子我先帶走了,希年底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想清楚了。”
王歌說完這些話,抱著孩子轉就走了。
王大娘整個人癱在地,半晌之后才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王歌抱著兩個孩子出門之后,先在家附近找了個小飯館,毫不吝嗇地點了好幾個孩子吃的菜。
看著兩個孩子吃得狼吞虎咽的樣子,王歌越發覺得心酸。
葉老大來到灶間,跟葉大嫂商量道:“今天晌午族長留下來吃飯,娘又讓我去請堂姑一家,再加上姜嬤嬤也不客人了。
“可咱家現在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總不能還讓人圍著板車吃飯吧?”
“你帶著晴天去找左鄰右舍問問,說說好話,看能不能借兩張桌子先用一用。”葉大嫂只能這樣給他出主意道。
“行,我過去看看。”葉老大抱著兒出門,后立刻跟上了五個小尾。
但是接連敲了兩家鄰居的門,家里竟然都沒人應門。
葉老大正納悶兒呢,就見一位老大爺正步履匆匆地往河邊方向走。
他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提醒自己去找村長的那位。
葉老大三步并做兩步追上去問:“大爺,今天村子里可有什麼事兒?怎麼我家左鄰右舍都沒人在家啊?”
老大爺一聽他問,立刻痛心疾首地拍著大道:“哎呀,出大事了!
“村里的打谷機讓人給用壞了!”
“哎呀,沒時間跟你說了,我得趕過去看看!”
葉老大一聽也顧不得借桌子了,趕往河邊走。
還不等他走到打谷場,就已經聽到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
村長也急得很,為這件事已經去上頭跑了好幾次了。
但是最近眼瞅要秋收,各地事忙得很,縣衙里那幾個差役本不夠用。
榕溪村地偏僻,又沒錢打點,秋收前能不能到都不好說。
可是這些事兒,他自己心里清楚,卻不方便對村里人說。
若是有人心不正,添油加醋地傳出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葉東魁聞言站出來道:“村長,這有什麼可想的,找老三來修啊!”
村長自然也想找葉老三,但是剛讓人修完水車又修打谷機,尤其人家老葉家今年本用不著秋收,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開這個口。
可他之所以把村里人都集中到打谷場說這件事兒,其實也是存了一點這樣心思的。
但凡村里有人說找葉老三幫忙,正好就免得他去張這個了。
葉老大剛抱著晴天走過來,就正好聽到這句話,腳步登時一頓。
但是現在想轉就走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被村長一把抓住道:“哎呀,東魁哥,你看看,多巧啊,老大正好過來。
“快,你來跟他說說。”
他把葉老大推到葉東魁面前,又沖其他人擺手道:“行了,你們也都別圍在這邊了,趕回去做飯吧!”
葉東魁卻把手一背,把臉一板道:“別跟我套近乎,我可是來當監工的!”
村長笑著打圓場道:“監工也得吃飯不是,我也要過去吃飯,不如您也去幫著添添喜氣兒?”
葉老大也趕邀請道:“是啊,東魁叔,我媳婦做飯好吃的,您去嘗嘗。”
晴天一聽說娘,立刻跟著夸道:“我娘做飯最好吃了!”
葉東魁抬頭看看晴天,見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一臉十分討喜的模樣,到了邊的拒絕便咽了回去。
“嘗嘗就嘗嘗!”葉東魁背著手往回走,“不過若是想用一頓飯就賄賂我,那可絕對沒門兒!”
“村長,來我家吃飯沒問題,不過您能不能幫著借兩張桌子用用啊?”葉老大問。
“這有啥難的,從我家搬一張,再從東魁哥家搬一張不就夠了。”
第二天一早,還不等葉老四出去找活干,葉東明就先帶著媳婦韓春玲登門了,談給葉老爺子安葬的事兒。
“我已經查過族譜,也找人算好了日子,就在三天后。
“今天過來,就是要跟你們講一下該注意的地方。”
葉老太太見葉東明跟葉老大在堂屋說話,便出去找了葉大嫂道:“晌午多做幾個菜,留族長兩口子在家里吃個飯再走。”
“行,娘,放心吧,我知道了。”葉大嫂挽起袖子開始為午飯做準備。
堂屋里,葉東明跟葉老大已經將葉老爺子葬祖墳的事兒聊得差不多了。
葉東明便聞到外面飄進來一香味,鼻子,肚子便不控制地發出了咕嚕聲。
他早晨出門太早,這會兒早就了。
葉老大見狀起道:“族長,您先坐會兒,我出去看看飯做的咋樣了。”
他一出門,屋里便只剩下葉東明兩口子了。
韓春玲看著葉家屋里的擺設,皺眉道:“老爺,這種鄉下地方,什麼都沒有,您何苦非要留下吃飯。
“等會兒該不會給咱們喝苞米面粥吧?”
“你懂個屁!”葉東明道,“吃什麼重要麼?重要的是他家跟秦家認識!
“別說是苞米面粥了,就算一會兒讓你喝刷鍋水,你也得給我喝得高高興興的,聽見麼?”
“知道了。”韓春玲一臉糾結地答應道。
不多時,葉大嫂就把菜端上來擺了一桌子。
葉老太太還道:“族長,都是家常菜,您別嫌棄。”
“這麼好的菜,還有啥嫌棄的。”葉東明這會兒也不急著走了,第一筷子就先夾了一片。
葉大嫂立刻遞過來一碗蒜道:“族長,您蘸這個吃。”
葉東明將放蒜里滾了一圈,然后送口中,立刻就瞇起了眼睛。
“這是什麼啊?”葉東明品了半晌愣是沒吃出來是什麼,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這是梅花鹿。”葉老太太笑著說,“老大從山上打回來的,老大媳婦鹵的腱子,拿來下酒是最好不過了。
“老大,你們兄弟四個,陪族長好好喝幾杯。”
這酒是之前在天津衛集市上買的,準備給葉東林一家當見面禮的。
如今卻早已是人非。
葉東明開始還推辭,但是酒香卻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里鉆,手一松就被葉老大塞進來一個酒盅。
“好酒啊!”葉東明聞了一鼻子就忍不住夸道,嘗了一口就更放不下了。
這麼好的酒,就算他是族長,也不是天天能喝到的。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葉家人來。
葉家人裳都穿得樸素,大部分都打著補丁,看著也不像是多有錢的樣子啊!
倒是之前被葉老太太抱著的小丫頭穿得最是鮮亮。
裳像是新做的,不但沒有補丁,反倒還頗為。
再低頭看看桌上的菜,除了鹿之外,還做了肘子和五花炒木耳,另外還有幾盤素菜。
主食竟然是大米飯,還專門給葉老太太和孩子們熬的小米粥。
這生活條件,看著可比村里其他人家好太多了。
葉東明開始還有閑心想這些事兒,但是幾杯酒下肚之后,興致起來,也沒工夫分析這分析那的,跟葉老大幾個人越聊越歡。
韓春玲早就吃飽了,一邊跟葉老太太聊天一邊等著葉東明。
可看葉東明那樣兒,一時半會兒應該結束不了。
“他們男人喝起酒來就沒個時候了。”葉老太太道,“要不你去廂房屋里躺會兒?”
韓春玲也的確有點坐不住了,點點頭起,之前一直放在上的料落在地。
葉老太太卻本不在意地俯撿起料,塞進韓春玲懷里道:“我瞅著這料子適合你的,剛好做件新裳留著過年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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