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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將經過預理后的奏折送到龍案上的小太監看到,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竟然是來自樂縣縣衙的,心下不免疑。
那種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地方能出什麼事兒?
屁大的大地方,無論出的是好事還是壞事,也都是屁大的事兒,怎麼還值得被放在第一位?
不過他心里想歸想,這些奏折可都是經過中書省的諸位大人閱后分類排序的,可不是他一個小小侍敢隨意置喙的。
大齊逢五逢十才有朝會,平日不用上朝的日子,皇上會在用過早膳之后,來到前后宮界的天一樓批閱奏折。
如有需要進一步詢問或者商議的國事,再人召對應的員過來問話。
但是一般還是會有一兩位皇上比較重、或是對朝堂諸事都頗為了解的員在此候著,以備皇上隨時垂詢。
只是今日在天一樓候著的兩個人的組合頗為奇特,居然是瑞親王和秦松胤秦大人。
侍進屋將奏折整齊地放好之后,才轉過來跪下給二位請安。
“奴婢叩見瑞親王,見過秦大人。”
“起來吧!”瑞親王有些懶散地坐在椅子上,隨便抬抬手,然后打了個呵欠問,“皇兄還有多久才來?”
“怎麼,朕若是來得晚,你就不想等了?”
瑞親王和秦松胤立刻起,躬迎接皇上。
皇上進屋之后,走到書桌后面坐下道:“你們兩個就不必多禮了。
“老七,你今天怎麼有時間進宮了?平時想找你都難!”
“皇兄,我來找您,自然是有事相求的。”瑞親王笑嘻嘻地說。
“朕就知道,你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皇上有些頭疼地按按額角問,“說吧,這次又是什麼事兒?”
“皇兄,我想借您的溫泉皇莊住一段日子。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京城更是又干又冷的。
“所以我想帶我家夫人去泡泡溫泉,暖暖和和地過個冬。”
皇上一聽這話就皺起眉頭道:“這都進臘月了,眼瞅就要過年了,你又往外跑……”
“皇兄,京城這里有您坐鎮就足夠了,多我一個不多,我一個不。
“您也知道,一到過年,我家夫人的心就不好,留在王府只會讓更加傷心難過,倒不如陪出去散散心。”
“行了行了,你每年都是這個借口。
“朕看啊,就是你不耐煩過年那些繁文縟節,自己跑出去躲清閑了。”
“那皇兄就行行好,讓我再去躲個清閑唄!”
“真是拿你沒辦法!”皇上無奈道,“你都多大的人了,當著秦大人的面,還跟小孩子一樣撒耍賴的。”
秦松胤原本坐在旁邊當木頭人,聽皇上提到自己才笑著道,“瑞親王一直是這樣真。”
“皇兄——”瑞親王再次看向皇上。
“朕真是怕了你了,去吧去吧,朕會吩咐人去安排的。”皇上說完,看了眼一旁站著的小太監。
小太監立刻心領神會地應了一聲,下去通知該通知的人去了。
瑞親王目的達,立刻便待不住了,起又打了個呵欠道:“皇兄,您先忙著,臣弟就不耽誤您理政務,先行告退了。”
他說完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皇上也只能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朕這個弟弟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孩子,他自己就一直這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唉,如果當初那個孩子沒有夭折,如今也該能滿地跑著管朕皇伯伯了。”
“瑞親王和瑞親王妃都是積德行善的有福之人,老天爺肯定會讓他們幸福的。”
這個話題過于敏,秦松胤跟瑞親王算起來還是連襟(注1),更不好發表什麼意見,只能說了些模棱兩可的吉利話。
好在皇上也只是有而發,并也沒有糾結于這個話題,很快就開始翻開桌上的奏折。
他第一本拿起來的,就是被人特意放在了頂上的、來自于樂縣的奏折。
發現是樂縣的奏折,皇上還愣了一下。
他知道這個地方,還是因為之前的匪患。
如今怎麼又被放在第一位了?
難不是上次的山匪還有余孽?
這都到年兒下了,野豬的禍患還沒找到原因,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想到這里,皇上眉頭鎖地翻開了奏折。
秦松胤坐在下面,看著皇上的表,心不免也提了起來。
難道是又出什麼事了?
于是他看似在理自己手頭的政務,但其實眼角余卻一直在注意著皇上的表。
一本折子還沒看完,皇上的表就已經轉晴了,最后甚至高興地一拍桌子道:“卿,你來看,這個葉慶晨還真是有些本事在上的啊!”
“葉慶晨?”秦松胤平時公務繁多,突然聽到這個名字只覺得有些耳,第一時間都沒想起來皇上說得是誰。
好在他記不錯,很快就反應過來問:“皇上說的是之前為剿匪立下了大功的那個葉慶晨麼?”
“可不是麼!”皇上說著將看完的折子遞給他道,“這個樂縣的榕溪村不錯嘛!
“其他地方都因為野豬下山遭了災,他們村子不聲不響地消滅了野豬不說,還全村一起分豬,高興得很呢!”
秦松胤接過折子,飛快地瀏覽了一下,很快就提煉出了重點道:“榕溪村這個法子很好,很值得其他村鎮推廣借鑒。”
皇上道:“那也是他們運氣好,有葉慶晨這麼個神箭手在村里,不然怕是也沒這麼容易。”
“俗話說得好,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齊心協力對付野豬,總歸還是會有效果的。
“即便不能當場獵殺野豬,說不定也可以將野豬趕回山里去。”
“這話有理,記下來回頭讓司農司他們派人去周邊的各個村鎮宣講一下,盡量避免再出現因為野豬下山導致的重大事故。
“對了,人組織些人手,上山探查一番,看看這些野豬究竟是怎麼回事,快過年了怎麼都開始往山下跑了!”
“是!”秦松胤領命。
葉老大來到灶間,跟葉大嫂商量道:“今天晌午族長留下來吃飯,娘又讓我去請堂姑一家,再加上姜嬤嬤也不客人了。
“可咱家現在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總不能還讓人圍著板車吃飯吧?”
“你帶著晴天去找左鄰右舍問問,說說好話,看能不能借兩張桌子先用一用。”葉大嫂只能這樣給他出主意道。
“行,我過去看看。”葉老大抱著兒出門,后立刻跟上了五個小尾。
但是接連敲了兩家鄰居的門,家里竟然都沒人應門。
葉老大正納悶兒呢,就見一位老大爺正步履匆匆地往河邊方向走。
他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提醒自己去找村長的那位。
葉老大三步并做兩步追上去問:“大爺,今天村子里可有什麼事兒?怎麼我家左鄰右舍都沒人在家啊?”
老大爺一聽他問,立刻痛心疾首地拍著大道:“哎呀,出大事了!
“村里的打谷機讓人給用壞了!”
“哎呀,沒時間跟你說了,我得趕過去看看!”
葉老大一聽也顧不得借桌子了,趕往河邊走。
還不等他走到打谷場,就已經聽到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
村長也急得很,為這件事已經去上頭跑了好幾次了。
但是最近眼瞅要秋收,各地事忙得很,縣衙里那幾個差役本不夠用。
榕溪村地偏僻,又沒錢打點,秋收前能不能到都不好說。
可是這些事兒,他自己心里清楚,卻不方便對村里人說。
若是有人心不正,添油加醋地傳出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葉東魁聞言站出來道:“村長,這有什麼可想的,找老三來修啊!”
村長自然也想找葉老三,但是剛讓人修完水車又修打谷機,尤其人家老葉家今年本用不著秋收,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開這個口。
可他之所以把村里人都集中到打谷場說這件事兒,其實也是存了一點這樣心思的。
但凡村里有人說找葉老三幫忙,正好就免得他去張這個了。
葉老大剛抱著晴天走過來,就正好聽到這句話,腳步登時一頓。
但是現在想轉就走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被村長一把抓住道:“哎呀,東魁哥,你看看,多巧啊,老大正好過來。
“快,你來跟他說說。”
他把葉老大推到葉東魁面前,又沖其他人擺手道:“行了,你們也都別圍在這邊了,趕回去做飯吧!”
葉東魁卻把手一背,把臉一板道:“別跟我套近乎,我可是來當監工的!”
村長笑著打圓場道:“監工也得吃飯不是,我也要過去吃飯,不如您也去幫著添添喜氣兒?”
葉老大也趕邀請道:“是啊,東魁叔,我媳婦做飯好吃的,您去嘗嘗。”
晴天一聽說娘,立刻跟著夸道:“我娘做飯最好吃了!”
葉東魁抬頭看看晴天,見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一臉十分討喜的模樣,到了邊的拒絕便咽了回去。
“嘗嘗就嘗嘗!”葉東魁背著手往回走,“不過若是想用一頓飯就賄賂我,那可絕對沒門兒!”
“村長,來我家吃飯沒問題,不過您能不能幫著借兩張桌子用用啊?”葉老大問。
“這有啥難的,從我家搬一張,再從東魁哥家搬一張不就夠了。”
第二天一早,還不等葉老四出去找活干,葉東明就先帶著媳婦韓春玲登門了,談給葉老爺子安葬的事兒。
“我已經查過族譜,也找人算好了日子,就在三天后。
“今天過來,就是要跟你們講一下該注意的地方。”
葉老太太見葉東明跟葉老大在堂屋說話,便出去找了葉大嫂道:“晌午多做幾個菜,留族長兩口子在家里吃個飯再走。”
“行,娘,放心吧,我知道了。”葉大嫂挽起袖子開始為午飯做準備。
堂屋里,葉東明跟葉老大已經將葉老爺子葬祖墳的事兒聊得差不多了。
葉東明便聞到外面飄進來一香味,鼻子,肚子便不控制地發出了咕嚕聲。
他早晨出門太早,這會兒早就了。
葉老大見狀起道:“族長,您先坐會兒,我出去看看飯做的咋樣了。”
他一出門,屋里便只剩下葉東明兩口子了。
韓春玲看著葉家屋里的擺設,皺眉道:“老爺,這種鄉下地方,什麼都沒有,您何苦非要留下吃飯。
“等會兒該不會給咱們喝苞米面粥吧?”
“你懂個屁!”葉東明道,“吃什麼重要麼?重要的是他家跟秦家認識!
“別說是苞米面粥了,就算一會兒讓你喝刷鍋水,你也得給我喝得高高興興的,聽見麼?”
“知道了。”韓春玲一臉糾結地答應道。
不多時,葉大嫂就把菜端上來擺了一桌子。
葉老太太還道:“族長,都是家常菜,您別嫌棄。”
“這麼好的菜,還有啥嫌棄的。”葉東明這會兒也不急著走了,第一筷子就先夾了一片。
葉大嫂立刻遞過來一碗蒜道:“族長,您蘸這個吃。”
葉東明將放蒜里滾了一圈,然后送口中,立刻就瞇起了眼睛。
“這是什麼啊?”葉東明品了半晌愣是沒吃出來是什麼,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這是梅花鹿。”葉老太太笑著說,“老大從山上打回來的,老大媳婦鹵的腱子,拿來下酒是最好不過了。
“老大,你們兄弟四個,陪族長好好喝幾杯。”
這酒是之前在天津衛集市上買的,準備給葉東林一家當見面禮的。
如今卻早已是人非。
葉東明開始還推辭,但是酒香卻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里鉆,手一松就被葉老大塞進來一個酒盅。
“好酒啊!”葉東明聞了一鼻子就忍不住夸道,嘗了一口就更放不下了。
這麼好的酒,就算他是族長,也不是天天能喝到的。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葉家人來。
倒是之前被葉老太太抱著的小丫頭穿得最是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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