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嘉終于開口了，說：“難為你了，每日事都忙不過來，還記得阿彌。我代阿彌向你道謝了。”

高雍容笑道：“伯母怎如此客氣？我從小便視阿彌為親妹。只盼妹夫早日為我大虞建功立業，陛下必不吝厚封。到時，他夫婦載譽歸朝，我再和阿妹敘姐妹之。想著那一日，我便極是歡喜。”

“是，是……”高嶠附和。

“只是如今，東王是稀里糊涂做了皇帝，我也稀里糊涂，跟著了皇后。在外人跟前，我是不敢說的。但對著伯父伯母，卻不怕你們笑話，我便直說了。陛下和我，如今兩人都還懸著心……”

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

“陛下原本只想好好做他的東王，我做我的王妃。一輩子順順當當過去，便是最大的福分。沒想到被接到建康，這般的局面。”

“陛下年輕，如何知道置國事？我更是什麼都不懂，從今往后，也就只能厚著臉皮，要靠似伯父伯母和妹夫這般的家人的扶持了……”

高嶠面也顯凝重了，嘆了口氣：“我等朝廷之臣，分君之憂，本就是份之事。你放心吧。伯父若還有幾分余力，能用的上，必會盡心。”

高雍容再次面喜，向高嶠下拜。被高嶠扶了。

高雍容直起，看了眼始終不怎麼開口的蕭永嘉，道：“伯父，伯母，我另有一事，想求兩位大人的諒解。能否容我室細說？”

蕭永嘉盯著，目微微一。

高嶠卻面，隨即點頭：“到我書房吧。”

……

三人了書房，閉門。高嶠居上座，蕭永嘉陪坐在他側。高雍容來到兩人面前，竟鄭重下拜。

高嶠一愣，忙道：“你為何行如此大禮？不可！快快起來！”

高雍容卻不起，說道：“伯父，你可還記得當初妹夫求娶阿妹之時，曾遭人暗算，險些不好之事？”

高嶠迅速看了眼邊的蕭永嘉，目不解之。

“侄再不敢瞞了。此事，從前乃是侄所為！”

高嶠吃驚。

“侄從前一直不敢在伯父面前提及，便是怕惹來伯父雷霆之怒。如今之所以尋伯父坦誠，乃是心中愧疚，以至于夜寐不寧，再不敢瞞。”

高雍容的眼角，微微泛出淚。

“先前侄之所以一時糊涂，做出那樣的事，乃當時突然知悉妹夫竟強娶阿妹，不但伯父伯母，全家皆為此事痛苦不堪，更因干系阿妹終，侄激憤難當，更是出于維護高家和阿妹的赤誠之心，一時糊涂，自作主張，竟做下了那樣的錯事。”

“激憤過后，我便后悔了，有心收回安排，只是人都出去了，一時也無法阻攔。幸好上天有眼，事未，妹夫安然無恙。當時我又悔又怕，去尋伯母。伯母事先分毫不知，問我之時，恰好伯父也尋了過來，我怕伯父知道實，會加怒與我，對我失，竟求伯母替我瞞……”

“錯本就在我。事發之后，我非但不去悔悟，反而錯上加錯，令伯母替我蒙冤。這件事，我至今想起，時常難安。今日終于拼著要被兩位大人怪罪，也要來此，親口向大人認錯。”

“求大人，看在侄當時亦是出于維護高家和阿妹的心，一時糊涂，不要和我計較……”

的兩道眼淚流了下來，哽咽著，向高嶠和蕭永嘉磕頭，跪地不起。

書房里安靜極了。只有高雍容發出的輕輕泣之聲。

高嶠慢慢地看向蕭永嘉，盯著，神古怪。

蕭永嘉垂眸，一語不發。

高嶠終于轉過臉，看向高雍容。

“你……”

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停住。

高雍容說道：“那時全家都怪妹夫，我更是如此。如今我才知道，妹夫乃國之大，和阿妹更是前世姻緣，天造地設。我極其后悔。今日坦承此事，盼伯父勿怪，更盼伯母諒解。往后陛下治國，我雖平庸無能，但也會盡我所能治理六宮，親躬蠶桑，為陛下分憂，為天下子民祈求福祉。”

“懇求伯父盡心輔佐陛下，亦求伯母，往后多多教導于我，陛下與我，不勝激。”

高嶠面容凝重，終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罷了，當初也不是你一人反對的。只是你的手段，實是過激，大錯特錯。好在你妹夫吉人天相，你也幡然悔悟，勇于認錯。此事就這樣吧。往后，我自會盡我所能，盡心輔佐陛下。”

高雍容再次落淚，又磕頭謝罪。

蕭永嘉一直注視著侄，目有些復雜。終于，也出聲安了幾句。

高雍容含淚而笑。陪著，再說了一會兒的話，因不早了，重新勻了面，告辭回宮。

夫婦送至堂外，高雍容再三請他們留步，二人停步。

等侄一走，高嶠立刻對妻子道：“你隨我回屋！”語氣竟有些重，說完，抬腳便走。

蕭永嘉盯了眼他背影，不不慢地跟了上去。

一進去，高嶠就關了門，雙手背后，在蕭永嘉跟前走了幾個來回，忽然停住腳步，轉臉氣道：“那事既然和你完全無關，我當時問你，你怎不和我說實？”

蕭永嘉淡淡地道：“你一進來，劈頭就罵我，認定是我指使的。我說不是，你會信嗎？只怕還會一口咬定，說是我狡辯。”

高嶠噎了一下。

“當時我是太過生氣。后來你可以和我說啊！你竟也一直不告訴我！倘若不是今日自己侄來問，你是不是就一直要把我當外人？”

蕭永嘉眼眶有點發熱，看著自己的丈夫。

高嶠和對了片刻，終于想了起來，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我想起來了！就前次，我去縣主家中尋你，你和我提過一句，說當年劫邵玉娘的人不是你安排的，要刺婿的事，你事先也是不知。”

“當時話還未說完，便傳來消息，你阿弟發病……”

他手指不停地叩著自己的額，皺眉，語氣很是歉疚。

“阿令，都怪我。后來事一，我就忘了，再沒問起你過……”

蕭永嘉回了眼中的熱意：“我卻記得，你當時順口就反問，不是你，那是誰？”

笑了笑。

“侄今晚自己來認了，你知道了一件。另件事，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當年確實恨那邵玉娘，恨得亦曾提劍要去殺了，但終究還是沒有去。你懷疑有人安排劫道，死了邵玉娘。你想的不錯。但那人不是我，而是朱霽月！”

“那晚上，我便是從口中無意得知，當年就是安排的，激怒之下，才失手殺了的。”

“高嶠，我脾氣不好，你了很多委屈，心地也不算好，不是你心儀的樣子，至于賢助，更是離我甚遠。我耽誤了你這麼多年，也不敢再責備你有什麼不是。”

“話就這樣了。我這些天，實在是乏了。我想回島上清凈一下。我走了。”

說完，轉朝門而去。

高嶠著背影，忽道：“站住！”

蕭永嘉繼續邁步。

“阿令，你站住!”

蕭永嘉已經走到了門邊。

“蕭永嘉，你給我站住！”

高嶠忽然罕見地直呼的名字，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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