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遠自失去味覺,連帶著嗅覺也不甚靈敏。
尋常的氣味,他只能聞出淡淡的一點。
而現在,他竟然能聞到如此濃烈又人的香氣,還勾起他腹中饞蟲蠢蠢,食指大。
他閉上雙眼,向香氣的來源緩緩踱步而去。
墻垣之外,農家院子里的歡聲笑語在耳邊放大。
秦氏盯著一桌好菜瞪大雙眼,又是饞的口水直流,又是不得疼:
“這一頓,費了不銀子吧?”
覃宛笑道:
“娘,咱們自爹爹去后,可用過一頓好酒好菜?今日喬遷新居,合該破費,好好慶祝一番。”
秦氏捂著心口,看到面黃瘦的覃月和面有菜的覃弈眼的著桌上的菜肴,心酸道:
“說的是,這些日子,娘委屈你們幾個了。今兒晚上敞開肚皮吃吧。”
話音剛落,覃月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夾了好大一只放進覃弈的碗里:
“弈兒吃,吃補,你的才好得快。”
覃弈只肯幾口上的醬,再把放回月姐姐的碗里:
“月姐姐吃,弈兒不想長,弈兒要長人!”
“噗嗤。”
言無忌,覃宛與秦氏相視笑起來。
姐弟倆相互謙讓,何嘗不是希對方多吃一點。
覃宛給們一人夾了一塊,又夾了塊翅膀給秦氏:
“娘也吃。”
月上中天,院桃樹下,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吃著這段日子最好吃的一頓晚膳。
陸修遠長屹立,修如破竹,聽著墻外的溫語,方才浮躁氣短的心竟漸漸平靜下來。
第一次覺得這種嘰嘰喳喳的聲音聽起來并不令人煩躁。
“大丫,咱們是喬遷新居,你把這新做的點心給隔壁送去。娘今日累疲乏了,懶怠了。”
對面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陸修遠停下轉的作,眼眸低垂。
隔壁,
是指他?
陸宅前,覃宛手持食盒站在門口躊躇半晌,手指抬起又放下。
敲還是不敲?
本就是不際的子,覃家近日過得頗不平坦,更何況王嬸子提醒過,不想主招惹麻煩。
但來前秦氏千叮萬囑,要和鄰居搞好關系,往后日子才順遂……
算了。
“咚咚咚。”
扣門聲不不慢響了三下。
“何事?”
宅門扣,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驀的讓覃宛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雙漂亮的手。
“在下覃宛,叨擾貴人了。”
“今日剛搬進隔壁,喬遷喧鬧,特意備下薄禮送來,還貴人多多包涵。”
陸修遠垂眸不言,心想:
確實吵鬧。
若是旁人,他必定理都不會理,烏雀自會將打擾他的人支開。
今晚卻鬼使神差親自來應門,大概是傍晚濃郁的食香氣讓他有些念念不忘。
他知道門外的子是位廚子,興許……能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喚醒他的味覺?
思及此,他迅速打開宅門,沒等覃宛看清他的長相,手上的食盒已被人拿了進去。
“多謝。”
惜字如金。
覃宛一瞬間愣神的功夫,宅門已被關上。
的確古怪。
對方不愿和多打道,也樂的清閑,總之,能回去和秦氏差便可。
星月西斜,夜涼如水。
院中食桌上擺著兩盞致小巧的點心。
一道是桂花蕓豆卷,外皮雪白,橫斷面上有云狀的圖案花紋。
陸修拿起放手上欣賞了幾下,放口中。
未等細細咀嚼,他眸一亮,宛如萬千星辰倒映其中。
他,真的恢復味覺了?
國之將亡,奸佞當道,父親征戰沙場,爲國爲民,卻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她因以出嫁,再不是蘇家人逃過一劫。那一日,她親見父母家人被斬首於鬧市。那一日,一場沖天大火,將她父母親人的屍首焚燒殆盡。那一日,她因不知定北軍軍符下落,被夫家所棄,毒打之後又被釘入棺材,棄於亂葬崗。一夕之間,她從人人豔羨的將門嫡女,官家少夫人,變成家破人亡,被人鄙夷的棄子。她以爲自己只能帶著怨恨死去,再無報仇之日。只可惜,她命不該絕,被人所救,從棺材中爬了出來。上天既然不收她的命,那些曾經害過她,傷過她的人,她便一個都不會放過。當命運將她逼到絕境,她別無選擇,只得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東西,不顧一切地活下去!這一回,即便是身爲人人都可踐踏的丫鬟,她也要掀起萬丈波瀾來。誰若敢擋住她復仇之路,她必會殺戮果斷,哪怕是屍橫遍野,也在所不惜!
衛韞十四歲那年,滿門男丁戰死沙場,家破人亡,那時隻有母親和他那位新嫂陪著他撐著衛家母親說,新嫂子不容易,剛拜堂就沒了丈夫,等日後他發達了,務必要為嫂子尋一門好的親事。那時候他說,好。衛韞二十歲那年,禮部尚書顧楚生上門給楚瑜提親,衛韞提著刀上了顧家大門,他說,進了我衛家的門,這一生都得是我衛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