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人選

周濟聽得這悉聲音突兀響起，渾皮皆不由自主了一。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將脖子一扭。

只見在幾步之外，一個圓胖開樵夫正負手而立，面目慈善和藹，也不知他是從哪而來，上的蓑還尚且沾著幾滴新鮮水。

在片刻的詫愕后，周濟眨一眨眼，便四爪並用，飛撲上前，哭嚎開口：

「想死小的了，大老爺！許久未睹尊容，這貴怎生清減了，可端的為何也？沒有小——」

通烜嫌棄揮手，打斷周濟話頭，然後再一腳把他踢開。

而老黃狗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好幾個跟頭后才翻而起。

他雖痛快問候通烜的八輩祖宗，但也不敢多想分毫，只能是陪著笑臉，又搖晃著尾湊上前去。

「你這孽畜，放你出來一趟，不知給我惹多麻煩！

早該如此，當初便應宰了你食！」

不等周濟多言，通烜便一把揪著他頂瓜皮，喝罵道：

「伱倒是好義氣，竟夥同那個禿子打傷了幾個河宗真君，把那個河宗弟子強自擄走，若是渾哲老匹夫前來問罪，卻我怎生代？把你一刀宰了，請他一併來用羹湯？」

周濟齜牙咧，諂笑道：

「區區河宗，在大老爺面前又算什麼東西？！莫說那個盧滿絕無此通天本領，便是他能請河宗的那位，大老爺也必是不將那位放在眼中的！」

接連便又是什麼「清凈德極」、「不有而有」、「不無而無」之類的恭維話。

直說得周濟掏空了肚裏那點為數不多的存貨。

通烜才滿意放開了手中狗頭，微微一笑，將頭點一點。

「媽的，老匹夫盡喜歡聽些吹捧誇大的話！死不改，早晚是個要完的模樣！」

周濟伏地抖了抖皮，雖滿腹牢，面上卻還是訕笑一聲，道：

「究竟是何等仙風把大老爺吹了過來，值得您老化出遊？也不提早言說一聲，小的好生惶怖！」

「自是為了你那同夥。」

通烜瞥他一眼。

周濟當下便提起小心。

不過未等他斟酌言辭，通烜已是搖頭，一笑道：

「大轉寺的哈哈僧，這和尚，倒也是個無法無天的！

你可知曉，方才他雖然表面雲淡風輕，暗地卻幾番念，氣機起伏。只是到底還是看在了你出手襄助他的份上，這才熄了心思，退求其次。

若不如此。

陳珩才是他選定的那個菩提法智魔。」

周濟聞言嘆了口氣，默不作聲。

半晌，他才無奈開口：

「大老爺，看在小的面上，多擔待則個罷……禿子雖了心思，卻到底是個識趣的，總歸未手，留一條命，莫要打殺他了。」

「我哪有那般嗜殺，孽畜！」

通烜瞪他一眼，道：「不過河宗這一回，他可是欠了你一樁大人，未來待他證就菩薩果位，你便狠賺了。」

而未等周濟嘿然樂呵起來，通烜又道：

「而你既是我坐騎，那歸結底，便是此僧欠我一樁人，也好，也好！」

「大老爺，哪有這般的道理！還能如此來算？」

周濟起撞天屈。

「至於這人，用於陳珩上卻正妥帖，陳象先當年打上水中容度命天時，可是拉了不人前來助拳，可惜，終究是差了一招，才釀造今日局面。」

通烜也不理會他，自顧自言道：

「而左右這和尚同木叟早已是結了仇怨，令他出上一份力，倒也不算突兀。」

「陳玉樞？」

周濟皺了皺眉，想起哈哈僧突然尋到自己，和先天魔宗的那個何鐮。

一時也似明白了什麼，若有所思……

「走罷！」

通烜往狗頭上用力拍上一記，笑道。

「又去何？」周濟問。

「許久未來東海，倒是也該拜訪幾位老友了。」

周濟打了個哈欠，將一趴，旋即頭上便又挨了一下。

「打我作甚？」

周濟不明所以。

「老爺堂堂道君，昔年也是摘過仙業的，你我騎狗，這算怎麼回事，旁人看笑話？」

通烜冷喝一聲。

周濟心下暗罵一句，將一晃，便現了饕餮的本相出來，旋即呼嘯一聲，便騰雲中，轉瞬便不見了蹤跡。

……

……

而與此同時。

玄府的一間宮闕。

在看著自家妹陳芷依依不捨同自己揮手作別後。

陳嬋微微一笑，緩掐了個法決。

於是妝臺鏡面之上，陳芷的形瞬息斂去，又回了原本之貌。

「居然將一炁剪虹都修了，等到芷兒明年修紫府，就算被所限，假以時日，在歲旦評上，必是也有的名字！」

陳嬋一笑，欣喜道。

而這時，在殿角，忽也有一道笑音緩緩響起：

「無怪陳玉樞要將你們姐妹二人留在側，為他手腳，替他來做事……施主天資高絕，令妹竟也分毫不差，倒也著實是難得了。」

陳嬋心下一驚，忙轉目看去，只見滿室的焰忽得齊齊一竄，被一偉力生生剝離，飛揚到了半空，拼湊了一個僧人的模樣。

僧人目和藹，微微一笑，道：

「事出有因，唐突冒犯之，還見諒了，令妹如今在玉樞真君眼皮子下，和尚若手，實是需得從長計較，莽撞不能。」

聽到這來歷古怪的僧人言語間提及自己妹妹，陳嬋眸一厲，冷笑道：

「裝神弄鬼之輩，你現此間，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你們姐妹二人皆非俗流，之所以留在玉樞真君側，只是因自家母親被他藏匿，為此緣故，才不得不同流合污罷？可如此，卻也是朝不保夕。

對於佞之徒，和尚自有金剛手段來置，不過爾等為人所迫，未造下惡業，也算無辜。

念起無垢王佛的教誨，和尚倒也不吝展示一番菩薩心腸……」

哈哈僧嘆息一聲：

「只要你們姐妹二人允我一事，和尚可花費心力，將爾等的生母尋找出來，解於苦海。」

「……」

陳嬋瞳孔微。

「對了，和尚出於大轉寺，世人皆喚和尚為哈哈僧。」

哈哈僧竟是俯一拜，懇切開口：

「此番冒昧登門拜訪，只有一事相求。

不知令妹陳芷——

可願為我菩提法智魔？」

……

……

晴浮，微微風撼。

而翌日，在陳律的目送下。

一架華蛟車離地飛起，朝著廣容仙城飛遁而去，剎時便排盪開紛紛雲氣，消失天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