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是一地!
諸航在進啟程兒園大門時,腦子裏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然後,起了一的皮疙瘩。
啟程兒園占地一萬平方米,位於風景如畫的臨江湖畔,充滿趣的設計和過的師資力量,以及齊全的現代化設施,不說在寧城,就是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難得還是雙語教學,難得還有俊朗的男老師。
男老師可是一個非常炫目的亮點,現在的孩子太慣,整天和老師待一起,男生們一不留神就了偽娘,生們個個都有做林妹妹的傾向。很多家長呼籲要改變這種現象,啟程兒園勇敢地擔當起改革的先鋒。
諸航也是衝著這點才把兒送到這裏的,不是擔心兒會為林妹妹,是覺得老師對付不了兒。
說起兒,諸航一個頭兩個大。雖然戲稱帆帆是壞家夥,但與壞家夥一比,兒簡直就是恐怖分子。隻有在睡著的時候,諸航的心才敢款款落地,平時,都是懸在嗓子口的。平均來說,一天三小禍,三天一大禍。幸好住夠大,場地寬闊,還沒禍及街坊鄰居。
諸航和卓紹華探討,教育要因人而異,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適用一種模式,兒可能適合“棒之下出人才”?卓紹華含笑看著愁眉苦臉的樣子,寬道:“兒隻是好奇、好,等再大點,懂的東西多,自然就好了。”
“那我們早點送學。”被首長這一點撥,諸航下了決心。
“你確定?”俊眉一揚,角的笑意更濃了,“兒才三歲。“
兒生存能力強,估計扔沙漠裏也活得下去。知莫若母,諸航一點也不擔心。
兒真沒讓諸航失,第一天上學,別的孩子哭得像生離死別,媽媽們也是淚盈於睫,兒表現得非常淡定而又從容,主出胖嘟嘟的小手,由著老師牽著進了教室。
一道道羨慕的目朝諸航看來,諸航回以謙虛的微笑,很有母憑貴之。
第一天,天高雲淡。第二天,風平浪靜。從兒園回來的兒頭發沒、服沒髒。唐嫂給拿點心,也沒像狼一樣。諸航覺得此可教也,從此以後,歲月安謐靜好。
第三天的下午,諸航接到了老師的電話。諸航聽著老師的聲音很有點氣急敗壞,快接近語無倫次。“卓亦心媽媽,無論你現在正在做什麽事,人在哪裏,都請你來兒園一趟。所謂三歲看到老,這件事可能會影響到卓亦心以後的人品。”
“把小朋友打傷了?”諸航能想到的最嚴重的事莫過如此。
“比這嚴重十倍。”
諸航傻住,三歲的兒能有多大的力氣,竟然能鬧出人命案?“你們報警沒有?”的心都不會跳了。
“見麵再細談。”
沒敢驚首長,怕嚇壞唐嫂,諸航悄悄喊上勤務兵吳佐,一個人坐車來了。
還有十米,就是兒的教室。校園裏,歌聲、笑聲、琴聲,在樹蔭之間穿梭著。午後的正以優的波長,投在秋天的銀杏樹上,反出一種的生命之。這是多麽好的一天呀,如果沒接到老師的電話。
諸航著頭皮,拖著沉重的雙往前走。每一米,都像行走在峭壁上,步步艱辛。窗戶裏出一個個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走廊上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陌生人。
“卓亦心媽媽,這裏!”一頭銀發的園長從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裏出來,向諸航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諸航忐忑地笑笑,走進辦公室。兒鼻子牆站著,似乎不願配合,在雪白的牆壁上踢出一個個黑腳印。一個臉漲得通紅的老師憤怒地把目從兒上轉向諸航。
沒有跡,沒有傷亡。諸航暗暗鬆了口氣。
“事讓吳老師來說吧!”園長看看兒,喊道,“卓亦心,你先出來一下。”
“不,讓留在這兒。”諸航攔住。
“畢竟是個孩子,有些話聽到不太好。”園長皺著眉頭,以一個兒教育家的口吻說道。
“但錯是犯的,必須麵對一切後果。”諸航堅持。
兒揚起小下,看著諸航,扁扁,眼眶裏泛著淚,卻倔強地不肯讓眼淚落下來。
園長與吳老師換了下眼,兩人都坐了下來。
吳老師平緩了下呼吸,說道:“今天是開學第三天,對於小小班的孩子,我們在課業上不作要求,但是午飯後,一定要集午休。卓亦心跑過來對我說,不睡覺,要去外麵玩。如果我不同意,就要把我的告訴園長。你……你說,這是不是敲詐行為?”
諸航咽了咽口水,問道:“前兩天睡了嗎?”
“前兩天小朋友們還沒適應,一直在哭鬧。今天是第一天要午休。”
諸航沉了下:“那你有嗎?”
“卓亦心媽媽,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這樣子,並不能掩蓋你孩子的劣跡。”吳老師嚴重抗議。
諸航反倒淡定了,轉臉看向園長:“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英老師?在詞典裏,敲詐這個詞的意思是用暴力、恐嚇手段以及濫用職權等,從一個不願的人手中索取財。你認為用這個詞來形容卓亦心的行為恰當嗎?”
園長的臉一時間有點僵,瞪了吳老師一眼:“吳老師的用詞也許不太恰當,但是卓亦心的行為實在令人驚愕,才三歲,假以時日,真是不敢想象。”
“你有問過卓亦心為什麽這樣做嗎?”
園長怔住:“這還要問,的目的不就是不想睡覺?”
諸航招手,兒眼走過來。“告訴媽媽,為什麽要對吳老師那樣說?”
“因為我從來不睡午覺,就是唐嬸把我按在床上也不行,我會得其他人都睡不。我告訴吳老師,我會影響其他小朋友,我可以一個人在外麵玩玩,不出聲。吳老師說不行,小朋友必須聽老師的話。我說你也沒聽園長的話,我看見你和隔壁班的叔叔老師在教室外麵玩親親。唐嬸說小孩子看電視裏玩親親眼睛會長眼,園長那麽和藹可親,才不會讓我們長眼。後來……吳老師就把我揪到這裏了。”兒的音量越說越高,單薄的雙肩直抖,又激又委屈。
園長目瞪口呆,才三歲的小娃娃,伶牙俐齒,語句通順,有標點的地方自然換氣,大段的回答,抑揚頓挫,有條不紊。另一邊的吳老師則是氣得臉上紅一塊,紫一塊,都快沒人了。
諸航輕輕“嗯”了一聲,雙目突然凜冽地一瞇,腰桿直,目咄咄地看著園長和吳老師:“卓亦心是沒有年,但不代表沒有發言權和選擇權。園長和老師都沒給一個解釋的機會,就胡下了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結論。兒園不是法院,它應該是讓孩子開開心心玩耍、快快樂樂學習,教導他們心理健康、心的地方,現在呢?我想你們應該向卓亦心道個歉。”
“你……誣陷、栽贓、顛倒黑白!”吳老師惱怒,指著諸航,那雙紅的眼睛中躥起了熊熊火,沾上一點就能燒個無完。園長適時地拽住,朝諸航抱歉地笑笑,彎下腰問兒:“園長今天錯怪卓亦心了,卓亦心能原諒園長嗎?”
兒歪著頭想了想,點點頭,主出小手,握住園長的手:“我喜歡園長,不喜歡吳老師。”
真是個直白的孩子!諸航心中默默讚許。
事似乎就這樣解決了,但是聽了園長下麵講的,諸航才知自己太樂觀。
園長讓吳老師先回教室,親自陪著諸航和兒在兒園裏漫步,介紹著哪幢樓裏有哪些設施。說到最後,歎了口氣:“現在每家都隻有一個孩子,個個貴著,辦所兒園不容易。卓亦心媽媽,吳老師與同事在上課期間卿卿我我,我會治。但,你沒覺得卓亦心是個非常特別的孩子嗎?的智力與商遠遠超過其他孩子一大截,我建議你還是給換所兒園。在我們這裏,隻會到一般教育,被普通對待,這會製的天,你也不想這樣,是不是?”
薑還是老的辣!這麽合合理而又充滿褒獎的一番話,隻出一個信息:兒被兒園勸退了。
看著這張閱曆富而又笑得無比慈祥的麵容,諸航舉手投降。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呀,輕敵了。無奈地去辦了退園手續,灰溜溜地牽著兒走出兒園。
可以早點回家,開心不過兒。“媽媽,我們明天還來上學嗎?”似乎,還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諸航沮喪地搖搖頭。
“後天呢?”兒整個人都亮了。
諸航沉默。
“以……以後兒都不用再上學?”兒抹去鼻尖上的汗珠。寧城的九月,炎熱殘留,知了在午後的樹上歡快地鳴著,樹葉一不。
如果兒有尾,諸航相信那尾正又搖又擺,快樂得找不到方向。“兒不喜歡上學?”
這個答案非常明顯,每天早晨,兒都是用同的目目送著帆帆背起書包,諸航曾以為兒太小,到時就會自糾正,看來是想多了。“不喜歡,不,是討厭。”兒的回答鏗鏘有力。
諸航心力瘁、頭痛裂。這小孩真是生的嗎?雖然剛剛自己說得義正詞嚴,但那不過是一個媽媽對兒的維護和偏心,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兒的行為確實是可怕的。小的時候,可沒這樣迂回百折的心計,遇到事,了不得用拳頭解決問題。諸航揪著兒,一把扔進了車裏。
歡喜的小孩上了車,探過頭去了聲“吳叔叔好”。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吳佐看看諸航鐵青的臉,知道兒又闖禍了,刮刮兒的小鼻子,頭,讓乖乖坐好。
“媽媽,我們去買飛機吧!”兒不怕死地要求道。
兒是典型的不紅裝武裝的小生,去商場,布偶什麽的,從來視若無睹,倒是槍、機人、飛機,一看到,就邁不。開學前,諸航答應過,好好上學,就帶去買飛機。這事,記得很清楚。
諸航真想為兒的無畏無懼拍手好,強作和風細雨:“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買,好嗎?”
兒瞅瞅還很燦爛的斜,想了想,大度地答應了。開車的吳佐同地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兒。
禮貌地向吳佐道了謝,讓迎出來的唐嫂繼續做晚飯去,諸航把兒領進書房,關了門。兒不太明白媽媽為什麽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大大的眼睛眨個不停。
“卓亦心,你想做個好孩子還是做個壞孩子?”諸航卷起一張報紙,準備當戒尺用。
兒是聰明的,當媽媽用學名稱呼時,就說明做錯事了,雖然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很識時務地高聲回道:“做好孩子。”
“隔壁的小西瓜上兒園中班,小紅花、小紅旗把家裏的牆都滿了。後麵的小月餅上兒園小班,唐詩百首,從頭背到尾。兒會什麽呢?”
兒最討厭小西瓜和小月餅,一個剪著西瓜頭,看上去呆呆的,一個胖得像隻圓球,才沒有唐嬸做的月餅可。“我會打仗。”
“最好最乖的孩子才能進軍隊,為國家站崗放哨、保家衛國。那些逃學、闖禍、無所事事、不學無的孩子,最後隻能一事無。”戒尺握在掌心裏上下揮,虎虎生威。
兒的小張了張,突地低下頭去,嘟囔道:“媽媽也不是好孩子。”
諸航火了:“你再說一遍?”
兒不服氣地瞪過去:“爸爸天天上班、加班,唐嬸洗、做飯,哥哥上學、做作業,媽媽隻會玩電腦。”言下之意,和差不多。
諸航隻覺得一口腥甜湧到嚨口,整個人差點沒暈過去。
當卓紹華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正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的樣子。兒一扭頭,看到是爸爸,瞬間像顆出膛的小炮彈般撲過來,抱著卓紹華的雙,小臉仰起,一張,委屈憋不住,哇地放聲號哭:“媽媽說兒是壞孩子,說兒無……恥。”畢竟小,“無所事事”這個詞太繞舌,拗不過來,選擇用“無恥”來代替。
諸航氣不打一來。帆帆小時候,還沒有做媽媽的自覺,一走就是很多天。兒從一出生,可是一天都沒離開過,幾乎是一手帶大的。為此很驕傲、很自豪,覺得自己是天下最稱職的媽媽。沒想到,在兒眼中,的形象渺小如斯,而經常不著家的首長,卻偉岸如高鬆。“你不僅是個壞孩子,還是個白眼狼。”哼,還學會睜眼說瞎話了。
兒不懂白眼狼是什麽意思,本能地覺得不是好話,這下更加委屈,埋在卓紹華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卓紹華輕拍著兒的後背,聲哄著,俊朗的眉一邊上挑著,一雙黑眸似笑非笑地看著諸航。諸航被他看得更是火熊熊,扭頭噔噔地上樓。
帆帆房間的門開著,俊秀的小男生坐在桌前,腰板筆直,正一筆一畫地練筆字。
虛歲才七歲的帆帆,筆字寫得已經相當有造詣,行雲流水,波瀾不驚。他可以頭抬都不抬地在桌邊一寫半天,那種定力,不說還是個孩子,就連諸航也塵莫及。
諸航都不知什麽時候把那個作“壞家夥”的小孩弄丟的,仿佛不久前還賴在地上嚷嚷著要背著走路,一轉,已是骨子裏出矜持的小小年,再大點,估計就像學生會裏的優等生一樣,禮貌而疏遠,斯文中帶有剛毅,天生的氣度不凡,讓看著就想上去揍一通。
上學有什麽好?諸航在心裏地嘀咕。
其實不意外,無論麵容還是個,帆帆就是一個小版的首長。很公平,兒像,可是兒崇拜首長、喜歡首長。
諸航覺得自己的人生太失敗了,如此含辛茹苦、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到最後,倆小孩和,像秋天和春天,沒一點關係。
兒六個月時,卓紹華從網絡奇兵副總指揮調任寧城軍區第一領導,軍銜升為中將。這次升職度很大,有點破格提拔的味道。不到四十歲的中將,軍區裏私下稱他為卓帥。卓紹華的力前所未有,上任三個月,回北京開會數次,是過家門而不。兒周歲那天,卓紹華匆匆地從寧城趕到北京,蛋糕還沒端上桌,一通急電,他立刻飛回寧城。帆帆地追著爸爸的影,兒小手在空中揮著,想要爸爸抱。那一夜,諸航輾轉反側,久久不能眠。第二天,給卓明和諸盈分別打了通電話,告訴他們決定把家搬去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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