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盒裏麵躺著一尊四分五裂，碎得看不清本來麵貌的玉觀音。

有識貨的人能瞧出來這玉價值不菲，可眼下碎了的玉，就算碎之前再如何值錢，那也是不能看的了。

那圓臉夫人驚了一驚，指著錦盒裏碎了的玉觀音，眼睛都瞪大了，“這……這莊四姑娘怎麽拿一尊打碎了的玉觀音來送給生母啊！”

一雙眼睛瞧著趙惠蘭，嘖嘖稱奇道，“看來外頭的傳言都是真的啊，莊夫人，你和莊四姑娘，還真是不和。”

“那先前莊四姑娘說的其他的話——”

笑了笑，話到這裏又不繼續往下說了，恰到好地頓住了話頭。

但這句話，足以引人遐想。

先前莊婧溪還說了什麽呢？

不必深究說了什麽，隻需記得這陣子有關莊府的傳聞就是了。

桑榆皺著眉，連紫珠也是臉大變。

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下也是真的被這碎了的玉給驚住了。

分明這玉觀音先前還好好的。

怎麽突然就四分五裂了這樣？

桑榆眼中滿滿的都是驚愕，說話的時候尾音裏也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這……這不可能啊！”

“府之前，我家姑娘備的禮可都是由府上的閽侍檢查過的，先前府門口來往的人眾多，大家也是瞧見了這玉觀音之前是好好的。”

桑榆言之鑿鑿，紫珠也忙點了下頭。

走至一個穿著湖藍裳的夫人邊，朝對方恭恭敬敬地福行禮，然後不卑不地道：“先前我在莊府打開錦盒的時候，這位夫人也是瞧見了的，那時候玉觀音還是好好的。”

“這位夫人，您看我說的可對？”

眾人便都將目落在了這位穿著湖藍裳的夫人上。

先前府外頭那麽多雙眼睛看著，這位夫人自然也不可能睜眼說瞎話，便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

“這玉，確實不是一開始就碎了。”

聽這麽說，桑榆不著痕跡的扯了一下角，而後將目落在了一個紫丫鬟上，“這位姐姐是領著我和紫珠姐姐進來的，一路上我都有好好捧著這個錦盒，並未磕著也並未著。”

“我說的可對？”

那紫丫鬟被這麽一問，也不能隨口胡謅說摔了了。

畢竟若真的磕著著了了，錦盒上必然是會留下痕跡的。

可眼下，錦盒上分明什麽痕跡都沒有。

也隻能實話實說，“是這樣，確實沒磕著也沒著。”

來來往往的賓客諸多，就算扯了個謊，必然也有旁人瞧見錦盒是好好的。

到時候被揭穿打臉，那才尷尬。

趙惠蘭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本來就因為莊婧溪未能出席的生辰宴而憋了一肚子的火。

原本都計劃好了如何讓莊婧溪在今日的生辰宴上敗名裂，麵盡失。

偏偏那個死丫頭居然直接來都不來。

沒有什麽是比你挖好了坑，就等著對方往下跳，結果發現對方本不走這條路，所有的心都白費更讓人生氣了。

更遑論此刻丟臉的人不是莊婧溪。

而是自己！

與趙惠蘭不對盤的那個圓臉夫人，突然就笑了，“看來這玉是自個兒碎的，這也真是奇事一樁，這戲班子還沒開始唱戲呢，我們倒先看了個熱鬧。”

紫珠麵不改地看著趙惠蘭，目又掃過眷席上的賓客。

雖不知這玉為何無緣無故就碎了，但總歸不會讓這盆髒水潑到莊婧溪上。

紫珠扯了一下角，“莊夫人，這玉觀音為何會碎我們也不知道，隻是在貴府之前，它都是完好無損的。”

桑榆垂下眼瞼，隻道：“或許是天意如此，但若說我家姑娘是特意送了一尊碎了的玉觀音，那我家姑娘可就太委屈了。”

“這尊玉觀音，可是姑娘花了大價錢特意好不容易尋來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家姑娘是故意的，也不會尋如此珍貴的玉還特意找人雕刻玉觀音……”

桑榆一臉的莫名其妙。

就好像自己也不清楚這玉如何會碎一樣。

眾人聞言，也都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對啊！

要是為了特意辱一番趙惠蘭，用得著費這麽大的勁，還上這麽一尊如此珍貴的玉觀音嗎？

隨便在外頭找稍微好一點的玉雕刻觀音也就罷了。

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嗎？

花這麽多銀子就為了辱對方？

捅自己一刀就為了濺旁人一？

這不能吧！

莊婧溪有那麽傻嗎？

趙惠蘭著茶杯的手，死死的用力，指甲被掐的泛白猶不自知。

莊婧溪這個賤蹄子！

竟然這樣給難堪！

若尋得機會，一定要殺了這個孽障泄憤！

趙惠蘭恨不得立刻將莊婧溪碎萬段，但當著滿賓客的麵，甚至連一怒容都不能有。

盯著紫珠和桑榆，好一會兒才扯出一個溫和的笑，不甚在意地道：“想來隻是意外，阿婧這孩子也是有心了。”

對著一堆四分五裂的碎玉，還能說出有心了三個字，趙惠蘭也算是人才了。

先前的那個圓臉夫人，古怪的笑了一下，拉著邊的人竊竊私語：“這大喜的日子玉卻碎了，這可是不吉之兆啊，怎麽會突然就這麽巧呢？”

“沒磕著也沒著，府之前都好好的，到了莊府就碎了這樣，莫非真是天意不？”

邊的夫人輕咳一聲，樂得看趙惠蘭的笑話，便也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老話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玉偏偏就碎了，看來這莊四姑娘和莊家——”

笑了笑，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眾人卻在心中默默的為加上了未說完的話。

莊婧溪和莊家，就如這碎了的玉，也正應了那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哪知，那圓臉夫人，立起一雙三角眼，輕嗤了一聲，“什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玉是有靈的東西，觀音又是慈眉善目，偏偏就碎了。”

“想來確實是上天的安排，然而為何碎的非得是這尊玉觀音呢？你品，你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