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苒的這一眼來得猝不及防,寧濯一時忘了收回麵上的尷尬。
二人就這麽安靜對視了好一會兒。
寧濯慢慢垂下眼皮,盡量讓自己的轉變自然一些。
“小師妹為何這麽看著我?”
眼下娘親不在,小青雲也不在,大嫂又沉浸在《大出殯》裏無法自拔。
宋青苒心念電轉,裏哼了哼,著小腰板理直氣壯道:“第一次看到師兄這麽好看的人,怕眼睛吃虧,多看幾眼怎麽了?”
“……”
寧濯竟無法反駁。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
這語氣,怎麽跟他上輩子記憶中的宋青苒一模一樣?
這個認知,讓寧濯瞳孔,心緒翻湧如浪,久久未能平複。
宋青苒用餘打量著他。
好家夥,還裝。
試了半天音,趙婉嫣才意識到自己吹錯了。
有些尷尬,往門口看了看,卻見寧濯和宋青苒的注意力不在自己上。
想想也是,這倆都是小孩,哪懂什麽嗩吶曲。
於是趙婉嫣清清嗓子,自己又換了《萬壽無疆》,繼續試。
寧濯無法忽視剛才那抹悉。
他立在原地糾結了許久,終究還是開了口。
“小師妹,你跟我來。”
“師兄要做什麽?”
宋青苒眨眨眼,然後把手遞給寧濯牽著,乖巧跟在他後出了門。
寧濯握著的小手,一直到西院裏無人經過的遊廊上才停下腳步。
宋青苒也停下,仰頭看他,一雙眼乖巧幹淨得讓人心底發。
寧濯穩住心神,開口道:“小師妹,我想要個特別的劍穗,你送我好不好?”
“特別?”宋青苒抓住字眼。
“嗯,要用羊染,再做小紅花,最後綴到劍柄上。”
宋青苒垂下眼皮,“那我不會怎麽辦?”
“不會麽……”
寧濯的語氣裏,有著明顯的失落。
“師兄師兄,你陪我玩躲貓貓好不好?”
宋青苒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寧濯下心緒,剛想說人太多了不能跑。
宋青苒就已經邁開小短跑了出去。
習了武,速度不是一般六七歲小孩能比的。
寧濯追到大門外的時候,宋青苒已經不見了人影。
心下一沉,寧濯焦急地四張。
到都沒見到宋青苒的影子。
寧濯去找趙府門外負責接待客人的管事以及管事後跟著的小廝詢問。
管事回憶說先前倒是有看到個小人兒跑了出去,無奈速度太快,他們都來不及反應就沒影了。
寧濯皺起眉。
驀地,他回想起了宋青苒跑出來之前的話,要玩躲貓貓。
一鬼使神差的意念,驅著寧濯走向了趙家停放馬車的位置。
馬車很多,他彎下腰,一輛一輛往後找。
終於,在靠後的一輛青棚馬車底下,見到了宋青苒。
小小的一團在裏麵。
寧濯蹲下,腦袋微歪,與四目相對。
久遠的回憶兜頭而來。
【宋青苒,躲貓貓好玩麽?】
【妾、妾想同三爺玩兒來著,剛才隻是在練習你信嗎?】
那時候他陪回棠梨村,他先假裝回府,而後打了個回馬槍,就看到宋青苒跟個小白臉琴師待在一。
宋青苒躲在馬車底下,小白臉琴師蹲在外麵。
而現在,他就蹲在小白臉琴師的位置上。
宋青苒看著寧濯呆愣愣的表,同當年初遇鬱緋時那清澈愚蠢的眼神有的一拚。
寧濯能找到,便能百分百確認了。
想到這兒,宋青苒輕笑出聲。
寧濯當即反應過來,腔剛平息下去的巨浪,再一次翻騰起伏。
“苒苒你……”
宋青苒把手遞給他,“寧小白臉,還不趕的帶我走,不然一會兒可要有人來扼住你命運的後頸了。”
的是當年,他一隻手就把瘦小的鬱緋單拎起來,掛鹹魚似的掛在手裏晃悠。
宋青苒被從馬車底下拉了出來。
寧濯彎腰,幫拍去上的灰。
看似穩如老狗,實則心裏一團。
他小心翼翼了這麽久,不敢泄一丁點男方麵的心思,生怕把嚇哭去嶽母跟前告狀,生怕自己被當變態。
結果到頭來,全都記得?
寧濯冷靜不了。
拉著宋青苒回趙府的一路上,他頻頻低頭,反複去看邊的小人兒,反複確認,和自己一樣,也記得上輩子的事。
隻是他們都變小了,回到了上輩子還互不相識的年紀。
宋青苒問他,“你回來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有沒有可能,是我不敢?”
上輩子一個嶽父就夠難應付的了,這輩子還有個嶽母。
那倆人可都是人,他若是敢一點歪心思,嶽父嶽母一套組合拳打下來,他命休矣!
宋青苒挑眉,“那你現在又敢了?”
這悉的語氣,悉的調侃,讓寧濯糾結的心慢慢放鬆下來。
他坦然道:“若是把你當小師妹,我自然不敢,可若是把你當我的苒苒,那我沒什麽不敢的。”
宋青苒聽著這話,眼眶忽然有些酸。
誤打誤撞在趙老爺子的壽宴上相認,前院席上是個什麽景已經不重要了。
寧濯帶著宋青苒去了花園一沒人的涼亭,又去後廚給弄了果盤來,還心地上竹簽。
宋青苒著竹簽,久久沒,隻是朝他看來。
“寧濯,你是不是因為執念太深才回來的?”
按理說,重啟以後,這裏便是個全新的世界,等同於所有人都開啟了新的一世。
不應該有人會記得。
和蕭靈兒都記得已經很逆天了,寧濯竟然也記得。
寧濯拿過另一支竹簽,了一塊蘋果喂到宋青苒邊,眼神和道:“是不是執念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是夫妻,生同衾,死同,你若出事,我也獨活不了。”
所以,他在應到出事的那日死在戰場上,被送回京都後,和同一天出殯了。
宋青苒吃下寧濯喂來的蘋果塊,滿懷愧疚道:“對不起,我那時,瞞了你一些事。”
寧濯猜到了一些,“你是不是第一次從北齊回來的時候,就知道我會死在南境,所以你說什麽都要為我補過生辰,是為了送我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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