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然而麵對毫不知的丞相夫人,他隻能僵地扯出一抹笑。
“高興,當然高興了,我隻是在想,他既然還活著,這些年為何不回家,也不給我這個老師來封信?”
丞相夫人慨道:“當年舒家那場大火燒得太突然了,就算他能死裏逃生,想必也了不小的傷,這些年,該是在養傷吧!”
薛海一雙老眼暗沉下去。
丞相夫人又問,“相爺要不要派人去接他?”
語氣裏都是慈。
舒仲孺是家中老來子。
“老”到與長姐相差四十歲。
這件事當年在盛京城裏可謂是傳奇一般,弄得家喻戶曉。
正因如此,舒仲孺的父親舒文博走到哪都被人調侃。
他很不待見這個讓他丟盡麵的兒子。
就連送兒子來拜相爺為師,舒文博都像是被無奈一般。
送來之後就再也不管他。
“舒仲孺”這個名字,是相爺親自給他取的。
他原來沒有名字,隻有個家裏順喊慣了的名,舒小五。
按照舒文博的說法,他不配。
丞相夫人卻很喜歡這個天資聰穎的學生。
府第一天得知是他生辰,特地讓後廚給他做了一碗春麵。
後來也的確不負丞相夫人的厚,舒仲孺小小年紀就穎悟絕人,十五歲隨著使團去同南涼談判,拿下五座城池一戰名。
回來就被齊皇破格直接封為丞相。
隻是好景不長,那孩子都還沒實現自己的抱負,就被一場大火奪了命。
丞相夫人依稀記得,那一天是舒文博過壽前夕。
除了早已失蹤的長姐,舒仲孺另外的幾位姐姐也都回來了。
事發當時,隻有舒文博被救了出來,其他人全部葬火海。
當年的細節,薛海半點都不願意回想起來。
他了眉心,沉聲說道:“傳言未必就能當真,此事,我還需讓人去查清楚再說。”
兩位皇子接連出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誰知道這消息是怎麽突然之間冒出來的,萬一有人在背後設局……
薛海想起了二皇子被流放的前日,他上下打點了一番,親自去宗人府大牢裏見了宗政宇一麵。
宗政宇擰著眉,一個勁地搖頭,說三皇子的事與他無關。
當時薛海便提出了與德妃一樣的疑問。
既然沒做過,為何要頂罪?
宗政宇眼見事收不住,不得已之下,把他和平伯府姑娘陶的私說了出來。
薛海這才得知,二皇子這些年照拂四皇子之餘,還把人未婚妻給照拂到芙蓉帳裏去了。
難怪他會毫不猶豫承認是自己毒打的三皇子。
也難怪,皇上會突然收回命,不再給二皇子自證清白的機會。
薛海查四皇子的時候,探子說曾見到四皇子去了平伯府。
當時薛海並不覺得有什麽,畢竟陶是四皇子的未婚妻,四皇子偶爾拜訪伯府也在理之中。
後來被宗政宇的話一震,他才明白過來。
四皇子怕是在那日知曉了實,告到皇上跟前去了,皇上才會雷霆大怒的。
事已至此,隻能先讓二皇子出京去避避風頭。
隻要他和三皇子的死沒有關係,那麽這件事,就還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到時,他再給二皇子翻案,把人接回來就是了。
如今二皇子已然離京,看似暫時平息了風波。
薛海卻深知,平靜之下還藏著洶湧的暗流。
因為殺了三皇子的那個人,還藏在暗。
而此時,又突然冒出來個舒仲孺的消息。
薛海很難不把兩者聯係起來,懷疑是有人盯上了他。
南涼那邊,他是要派人去的,借著找徒的名頭,好好查一查。
——
寧凡和溫姒的大婚很迅速。
年中定下的婚約,年底就到了婚期。
之前被鵝咬了一口的寧凡早就在寧濯的悉心照料下痊愈了,這會兒穿著吉服騎在迎親的馬背上,整個人生龍活虎。
寧凡平日裏人緣不錯,迎親隊伍陣仗也不小。
除了本家兄弟,寧易和寧濯,還有他的一群好友。
喜慶的嗩吶聲開道,一群人浩浩去了溫家迎親。
上次蕭晏安大婚,宋青苒因為寧凡被鵝咬,沒看到拜堂和鬧房。
這次寧凡大婚,想著誰被咬也不中途離開了,看完再走。
蕭靈兒也在旁邊嘀咕,“這次總不能再出幺蛾子了吧?”
喜堂裏,終於得空的寧泊簡夫婦穿得喜慶,滿臉笑意早已就坐高堂。
前院是大嫂趙婉嫣在張羅。
忙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歇下來,宋青苒看到蹲在花圃邊吐。
宋青苒微微驚了一下,上前給拍背。
趙婉嫣見是宋青苒,著帕子了之後,又擺擺手,“我不要,多半是這兩日為了籌辦二爺的婚事,沒休息夠,等他們拜了堂,我就回去瞇瞪會兒。”
宋青苒道:“橫豎現在不忙,你讓我看看脈象吧?”
趙婉嫣笑了笑。
以前初見時,小叔子寧濯說這位小師妹醫湛,還不信。
後來相久了,這丫頭不僅救了永定侯府的小四,還給自家府上的老太太調理過子。
老太太雖然沒見幾麵,卻是每次提起都讚不絕口。
到了如今,趙婉嫣沒有什麽信不過宋青苒的。
收了帕子,打算尋個石桌邊坐下,方便宋青苒給診脈。
正在這時,覆著一層白雪的細竹林那頭傳來喜樂顛顛的聲音。
“來了來了,花轎來了!”
趙婉嫣忙回手,霍地站起。
蹲得太久,腦袋有些眩暈,宋青苒扶了一把。
二人一前一後朝著大門外走。
卻見站在大門口等著看新娘子下花轎的賓客們個個臉怪異。
“怎麽了這是?”
趙婉嫣一邊走一邊問,心都懸了起來。
公婆軍務繁忙,這次二弟大婚,是他們夫妻共同辦的。
很多細節上做的不到位的,寧易都一一補上了。
按理說,不該再出現意外才對。
然而到了大門外看到眼前的一幕,趙婉嫣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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