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羅永和方氏一臉不信，秦纓也道：“已經過了十年，的確困難重重，但多拖一日，羅姑娘便要多一日含冤莫白，那兇手也多逍遙一日不是嗎？此番來查案的并非京畿衙門，而是金吾衛龍翊衛的欽察使，你們應該知道龍翊衛本為圣上直掌，如此也足以表明此番我們調查舊案之決心，我們也想還幾位姑娘一個公道。”

方氏眼淚的手微頓，羅永眉眼也松活半分，他夫妻二人互看一眼，羅永遲疑著道：“龍翊衛……這案子始終是你們查嗎？當年我記得金吾衛和刑部衙門也曾監督過查案進程，可案子最終還是查錯了……”

謝星闌承諾一般地道：“始終是我們查，若近日找不出真兇，那一年兩年，五年十年，這案子都是我們的差事。”

羅永和方氏聽得微愣，一旁的秦纓也眸微變，側眸去看，只見謝星闌容冷肅堅定，眉宇間著一子頂天立地的銳氣，格外有種一言九鼎令人信服之。

羅永顯然也深震，終是和聲問：“那我和母親，該如何配合你們？”

謝星闌便道：“當年案發之前，羅姑娘可有任何異樣？可有提過被跟蹤，或有人對圖謀不軌，或某人有意接近之類的話？”

羅永沉思片刻，又去看方氏，方氏此刻已干凈淚水，面上卻多有迷茫，道：“沒有……槿兒那日，只是如常去鋪子里，沒有提過任何相似之言。”

謝星闌忽而想到康修禮之語，“羅槿兒可有表兄？”

方氏有些愕然，“沒有，有堂兄，但無表兄，怎麼了？”

謝星闌便又問：“當年兇手被斬首之后，可曾有人上門來找過你們，說案子可能是冤案？”

方氏去看羅永，羅永莫名道：“這自然沒有，當年案子鬧得很大，那兇手被斬首之時，半個京城的百姓都去圍看過，怎會有人來說是冤案？”

謝星闌一陣默然，秦纓又問道：“羅姑娘平日里還有何喜好嗎？”

方氏這時又哽咽道：“沒什麼喜好，那時家里不太寬裕，父親的舊書鋪子只有一個伙計幫忙，而弟弟比小幾歲，又要讀書，便常自己去鋪子里幫忙，幫著算賬，幫著統算數目，雖也沒什麼重活計，卻十分耗時，從無怨言。”

秦纓心底有些發沉，若兇手是陌生人作案，那家里人的確難知道線索，又問了問當年書鋪伙計和家中奴婢等證人的下落，和謝星闌便先告辭離去。

此刻已過午時，他們徑直出城，趕往第二位死者范玉蘋之家，范玉蘋的家在城外范家村中，從京城出發，至趕路兩個時辰才能到，待出了城，秦纓掀簾問道：“你如何看？”

謝星闌高坐馬背上，此刻放緩馬速離近了幾分，“金文延雖然不是真兇，但我傾向于他說的證詞大部分都是真的，真正的兇手多半也是打過幾次照面的陌生人，因此害者的父母好友都不知此人存在，要追查真兇下落，多半還要從金文延證詞中提到的幾相遇地點查起，以及，從金文延為何會認罪查起。”

秦纓也應是，“我們已走訪了兩家，我亦做此想，待去過范家之后，得好生調查金文延的生平，他不可能無端承認這樣大的罪過，若是頂罪，那兇手一定用了十分厲害的手段，才能讓金文延明心甘愿赴死，金文延是個賭鬼，還賭到了要典賣兒的地步，這樣冷無之人，何事能他就范？”

謝堅跟在謝星闌后，此刻道：“會否是賭賬欠的太多？”

秦纓看他，“頂罪是必死之局，你若是欠了天價賭債，是寧愿跑還是寧愿死？”

謝堅也覺出問了蠢話，掩輕咳一聲，“小人愚笨了。”

謝星闌這時道：“人生在世，不過是七六，他父母早亡，又對妻無無義，也不可能為了財名利祿去求死，還真猜不如何他認罪。”

雖然已料到會疑難重重，但真的查起來，秦纓仍然有種毫無頭緒之，再加上李芳蕤以同樣一副死狀遇害，甚至預到，這案子或許并不像看到的這樣簡單，思及此，忽然看向謝星闌，“倘若查不出真兇，真要十年二十年都將此案當差事擔著嗎？”

謝星闌目視前方，“十年二十年，我倒是擔得起，但只怕那康老爺等不起。”

他語氣輕飄飄的，言畢又看向秦纓，“所以最好盡快找到真兇，并且，你今日連龍翊衛的名頭都搬出來了，倘若查上三五月都無進展，豈非要墜了龍翊衛的名頭？”

秦纓本還有些容，聽見此話，不由暗暗咬了咬牙，又冷哼一聲：“龍翊衛的名頭自然只能龍翊衛去守，那就要看謝大人的本事了。”

說完“唰”地放下簾絡，謝星闌波瀾不驚的眼底過一笑意，馬鞭一揚，當先朝前疾馳而去，下了道，足足走了一個半時辰，他們才趕到了范家村村口。

范家村依山而建，山腳下大片農田正一副秋日收的景象，因土地沃，村中的幾十戶農家也頗為富足，又因距離京城不遠，許多人雇了長工做活，自己則去京中做起了小生意，沿著村道往里趕時，一戶一戶農家院落大都修得氣派非常。

范玉蘋的父親名范昌林，謝堅在路邊尋了一位老伯一問，老伯立刻指向村東頭，又道：“最氣派的那個三進院落便是范昌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