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前輩。”

王玄德點頭應道，

“前輩真是來尋訪舊友的？不是懷疑前輩，只是前輩忽然大打出手，直至現在晚輩還有些心慌……”

“起先是誤了你們事先布置的陷阱，旋即發現這番舉驚擾了你們，便想著先將你們打服，免得后頭生出一堆麻煩事來——

畢竟只有聽話的人才好流。”

江河倒是未作瞞。

聽他這麼說，王玄德心里也是信了七八分，但面上仍然不敢松懈，繼續試探道：

“所以，這跟來的幾位亦是那位李前輩的友人？前輩莫要誤會，晚輩并非是對妖族有何意見，只是單純好奇罷了……”

許是因為常年不見的原因，江河明顯發現這瑯琊山的人皮大都慘白，一提到妖族，他面上的神就更為明顯，配上他那時不時忌憚的目，很難讓人相信他的說辭。

但江河仍是如實道：

“有一個他的養子，另外兩個則是陪同而來。”

“養子？”

那人聽罷不由向后打量了幾眼，最后目定格在了敖瑩的上，

“果真一表人才，想來如此英才上定有幾分李前輩當年的影子。”

“喂喂喂你眼睛放哪呢？”

李平安坐不住了，連忙指了指自己，

“我、我才是李為人的養子！”

那人恍然大悟：“哦、哦，其實晚輩看的正是閣下。許是火太暗，未能讓閣下看地真切。”

李平安氣的沒話講。

敖瑩暗中輕笑一聲，轉而又皺起了眉頭，下意識捂住了口鼻：“什麼味道？”

幾人聽罷，鼻尖也不由輕輕一，江河只聞到了一淡淡的清香，反倒是敖瑩與李平安走的越深，越是不住的想要干嘔起來。

王玄德解釋道：

“前輩莫要張，這不是什麼催眠藥，是用來驅趕妖的麝香。是麝妖上的發，連同多種草藥一并研磨煉制而，通過小火焚燒，可使麝上的氣味彌散出去。

麝妖上的氣味在我們人類鼻中，便猶如桂花清香。可在妖族的鼻子里卻如穢般臭不可聞。

尋常妖聞到這個味道，便會本能的排斥，如此一來便不會輕易接近此。”

“麝妖的發？”

敖瑩聽了，反倒冷笑一聲，

“那你們可知這麝妖大多在夜間出沒？只因這麝若是到日淋浴，便會卷曲腐化，被日焦灼。

你們將之發研磨作，揮灑在安立命的窟里，固然能為你們攔下魯莽妖。

可這狀與你們終日作伴，早就在你們的皮上安了家，怕是淋到日便會隨那麝一同焦灼腐蝕，最后為一個爛人，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

王玄德苦笑一聲，卻并未反駁，只緩緩道：

“能活命便不錯了，哪里顧得了其它。”

“這就是人類，只懂得因噎廢食，固步自封。沒有活路，就要創造活路，而不是啃著老本蜷在方寸之地，沒有尊嚴的茍延殘。

你們一幫修行靈氣的練氣士，甚至不如一群凡人！”

“……”

王玄德心想要不是有個大佬坐鎮，他不敢發作，不然非得好好教訓一下這小龍人問問他‘你是哪蔥’？

而他不敢說的話，把自己看作人類的李平安自是口無遮攔，又抓準了機會，諷刺道：

“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能這麼說，是因為你背后有個當妖王的爹。你要只是條蛇，沒那點真龍的脈，指不定現在在哪個旮旯窩吐信子呢。”

這話到了敖瑩的痛，他急道：“只有無能的人才只用脈說話。”

“天天說我區區半妖的不是你？”

“你——”

“閉。”

眼見后兩人又要吵起來，江河不勝其煩地冷聲道。

兩人不敢忤逆江河，相互冷哼一聲，又乖乖地跟在后。

王玄德長舒一口氣。

還好剛才住脾氣沒吱聲。

娘嘞，這猴子說什麼，那小龍人是‘妖王’的子嗣？這一個個的都什麼來頭？

只盼著方才被他眼趕走的幾個同道，是真的知會大長老出來夾道歡迎，而不是又在哪個口設著埋伏……

好在王玄德的擔心是多余的。

當他帶著四人，穿過悠長隧道，邁一間相當寬闊，又因各著閃爍青芒的紙燈籠而亮堂的大廳之中。

大廳里局促地圍聚著不人，略估計得有幾百人，男老皆有之，面龐猶如王玄德一般慘白，瞧見江河幾人走來，不約而同的把目放在幾人上，一陣靜默。

雖不似多麼歡迎，但至還未表現出敵意。

江河亦是第一次在萬年以前見到如此之多的練氣士，亦覺得有些新鮮。

看著那些年模樣的孩子們，上亦有靈氣波，他便明白這些人大抵是此間年長練氣士的后代。

練氣士向來難以生育，但只要是兩個練氣士誕下的子嗣，必然擁有靈臺。

這幾乎是過去練氣士增長的主要手段。

也就在日后，江河穿越到的那個時代，擁有靈臺的凡人子嗣才越發增多起來。

烏泱一群人里，走出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他滿臉褶皺，長髯幾乎垂地，幾乎不用過多分辨，便能看出這須發老者是這一群練氣士里最為年長之人。

“大長老。”

王玄德呼喚一聲，便要與他介紹，

“他們是——”

老者擺了擺手，顯然是早就知道江河幾人的來意。

卻見他語氣和藹，不像要與江河幾人為敵的樣子：

“我已聽云長稟報過了，便是這幾位來客想要尋訪李為人？”

“云長？”李平安挑了挑眉，卻也不敢多。

江河平靜道：“聽你的意思，想來是真的知道李為人這號人了？”

那老者點了點頭，繼續道：

“晚輩李寶玉，論輩分，晚輩也算為人的叔叔。

為人那孩子，離山大抵有五十余年了吧……這孩子不愿與我們呆在這地底蝸居一生，便在年時溜走。

這瑯琊山里的年輕一輩，不曾聽說過李為人也實屬正常，前輩還請莫要怪罪。”

這下就連江河也很難再維系那故作平靜的臉。

李平安的眉頭更是擰了麻花似的：

“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