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發難太過突然,以至于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那火苗躍著躥起來,才先后回過神。
“盧櫟!”蘇軻大著從床上跳下來,“你發什麼瘋!你們趕攔住他!”
兩個小倌兒亦醒神。
離得近些的,去搶盧櫟的燭臺,在蘇軻邊的,忙拿枕頭撲打火苗。
盧櫟沒躲,借著手里有東西,不住往那小倌兒上招呼。
燭油滴落下,黏在他的手上,他此時氣上涌,本不知道燙。
小倌兒卻不一樣,那燭臺嚇得后退幾步:“你個瘋子!著火了你能討到好?你想同歸于盡?”
“你們能討到什麼好?”盧櫟恨恨道,“你們和我才是一樣的!”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哪怕是侍奉人,他也和那小娘子不同,他和這兩個小倌兒才是同道中人。
聽他這話,小倌兒頓住了。
是啊。
他們才是一路的。
那蘇軻擺明了要踹開他們,來傳話的那管事也說得很清楚,人家小娘子是一頂轎子抬進去,他們幾個是最后“再熱鬧熱鬧”。
他們來燕子巷,既是不敢違抗蘇軻,也是想給小娘子深刻的教訓。
現在,有人先發瘋了,他們要如何做?
他定定看著盧櫟,看著他手上的燭臺,火在他的眼底里搖曳著,他的心也跟著搖了起來。
誰也別想好過!
燒!燒得再厲害些!
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引著他,他下意識回頭看去。
那小娘子也從燒著的床上下來了,哆哆嗦嗦地拿地上的裳往上套。
作快過思考,他朝著小娘子撲了過去。
盧櫟見狀,也跟上前,把還沒有燃起來的不知道是蘇軻的還是那兩個小倌兒的又點了個。
蘇軻前腳在罵小倌兒倒戈,后腳見盧櫟燒,氣急敗壞地要去救,卻被另一個小倌兒纏住。
兩人扭打在一塊,小倌兒力氣不比蘇軻,眼看著蘇軻要掙,他顧不上旁的,對著蘇軻的屁就是一口狠的。
蘇軻吃痛,“嗷”得大一聲,翻抬腳一踹,把人踹翻在地。
……
屋子外頭,趕到的廖子與陳桂嘀咕了兩句,估算著何時點個煙,鬧點靜起來又不至于真連累鄰里,就見到那廂屋子里竄出來一子燒東西的味道。
而后,里頭叮鈴哐啷一通,好不激烈。
陳桂忙招呼廖子:“他們自己就點上了!快快,照安排好的來,警醒些,燒這一間就行了,別一個不小心弄得跟老實巷似的全完了。”
代完了,陳桂立刻離開。
廖子也被弄懵了。
里頭那幾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有本事。
沒等哥幾個手,他們自己就把戲臺上的銅鑼鼓敲了個震天響!
沒一個省油的燈!
眼看著里頭火又大了些,廖子站在巷子里,扯了一嗓子:“走水了!走水了!”
得救火啊。
東家說得對,不能害了左鄰右舍,也別真搞出人命來。
扮作轎夫的人亦沒有走遠,散開在巷子里,聽廖子喊了,忙此起彼伏地附和。
很快,左鄰右舍都探出頭來。
明火還沒有瞧見,但空氣里確實有焦味。
一時間,不管男老都出了。
這廂屋子里,自然也聽到了外頭的喊聲。
房只一盆臉的清水,在先前的爭吵中已然打翻在地,眼瞅著火燒開去,濃煙刺眼,蘇軻害怕了。
再不走,恐是要被燒死在里頭。
可他怎麼走?他渾上下沒有一塊布!
服燒著救不回,小娘子這里倒也有一兩套預備的衫,偏混間本無找尋。
夏日那薄毯無法覆,幔帳也燒了。
這個當口,他無暇與這幾個瘋子算賬,更顧不上合適不合適,拉開了另一側沒有燒著的柜,胡把里頭料往上套。
夜了,又是哄哄的,誰還顧得上誰……
哪里想得到,下一瞬就有幾人從門外沖了進來,他們上喊著“走水”、“救人”、“救火”,作格外魯,跟提溜仔似的,把屋里的人往外頭架。https:/
蘇軻被撞得腦門子直冒金星,稀里糊涂出了大門。
不寬的巷子里,男人們提著桶子來救火,人們收拾了值錢東西牽著老人孩子往胡同外避。
蘇軻等人被圍在中間,涌著涌著,終是涌到了寬敞。
圍著他們的人手很是機靈地散開了,蘇軻立在中央,茫然看著這一片燈火通明。
這是西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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