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按部就班。

大事小事議論完，曹公公喊了退朝。

圣駕離開，安逸伯也沒有閑著，大步流星出大殿，沒有下長長的步道，而是直接轉彎。

那是去書房的意思。

如此大搖大擺，自是落到了前前后后的員眼中。

“嚯！一點兒不遮掩！”

“不都說他家與誠意伯府議親嗎？大喜事，遮掩個什麼！”

“也對，喜事都恨不得喊得滿天下都知道。”

“你們可能沒有看到，安逸伯那張兇臉都滿是喜氣，跟大門上的看門神似的。”

大抵是這形容太過稽，引了一片笑聲。

“說到看門神，該買年畫了吧？”

“別打岔，年畫什麼時候都能買，這兩家伯府辦喜事，不曉得能不能分到一張帖。”

“唉？誠意伯呢？是與不是，伯爺給個底？”

有人如此問著，大伙兒左右一看，殿哪里還有林玙的影？

“走得還早。”

“在安逸伯出去之前，誠意伯就走了！”

“莫急、莫急！是與不是，等人家定了自然會知道。”

劉靖聽著這些議論，心里七上八下，又看向徐簡。

徐簡神淡淡，抬步往外走。

這一回，劉靖顧不得細想，快步跟上去，張口就要問傷。

“劉大人，”徐簡仿佛背后長了眼，頭沒有回，腳也不停，趕在劉靖之前先開口了，“若是要提什麼兄弟長就算了吧，我姓徐，你那兒子姓劉，真排不到一塊去。”

劉靖一怔。

他真不是說這個，只可惜沒有徐簡快。

他忙急著想扳回一城：“我……”

徐簡哪里會給他機會，接著又是一句：“寒暄就更不必了，大冷的天，劉大人不難我難，我還得回府烤烤火，劉大人就別耽擱我這點事了。”

劉靖：……

這廂靜，徐簡又沒有著聲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的目。

兩家伯府的親事討論不出結果，但這兒的“父子矛盾”，明明白白的。

看戲當然看眼前！

劉靖真是語塞了。

徐簡說的，把他那點兒“關心話”都堵上了。

他要是再關心“傷”，那就是沒話找話故意寒暄，表面關切，實則耽誤徐簡休養，純屬虛假意。

只好再一次停頓腳步，劉靖看著徐簡走出大殿，下步道而去。

等人走遠了，劉靖垂下肩膀來，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劉大人，”黃卿見狀，安他道，“輔國公說話直，您……”

劉靖看著下屬，長嘆了一聲：“不怪他，是我以前對他關心太了。

我前幾天為迅兒辦事，說真心話，我反思了許多。

迅兒從小到大，牙牙學語到開蒙念書，再到現在，好好壞壞且不說，每一個時期我都能回憶出些畫面來，那是我們父母與他一道經歷的。

可關于阿簡的，太了。

我記得他呱呱墜地，我頭一回抱孩子，不瞞你說，笨手笨腳，被產婆們都笑話壞了。

他在我們夫妻邊就待到百日，就被老國公爺接走了，之后他的長，我一點點都沒有參與上。

我都不了解他，沒有陪伴過他，他現如今不愿意搭理我，太正常了。

我很想改變一下這種關系，可你看，無從下手！”

黃卿聽得不住點頭。

家務事，清難斷！

他自認為了解上峰劉大人，衙門里做事，劉大人真不錯，對手下人也厚道。

可家里事，他一個外人哪里能貿然指手畫腳？

偏上峰說了這麼多，黃卿也得有些表示。

“這事兒急不得，”他想了想，道，“都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您錯過了十八九年，那就再花個二十年。輔國公年輕，您也不老嘛，還怕時間不夠嗎？”

劉靖“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鴻臚寺這兩位結伴離開，留下來的朝臣們互相笑呵呵。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有人頗有，倒是愿意相信劉靖的話。

有人保留幾分，不發表意見。

也有人心直口快地：“若是一個月前，我肯定信劉大人。”

誰這一個月間，劉家與云伯府的事兒沸沸揚揚。

各種消息、各有各的說法，今兒吹東風，明兒吹西風，看熱鬧的人被裹在其中，一下子被吹得往左，一下子又被吹得往右。

吹了個暈頭轉向！

那就先各打五十大板，誰的信譽都打個折。

書房里，圣上翻看著安逸伯遞上來的冊子。

合八字的結果，他也看過不了，論花里胡哨、好詞用盡，這份排第一。

吹得仿佛天上都在下紅雨！

“這結果，”圣上抿了抿，斟酌了一番用詞，“朕大開眼界。”

“老臣也開眼界了，”安逸伯不知道是真沒有聽懂圣上的話，還是裝作不懂，就這麼順著接了，“要不怎麼說您指得好呢？

誠意伯上沒有怎麼跟臣表示，嫁獨、心能夠理解，但臣的人去拜訪老夫人，老夫人笑開了花，話里話外都是您和皇太后選的，放一百個心。

這門親事，就沒有誰不說一句‘天賜良緣’的。”

圣上呵地笑了起來。

誰不聽好話呢？

反正他很聽！

安逸伯這麼一張兇臉，說起好話來，更顯真誠無比。

他輕易不指婚，偶爾指這麼一次，指了個皆大歡喜，這讓圣上如何能不高興？

提議給徐簡指婚的皇貴妃，記一功。

提議了解徐簡心思的曹公公，記一功。

提議寧安的夏清略，記一功。

替徐簡辦的安逸伯，也記一功。

等婚事辦得圓滿風之后，那就再記一功！

圣上心里的功名冊上刷刷連續添了好幾筆，又催著曹公公取來筆墨，也不讓員代為起草，自己龍飛舞寫好了賜婚的圣旨，又重重把紅章印下。

看著明黃的兩卷卷軸，圣上著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等列好了隨圣旨去的賞賜，圣上代曹公公道：“你去輔國公府，誠意伯府那里嘛……”

曹公公機靈人，歡歡喜喜建議道：“小的先去慈寧宮報個喜，皇太后娘娘記掛著，伯府那兒，讓小于公公辛苦一趟？”

圣上眼前一亮。

如此好事，怎麼能不讓皇太后參與呢？

這主意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