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通傳的時候，有意無意間瞥了宋昭兩眼。

宋昭這會兒也是瞧著慌，

現在要是出去，必定會和蕭景珩撞個滿懷，

蕭景珩才代了要別走安心坐月，現在他撞見，多有些不好。

太後看出了宋昭的為難，於是道：

“無妨。你去屏風後頭避一避，等皇帝走了，你再出來便是。”

“多謝太後。”

宋昭慌張起，急匆匆跑到了屏風後頭暫避。

不多時，蕭景珩便過來了。

他向太後請了安，而後很自然地落座在太後對麵方才宋昭坐著的位置上。

秋來屋外頭寒，殿又還未燃燒炭盆，溫度也不高，

所以蕭景珩才一坐下，就覺著暖座上似乎尚有餘溫。

他倒也沒多想什麽，隻是關切地問太後，

“兒子聞聽母後傳召了太醫，可是子覺得不爽？”

太後道：“無妨。哀家略有風寒癥狀，青竹擔心，便私下傳了太醫來給哀家診治著。已經服過藥，並不礙事。”

蕭景珩點頭說：“無事便好。近來天氣轉涼，兒子回頭吩咐務府，讓他們先將母後宮中的地龍暖上。”

“皇帝有心了。”太後笑著應了一句，緩一緩，忽而轉了話鋒說：

“如今懿嬪誕育皇嗣有功，後宮妃位尚且四角不齊全，皇帝是否也該考慮著，抬一抬懿嬪的位份了？”

太後關心後宮事也是尋常，

蕭景珩本未多想，卻在正要回話之際，餘瞥見暖座上似有什麽東西閃著，耀了一下他的眼。

低眉環顧四下，很快就瞥見了暖座上躺著一縷用金線和天蠶盤結而的流蘇。

這東西他唯賞賜給過宋昭，又聯想著方才落座時暖座尚有餘溫一事，心下不免多些揣測。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屏風一眼，疑心著這會兒宋昭莫不是就在後頭躲著？

於是清了清嗓，故意說：

“兒子是有抬妃的打算。想著瑤嬪伺候兒子久了，且也在嬪位上熬了三年，或可將晉為妃位。”

“瑤嬪？”

聽見蕭景珩口中蹦出這麽個名字，太後很是納悶，“瑤嬪自於皇嗣無益，母家又於社稷無功，好端端的，皇帝為何會有這般考量？要哀家說，懿嬪誕育貴子，還是更合適些。”

聽著太後一個勁勸他立宋昭為妃，蕭景珩這便曉得了，

多半是宋昭今日來找太後說了什麽，太後才會這樣殷切。

他臉微沉，品了口茶後，才道：

“母後有所不知。昭兒所圖並非這些。不想為被後妃嫉妒之人，不願招惹是非，本心也是不想被冊封為妃的。昭兒一心隻求安穩，如今兒子得空又時常陪伴在側，豈不兩全？”

說話間，還不忘餘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屏風。

太後則道：“樂意不樂意是的事，皇帝冊封不冊封，卻是皇帝的心意。貴子生母，位份隻在嬪位，皇帝不覺得有些欠妥當？”

蕭景珩說：“稚子年，等年歲稍長些，朕再晉了昭兒的位份也不遲。”

太後知道宋昭立在屏風後頭，是能清楚聽見和蕭景珩的攀談的。

原想著引蕭景珩說出有冊立宋昭為妃的打算，要那孩子聽了歡喜，

怎料蕭景珩卻說了這麽些糟心話，

隻怕要宋昭聽著，隻會寒了心。

於是太後便另擇話題，不蕭景珩再繼續說下去。

蕭景珩此來本就是探太後的，見太後無恙，他自也不多留，便說：

“母後無恙便好，不然兒子總是掛心。前朝還有事，那兒子就先走了。”

等蕭景珩離去後，宋昭又侯了片刻，才從屏風後施施然地走了出來。

太後怕多想，忙招呼落座，溫聲對說：

“方才皇帝的話，你別往心裏頭去。按說皇帝也是為了你，顧及你，想要保全你，才會緩一緩給你晉位。”

本以為宋昭多會有些不歡喜，

但此刻瞧著，卻是眉目舒展滿麵笑意，倒是開心極了，

“太後這是哪裏的話？臣妾方才聽聞皇上所言，心裏實在歡喜得很！”

著口，地低下頭，

“皇上為臣妾考慮這樣深，這樣遠，且又深知臣妾的心思，明白臣妾是最不想為旁人妒忌之人，反而遭難的。凡此種種，足見皇上心中有多在乎臣妾。”

越說越是，耳子瞧著都紅了，

“臣妾一屆弱質流，而母家又已經......臣妾不需要幫襯母家，那麽臣妾要那麽高的位份又有什麽用呢？臣妾要的，從來都隻是皇上待臣妾的一片真心，是丈夫對妻子的珍視。如今臣妾所求皆所得，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宋昭歡喜過了頭，

話也漸漸說得沒了規矩。

無論是夫君還是妻子，都不是一個妃妾可以宣之於口的。

話方出口，宋昭也馬上意識到了不妥，忙有些慌張地說：

“臣妾一時欣喜口不擇言，還請太後莫要怪罪。”

太後並不計較，反而笑著說：

“傻孩子，皇帝就是你的丈夫，你哪裏口不擇言了？”

牽起宋昭的手，了，

“要哀家說，皇帝有你陪在旁，才實實是他的福氣。”

聞言，宋昭也含帶臊地笑著。

殿婆媳歡欣，一片歲月靜好。

而於門外，同樣亦有人展了會心的笑。

蕭景珩並未走，而是立在門外側耳聽著裏頭的靜。

宋昭所言，他字句聽得真切，

且聲聲都說到了他心坎裏，反而要他對之前滿腹的懷疑揣測，

生出了些許的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