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皇後跪在佛龕前,口中輕喃經文,手中不停攥著一串被盤得油鋥亮的蠟佛珠。
‘吱呀’
聽見寢的門被人推開,這才停下手中作,隨口問了一句,
“東西給太後送過去了?”
霜若立在後,躬福了福,“安神飲送給了太後,娘娘親手製的平安符也給了公主。母說公主一切都好,讓娘娘放心。隻是太後一直不讓您見公主,要不娘娘還是......”
“不見就不見吧,靜和養在太後膝下,總不會有人對什麽髒心思。”
皇後緩抬眸,揚手得霜若攙扶起後,又問:
“本宮讓你去打探的事,可打探清楚了?”
霜若道:“奴婢在太後所用的藥渣裏頭看見了麻黃。宮中的麻黃是和天創子一同淬煉的,服用者忌飲酒,甚至連酒味都聞不得。否則便會出現今日太後那般,忽而眩暈四肢乏力的癥狀。”
霜若伺候皇後多年,本亦是通藥理的。
皇後聞聽此言,心下大抵有了眉目,
回落坐風椅上,眸鷙,薄噙笑,
“懿嬪自作聰明,給後妃的湯婆子裏頭都加了雄黃,反而讓有心之人利用雄黃的氣味,掩蓋了雄黃酒的味道,要太後不知不覺間嗅著,犯了眩癥,險些摔死了那千尊萬貴的‘貴子’。”
皇後語氣淡然,而角銜著的笑意卻漸濃,
“本宮靜養的這段時日,懿嬪集萬千寵於一,甚至可與貴妃分庭抗禮,看來因此也沒得罪人。”
霜若替皇後添了一盞熱茶,低聲問:
“皇後娘娘覺得這件事會是誰做的?”
“憑是誰?與本宮何幹?皇上不是讓本宮靜養嗎?那麽後宮這灘渾水無論被攪和什麽樣,便都和本宮無關。們願意鬥得你死我活就去鬥,本宮靜心禮佛,也不願攪合在那些汙糟事裏頭,了心智。”
皇後掀開茶盞的蓋,緩緩撇去茶麵上的浮沫,
默然須臾,又吩咐霜若道:
“你去一趟前,告訴皇上說近來冬日天寒,本宮宮損需得靜養,從現在起一直到來年開春,哪怕是除夕夜宴,本宮都不便離宮出席。”
皇後是不甘於被蕭景珩架空的,
好不容易最近蕭景珩默許了可離宮走,
於此時卻又自請足,這件事絕對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於是霜若便問:“娘娘是在擔心什麽?”
皇後冷笑著說:“咱們能猜到的事兒,太後和懿嬪們未必猜不到。今日梅苑賞梅之際,本宮就站在太後旁,難免會有人懷疑是本宮的手。想來做這件事的人,也是想將髒水潑到本宮上去......”
霜若立馬道:“所以娘娘是想暫避鋒芒?一來可避嫌,免得遭了懿嬪的報複;二來,也可給那真正手之人更多的機會,去害懿嬪母子。亦或是......算計貴妃?”
“阿彌陀佛。”皇後虔誠地念了句佛打斷了霜若的話,而後厲道:
“本宮隻是子不適,哪裏有你說的那般心思詭譎?承煜是皇上的骨,貴妃與懿嬪是皇上的寵妃,本宮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自然是盼著們一切都好的。”
霜若竊笑著拍了臉頰一記,忙道:
“皇後娘娘仁心,奴婢失言了。”
*
另一頭,
當日夕沉之際,蕭景珩忙完朝政後,便趕去了永和宮看宸貴妃。
對於宸貴妃懷有雙生子一事,他表現的很是欣喜,
甫一寢,見宸貴妃躬行禮,蕭景珩忙一手扶起來,另一手攬著略顯的腰肢,笑意粲然道:
“有著子還折騰什麽?快坐。”
牽著宸貴妃並排落座暖座後,蕭景珩目落在的小腹上,不住歡愉慨,
“你原也是個糊塗的,這樣好的事,怎都五個月了才知曉?”
他是一路乘轎來的,
輦裏頭暖氣充盈,可宸貴妃卻覺得他的掌心很涼。
二人落座後,雙手捧著蕭景珩骨節分明的手,替他捂著,
“臣妾乍聽此事也是不可自信,要說齊太醫也是,他醫屬宮中拔尖的,竟連雙生子的脈象都診不出來?”
蕭景珩道:“你怕還不知道。上個月齊太醫家中遭變,死了兒子。他老來得子且還是獨苗,這般打擊下,令他渾渾噩噩的也是人之常。”
宸貴妃訝異道:“竟有此事?怪不得太醫院說他告假了......若是如此,還是讓他先理好了家中事,再回宮伺候吧。”
蕭景珩清淺頷首,
他著宸貴妃隆起的小腹,眼角眉梢皆流出為人父的欣喜,
“婉兒此番能懷有雙生子,是你與朕的福氣,朕心甚悅。剛巧過兩日你父親便要回京,朕知道你惦記家人,想著安排你父母宮,和你見上一麵。”
聞言,宸貴妃眸閃,一遽然而生的暖意,化了霧,由的心尖湧上了眸底,
“臣妾......多謝皇上恩典!”
後宮眷有孕,若得皇帝垂,可在懷胎八個月的時候安排和母家親人見上一麵:
一來是寬,以解思家之,有助於生產;
二來......
人生孩子向來是‘兒向生,母向死’,極其兇險。也怕著萬一出了什麽意外,臨了連家人最後一麵都沒見上,總是憾。
不過如今宸貴妃的孕才五個月,蕭景珩這個時候就安排家人宮相見,足尖蕭景珩對有多關心在乎。
然而更讓宸貴妃的,卻不止於此,
而是再次從蕭景珩口中聽見了那個悉的稱呼,
——婉兒。
比起象征著無上榮耀的貴妃二字,
宸貴妃更喜歡聽蕭景珩婉兒,
於而言,這稱呼後頭蘊涵的溫度,比什麽都重要。
當天夜裏,蕭景珩毫無意外地宿在了永和宮陪伴宸貴妃,
次日,他趕早去給太後請安的時候,
於路上,江德順已經將昨日梅苑發生的險事告訴了他。
等見著太後時,太後又讓青竹將險事的細枝末節又給蕭景珩複述了一遍。
待青竹說完,太後屏退左右,獨對蕭景珩低聲道:
“貴妃有著孕,卻還能不顧己撲出去護著承煜,可見本並不壞。如今得了雙生子,皇帝是否考慮,也全了為人母的心願?”
蕭景珩低垂眼眸,微微前傾,手臂撐在黃梨木桌案上,
右手的食指不時挲著拇指上佩戴著的墨玉扳指,
思忖了良久後,才見他合上眼簾,幽然道:
“若是公主,留在邊養著也不是不可。可若是皇子,那麽當日彧兒是怎麽失了的......”
他緩了緩,
忽而掀起眼皮,眸銳利似劍,用不摻乍毫的口吻吐出一句,
“今日,亦然。”
【149章,彧兒是宸貴妃那個摔了一跤沒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