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刻睜開了眼，拿起手邊的一只方形尖頂的墨石塊，尖頭沖著急事箱的方向晃了兩下，就聽“嘎”一聲，墻上掛著的畫卷，慢慢移開，從里面飛出來送信的木鶴落在他的腳邊停下，他拿起木鶴，手拍了拍木鶴的肚子，又在機關鎖上推了幾下，如此作之后，木鶴腹部打開，待他取出信箋之后，木鶴的腹部自行合上，震了幾下翅膀飛了出去，在天上盤旋了幾下，朝木鶴管理飛去，去領新的任務。

宋刻打開了信箋看完之后，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便丟進了手邊的痰盂里，從屜里拿出一個白的瓷瓶，撒了些末在信簽上，磷接空氣自行燃燒，轉眼化作了灰燼。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復又坐好，等著趙謙上門。

直學趙謙著氣，滿頭大汗地闖了進來，一進門就沖著坐在窗前的宋刻，急慌慌地道：“院監，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飛閣清凈，越發顯得趙謙的聲音喧嘩。

宋刻沒理會，閉目運氣，不為所。

趙謙幾步沖到了窗口，探頭朝外看去，從這個角度看去，雖非正對著齋舍區的門口，又有樹木遮掩，卻也算得是上一覽無了，適才他來的時候，學子們都還算安靜，這會兒又有了攢的跡象。

他看宋刻紋不，便越發心急。可他嗓子嘶啞，口干舌燥，看到了一邊的桌子上放著茶碗，跟宋刻求了口水，便拿起了茶碗，端起來才發現里面是空的，只有碗底一小口，趕倒口中，手里的茶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憤憤然道：“這些學子，是非要鬧出人命才肯罷休嗎？”

說著說著，冷不丁見宋刻盯著自己，眼神凌厲如刀，似要刺破他的皮，足是嚇了他一跳，不知為何竟覺后背發涼，不過只是一剎，那雙眼睛便又合上，呼吸吐納，聲音很緩，卻很嚴肅地道：“學子們年輕氣盛，玩鬧起哄鬧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不爭氣，讓他們找到了打架毆斗的機會，你為直學，這般慌張，何統？”

趙謙挨了罵，無話可說，只覺得今日真是倒霉了，沒一件事是順心的，來求人幫忙，還先遭一頓訓斥，心中郁悶。

轉念又想，畢竟是有求于他，罵就罵了，韓信還下之辱，我這點氣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里，擺出求人的態度，連忙整理衫，去鬢角的熱汗，等勻了氣了，方施了一禮，換上了平靜的語氣恭恭敬敬地道：“院監大人，適才是學生失禮了，稟報院監，昨夜有學子夜不歸夜闖地，經查其中有兩人為書院學子，另一人份不明，學長吳景灝一早帶人集合四大學院的學子，調查此事未果，期間有兩名學子發生口角打架斗毆，從而引發了四大書院的學子混戰在一，眼下毆斗剛止，其中有數十人傷了皮，雖說都是跌打淤青的小傷，不甚大礙，但考慮到此事影響頗大，雖法不責眾，但也當酌理帶頭鬧事的學子，以示懲戒。學生此番過來，便是請示院監，鬧事的學子們當如何置一事，還請院監定奪。”

宋刻聽他背書似的說完這長長的一段，方緩緩吐出一口氣，這些事，不用他來稟告，他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跟學子鬧僵了，跑來問自己怎麼懲罰？這不是讓自己做惡人麼？

這會兒，他是穩如泰山，說出來的話也是著尚方書院院監的份：“圣上有德，王爺有德，此乃我大瑨之福啊，何至于讓趙直學如此的驚慌失措？”

趙謙表面謙卑，低著頭，白眼卻幾乎要翻上了天了，心中暗道：這哪是什麼福啊？這分明是禍啊！虧你能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到底是混跡京城的員，學子打架斗毆，都能扯出圣上有德，王爺有德，大瑨之福來了。這拍馬屁的本事，我是比不上了。

趙謙此人，大智慧欠缺，但小聰明還是有的，從出事到現在，宋刻穩如泰山地坐在飛閣之中，表面上把置學子的權利給了自己，實際上是把燙手的山芋丟給了自己，以往得罪人的事都是自己干，這回也該到他了。

趙謙自從上次見了王爺被王爺當面夸了幾句之后，膽子大了許多，常常不把宋刻放在眼里，可到底他是院監，自己只是直學，份高低擺在那里，何況眼下的這爛攤子要等著他來解決。

“適才學監說了，學子們年輕氣盛，玩鬧起哄鬧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久久不肯散去，萬一再出什麼子，傷著了誰，誰了誰，弄的不好，再鬧出個人命來，到那時，怕是沒法跟圣上和王爺代，畢竟您是書院的學監。”

等到說完了，發覺宋刻那鋒利的眼神又掃了過來，角垂下，顯然是不高興了。

宋刻高興不高興的，可礙不著他的事，連忙又換了個語氣，有了甩鍋的意味：“是學生無能，還請院監您老人家想個法子出來，平了此事，還書院一個清凈的讀書地。”

宋刻緩緩道：“我瞧著也沒出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趙直學過謙了，此番趙直學置得妥當，怎麼能說是無能呢？我看趙直學是能耐很大啊。”

聽他話中有話，趙謙不由面一白。

他本是普通人家出生，年聰明，善掌錢財，進了場之后，才學不進則退，場際那一套倒是大有長進，一路扶搖直上，從縣學到州、府衙門也算是年得志，從底層爬上來，平步青云，總覺得是自己的本事，難免為人疏狂，到如今混得了尚方書院直學一職。直學只是管書院錢糧的差事，可他不甘心于此，他認為以自己的本事，不該只做書院區區一名直學。幾個月下來，更是覺得的本事不在宋刻之下，早有取代宋刻之意。

宋刻之前在朝中并無顯赫聲名，突然來了尚方書院做院監，出人意料。

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趙謙認為宋刻不過如此，就是仗著自己是圣上和王爺跟前的人，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說話做事，大多也是模棱兩可，料想不過是個逢迎拍馬之輩。不想到今日竟也變了個人，句句話不同凡響。

趙謙道：“學生是萬萬不敢當的，還是您老過去看看吧。”

宋刻道：“我就不過去了，你且說說。一共多人參與？”

趙謙道：“除了學子，十之八九都參與了。”

宋刻道：“這麼說來，便是打人者眾，被打者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