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謝蘭臣撣座的時候,魏姝盯著他的外袍忽然說道:“該給王爺再做幾套新裳了。”
謝蘭臣對食這些并不在意,道了句:“公主費心了。”便拿起筷子開始吃飯。魏姝的目又落在他的筷子上,說道:“我有幾雙象牙筷子,稍后讓人給王爺送幾雙過來使……不過,象牙筷子略有些沉,還是烏木的更輕便些,你想要哪一種?”
不等謝蘭臣回答,魏姝很快又自己回答自己道:“我還有其他材質的筷子,都是沒用過的,還是都讓人送來好了,王爺換著使,想用哪種用哪種。”
“我瞧著王爺屋里的桌椅案幾,也都有些舊了,”魏姝看看面前的桌子,又環視一圈屋,說道,“剛好我庫房里有幾套紫檀木的,一直放在庫房里也該漚壞了,明天我就讓人找出來,給王爺送過來。
“我還有上好的徽墨和毫筆,王爺經常要批閱公文,也能用得著,稍后也一并讓人送來。還有我的龍團勝雪,也可以分王爺一半……”
魏姝說著,瞥見謝蘭臣忽然停下筷子,以為是飯菜不和胃口,又立刻來張公公吩咐道:“最近廚房做的菜,都是神京的口味,你去人再添幾道西北菜送來,順便再給王爺燉一盞補湯。”
謝蘭臣終于忍不住開口:“公主今日對我過于好了。”
魏姝道:“你是我夫君,我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我沒有說不應該,”謝蘭臣眸中浮起幾笑意,“我只是覺得,公主好似更喜歡我了。以前公主也只是送我鮮荔枝,現在卻連龍團勝雪都愿意分我一半。”
荔枝和龍團勝雪自然是沒法比的。
鮮荔枝雖然稀罕,也只是因為神京不是荔枝的產地,但神京宮外即便吃不到鮮荔枝,尋常有錢人家,也能買些冰運的嘗個滋味,然而龍團勝雪卻是帝王獨的貢品,數量稀到連皇上都要省著些喝。
魏姝自己也怔了一下。
是從不舍得拿自己的龍團勝雪待客的,便是之前要討好謝蘭臣,也只是送他鮮荔枝,從沒想過要送龍團勝雪,可剛才,自己無意識就把它分出去了一半。
雖然有同謝蘭臣時太苦了的原因,可這也超出了憐憫該有的范圍……
謝蘭臣一向知知趣,見魏姝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便主轉移話題道:“公主今日去嚴華寺,來回可還順利?”
魏姝暫時下心緒,點了點頭,又順勢試探道:“今天在佛寺里,恰好聽主事講了目連救母的故事,卻一直有一事想不太明白。
“雖說百善孝為先,可如果父母對子并不好,像二夫人對待云溪那樣,或者更惡,直接傷害殺掉子的,為子的,仍然還要懷有孝敬之心嗎?”
目連救母,講的是目連的母親,因貪婪吝嗇,不修善行,死后鬼道,目連道后,以自功德救度母親的故事。
謝蘭臣垂眸頓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魏姝的話,而是先給魏姝講了另一個故事——哪吒拆骨還父,拆還母。
隨后才道:“父母懷胎十月,以骨,誕下子,已是重恩,即便子出生后,不父母疼,此恩仍非拆骨還不能報。”
非拆骨還不能報嗎?
魏姝只覺得在嚴華寺的那難又涌上了心頭,忍不住又問謝蘭臣:“你的父母……我是說靖西侯和如夫人,他們對你好嗎?”
出乎魏姝意料的,謝蘭臣回道:“他們都對我很好。”
“只是,”他又說道,“他們雖然對我很好,但我卻不是他們最的那一個。如夫人對我是屋及烏,對我父親一片癡心,但凡是我父親喜歡的東西,都很喜歡,當然,除了大夫人和子期。
“至于我父親……”說到靖西侯的時候,謝蘭臣猶豫了一下才道,“他大約最大夫人吧。”
謝蘭臣說起這些,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神間不見半分失落和埋怨。魏姝聽完卻覺得口更悶了,后悔自己不該提什麼目連救母……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頓飯,謝蘭臣去理公務,魏姝因為心不愉,則早早躺上了床。
半夢半醒間,恍惚又回到了王府大門口,面前是為謝虔送殯的隊伍,一輛馬車駛來,趙氏掀開車簾,目怨毒地沖魏姝說話。
這次,魏姝清楚地聽到了的聲音:“也該讓你好好嘗嘗喪夫之痛!”
接著魏姝便眼前一花,忽然便見謝蘭臣躺在自己懷里,邊帶,一不。
急忙手去探謝蘭臣的鼻息,卻什麼也沒有,不死心地又俯在謝蘭臣上聽他的心跳,還是什麼都沒有。
那一瞬間,魏姝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不會跳了……
魏姝被一陣心痛從夢中驚醒。
“公主做噩夢了?”
謝蘭臣不知何時回到了寢室,上的服還沒換,見忽然從床上坐起,額前還有一層冷汗,便走過去想要為拭,魏姝卻忽然抱住了他。
到謝蘭臣口傳來的起伏和心跳,魏姝這才慢慢冷靜下來。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荒誕的夢,卻不又回想起趙氏白天怨毒的那一眼。
謝虔說謝蘭臣弒父殺弟。
魏姝這幾天一直在查探“殺弟”的事,并沒太在意謝虔說的“弒父”。
因為靖西侯的死因,乃戰場中箭,箭頭明明白白是敵人過來的,此事無可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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