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蘊知凝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微微點頭。

很多時候隻能無條件相信自己家裏人，即使當初的不相信，可後來的種種事，讓害怕了那樣一個錯綜複雜的霍家。

反而到了現在，不怕了。

一無所有的人，還怕什麽？

唯一想要抓住的，也不過是一個霍承之而已。

宋蘊知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自然也知道當他一反常態的冷靜時，那便是山雨來的前兆。

“你別這樣……”哽咽著，上前用紙巾按住他手掌上麵的傷痕，跡瞬間滲紙巾，那殷紅的映的眼裏，眼前的霧氣不斷加重。

霍聿深這次沒有推開，亦是低頭看著自己這隻右手掌，在虎口之那道疤痕依舊清晰可見。

還是那五年前發生的事……

這麽些年他心裏是有怨氣的，倘若不是太過於心高氣傲，也不會這麽多年毫不問。

然而那些的他以為，僅僅隻是片麵。

藏其中的真相，往往就是這麽醜陋。

宋蘊知害怕他此刻的冷靜，隻能抱著他，一一毫也不願意鬆手。

聲音裏帶著哭腔，死死抓著他的衫，解釋著說：“承之，我沒告訴別人，誰都沒有！我不喜歡霍潯州，一點也不，我們可以重頭來過啊，不要趕我走……”

一遍遍求他，不要趕走……

不想回到錦城那個像地獄一樣的地方，有太多的影，不想，不願。

最後，霍聿深直到離開之前，依舊隻字未言。

宋蘊知看著這滿地狼藉，不安地跟在他後，想要問他些什麽，可話在邊徘徊了很久，也是依舊一個字也沒問得出來。

周衍正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天翻地覆一樣的事，他見這兩人走出來，遂上前低聲問霍聿深：“先生，宋小姐怎麽……”

本來事是他辦的不周到，自然現在問話的時候得提心吊膽著。

不僅僅是周衍正，宋蘊知也是一樣。

宋蘊知垂在側的手攥著，張的緒全部寫在臉上。

在等著他的回答。

孤注一擲之後，不知道這結果是否依舊不會有半點改變。

時間好似靜默下來，一秒，兩秒……

須臾後，男人微微瞇著眸子看向，繼而聲線平靜道：“衍正，找人把房子裏收拾幹淨。”

說話時候，他的眼睛是看著宋蘊知，這話卻是對周衍正說。

周衍正有些意外，但意外歸意外，他也隻能立刻應道：“好的，我這就去。”

言罷，霍聿深轉大步離開。

周衍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抬眼看著宋蘊知，就見早已滿麵的淚痕。

雖然霍聿深沒直說，可這話已經代表了，他默認宋蘊知留在這裏。

這氛圍沉悶得太奇怪了些。

怎麽好像在這須臾之間，什麽都變了呢？

宋蘊知對著霍聿深的背影默默地在心裏說著，承之，你還是承之。

還是他，縱使這麽多年有誤會有隔閡，總歸還是他。

……

周衍正上車之後發現司機遲遲未，他有些疑地看著坐在後座的男人，若說剛剛在別墅裏的覺是尷尬，現在在這狹窄的車子裏，就是沉悶抑。

霍先生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常常給人這樣一種死寂般的抑。

沒人知曉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同樣的，也沒有人敢問。

周衍正給司機使了個眼，然而司機也回了他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

僵持了一會兒後，周衍正輕咳了聲，壯著膽子打破此刻的死寂。

“霍先生，我們現在去哪裏？公司還是送您回家？”

霍聿深沒回應，就像完全沒聽到似的。

周衍正也不敢催，就任由著此刻尷尬的氛圍僵持。

這沉默的時間久了些，久到周衍正差點沉不住氣要問第二遍時，隻聽得霍先生平靜淡漠的聲音響起：“去蕭景川那。”

“好的。”

……

天漸漸晚了，蕭景川來回在吧臺前走了好幾個徘徊，最終還是在男人對麵坐下來。

“我記得你前陣子都快變居家好男人了。”

一句隨意地打趣話，霍聿深沒理，甚至連眉頭都沒一下，隻是自顧自將麵前的酒杯裏倒滿。

酒這個東西不是好東西，容易麻痹主宰人的神經思緒，他很，卻不是不。

好，他既然不說，那也問不出什麽來。

蕭景川看著他麵前杯子空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才將酒瓶往邊上推，正問：“你和我說說，出了什麽事？”

霍聿深的眸很沉，但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緒，好像隻是單純地來這裏喝酒，除此之外沒別的事。

“沒事。”

“沒事？”蕭景川反問。

“嗯。”

“那行，喝吧。”蕭景川見他這樣子也沒再說什麽，反而又從酒櫃裏取了兩支放在他麵前，言下之意想喝多喝多，他不管。

喝酒這件事很講究，分心，分場合。

這心裏裝著事，再醇厚的酒也都是發發苦。

半醉不醉的狀態也是最難，最容易胡思想，可偏偏思緒又不是完全不清晰。

放在一旁的手機忽而振，在大理石吧臺麵上聲音很清晰。

蕭景川看了來電顯示，是溫淺。

然而霍聿深沒接，他看了眼，又將視線移開。

或許是周遭的氛圍太過於安靜，手機振的聲響一個接一個響起，每隔上一會兒便有電話進來。

無一例外的，都是溫淺。

直到連蕭景川都看不下去，輕咳了聲，把手機遞到他麵前去，手指敲打著大理石麵，道：“你老婆的電話。”

這時霍聿深的眉頭才有些許波瀾，然而他卻是接過手機按下了關機鍵。

這會兒蕭景川的眼神倒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難不這是和溫淺吵了架？

不是沒這個可能，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溫淺還能主不厭其煩打電話過來。他記得最後一次見到溫淺和霍聿深在一塊時，兩人還是各自誰都不在乎誰的樣子。

也不盡然，相是花了時間的，誰也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

“承之，你到底想什麽？”

霍聿深照樣沒說話，一口將高腳杯裏的酒飲盡。

他的視線移到已經關機的手機上，回想了下一共打來多個電話？

五個？

他記得溫淺不是這樣有耐心的人。

會和他說什麽？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總是連名帶姓，一口一個霍聿深。

他邊的人，不的便稱呼他霍先生，相的親人好友都他‘承之’。大致上在他邊最近的人裏麵，隻有溫淺是的最特殊的一個。

有次曾無意間說起他的字，頗有微詞，也不知他們霍家是故作書香門第還是怎麽，這年頭還會取個表字……

後來又說，霍承之那是別人對他的稱呼，隻認識霍聿深，當然也隻這麽喊。

思及此，男人冷峻的麵容上似有淺淡的笑容劃過，霍承之，霍聿深，左右都隻是他。

隻不過一個是帶著複雜背景的霍家人，一個就是個在青城擁有一席之地的商人。

他是家人口中的承之，也是溫淺的霍聿深。

有那麽片刻，很想聽聽溫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