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家子同桌吃飯,鐘延不僅替蘇綠檀挑魚刺,給夾菜的時候,遇到味兒重的,還要替涮一涮。
蘇青松也不落於後,他知道哪些金陵菜是蘇綠檀吃的,也給夾了不,清炒菜挑的都是最的部分給。
一頓飯下來,蘇綠檀一個人吃的菜最多,蘇世文本來飯量也不錯,只是看著這桌上“盛況”,不大吃得下了,他高興並深深地擔憂著。
飯罷,略坐了一會子,蘇綠檀便說要出去消消食。
眼下已是夏季,用完晚膳天都還亮著,去園子裡消消食也很合適。
蘇青松自然要作陪,蘇世文也說要跟去,但始終沒挪步子,一邊同鐘延說話,一邊瞥向院門外面,正好何氏邊的丫鬟過來了,急匆匆地稟道:“老爺,夫人病了,連著兩頓吃不下東西了。”
蘇世文做出為難之,看了一眼鐘延。
蘇綠檀冷哼一聲,能看不出蘇世文什麼意思——不過是想當著鐘延的面,做這麼一出,好早些放何氏出來。
蘇世文慣用了這樣的手段辦事,蘇綠檀自小讀著聖賢書,子有些倨傲清高,是厭惡這一套的,挽著鐘延的手,狠狠地了一下。
齜著牙,鐘延瞬間又恢復如常,沖蘇世文道:“既然有事,岳丈就先去忙罷,有青松帶著我們去園子裡逛逛就是。”
言又止,蘇世文歎了一下才道:“不盡地主之誼,實在不好哇!”
“無妨,岳父自忙你的去吧,我們走了。”鐘延是個爽快俐落的人,說罷,就牽著蘇綠檀走了,蘇青松乖乖跟上,恨不得一步三跳。
出了院子,鐘延才有點委屈地同蘇綠檀道:“夫人,以後下手可輕些,依你我的默契,這點小事不需你提醒。”
蘇綠檀低頭一看,掐的原是他手臂側,最的地方,忙替他了,道:“知道啦!”
一路走到蘇府園子裡,三人都有些沉默,從園子正門進去後,鐘延便把視線落在了小石子路兩旁的樹木上,在往走一些,便有假山林立,山上還有清澈的水流汩汩流淌,淡雅自然。此時暑氣漸消,丹崖碧水,綠樹蔭,茂林修竹,竟然還有茅屋板橋,如山居,逸淡泊。
鐘延笑道:“你們家的園子倒是好看,別致高雅。”
蘇綠檀沒打采的,道:“蘇府也就院子能看了,當初買下來的時候,看上的就是百年前金陵重臣頤養天年住過的地方。”
耕讀之家,底蘊自然是不同的。不過蘇世文還是喜好奢華,除了園子沒改,自己住的院子,經過修繕改建,早就失了原來的味道,等蘇綠檀知道何為的時候,為時晚矣。
鐘延輕笑道:“此言差矣。”
蘇綠檀投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蘇青松先跳出來道:“我知道還有哪裡好看!”他與鐘延對視一眼,同時看向蘇綠檀,異口同聲道:“你的院子。”
是了,海棠苑裡種的箭竹,用古法養的睡蓮和小紅鯉,牌匾、楹聯,無一不是蘇綠檀心佈置的,比起園子不如,但已經夠雅致了。
蘇綠檀笑了下,看著兩人挑了挑眉,兒倒是一般甜!
鐘延攬著蘇綠檀去茅屋裡坐下。
其實茅屋也不真是茅屋,仍是用柱子搭起來的,不過是披了茅草,因為下過幾場大雨,沖刷了一些下來,管理園子的下人們又不會打理,茅草也漸漸了,此乘涼尚可,遮風擋雨卻是不行的了。
進茅草屋裡坐下之後,蘇青松出去找園子裡的下人,他們送茶水來吃。
鐘延便拉著蘇綠檀的手,道:“想那麼多做什麼?在我面前,難道還覺得難堪?”
重重地點了下頭,蘇綠檀噘道:“就是覺得難堪呢!”怎麼有那麼一個爹!
淡笑一下,鐘延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金陵富庶,你爹生意又做到這個份上,品既是如此,可見金陵治下並不嚴明,他才是這個樣子。等以後……風氣好一些了,他也該改一改了。”
事關朝堂,鐘延便沒有明說什麼。
蘇綠檀托腮,道:“還好父親一直想著讓弟弟讀書,將來改換門庭,做耕讀傳世的詩禮大家,我也跟著認了幾個字。”
鐘延笑道:“你與你弟弟已經很好,長輩的事,由得他們去了,你若實在不喜歡,我置了宅子,咱們出去住。不過我就是怕你捨不得你弟弟。”
搖搖頭,蘇綠檀很鄭重地說:“捨不得,要天天看著他才好。”鐘延地握著的手,又甜甜一笑,說:“也要天天看著夫君才好。”
蘇青松正好從外邊進來了,不知從哪來弄了頂草帽過來,只聽了後半句話,兩手捉住草帽的邊緣,苦著臉道:“姐姐,你難道不想天天看著我?”
蘇綠檀手在蘇青松的帽子上拍了下,道:“想你個頭!”
蘇青松的帽沿深深的下去,蓋住他整張臉,他悶悶的聲音從帽子裡傳來:“哎呀!看不見了!”
蘇綠檀大笑。
坐下吃了些茶,蘇綠檀只飲了些溫水,三人便回去了。
——
在蘇府住下一月後,蘇綠檀的肚子也微微鼓了起來,夏日衫單薄,都已經顯懷。鐘延也愈發忙了,收到的信件公文越來越多,蘇綠檀察覺到什麼,有時過問幾句,他也不大說,只好好養胎。
接著定南侯府的家書也傳了來,跟著來的還有大包小包的布匹和金飾之類。
收到東西之後,蘇綠檀沒急著看品,而是先看的書信,但這書信也不,厚厚的一遝,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看起。
把書信齊整整地碼在桌上,蘇綠檀看著封面落款,只有一封是太夫人寫來的,其餘大多全是趙氏的信,還有六皇子妃的一封,和吳氏的一封。
先拆開了太夫人的信,和蘇綠檀預料的一樣,多是囑咐之語,甚至都能到到羅氏說話時的語氣。
兩月左右不見,還有些想太夫人了。
後面看了六皇子妃和吳氏的信,蘇綠檀臉上也是笑著的,信中提及不安胎保養之法,幾人的語氣,也很是有趣。吳氏還在信裡說了,已經給孩子在準備東西了,等著蘇綠檀回京了就能用上。
最後拆看的趙氏的書信。
一封封地看下來,蘇綠檀眼睛都快花了,每封信都是趙氏親手寫的——趙氏滿心惦記著沒出世的孩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搜羅的各種安胎寶典,竟不厭其煩地一條條抄錄下來,但的字不大好看啊,而且寫的蠅頭大小,看起來可真費眼睛。
著厚厚地一遝信紙,蘇綠檀心想,趙氏寫那麼小字,大概是自己也覺得書信太多了,字寫大了,信封太多顯得不矜持吧。
除開安胎有關的事,趙氏還在心裡念叨了許多閒話,蘇綠檀竟也一一看下去了,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碎碎念的趙氏,比任何時候都有個母親的樣子,甚至能想像出來寫信叮囑時候的焦急神態。
看完信,蘇綠檀去了下幾匹布料,挑了喜歡的丫鬟幫著剪裁了,想現在就開始給孩子做一些。
蘇綠檀已經有段日子沒有針線了,剛上手的時候還有些生疏,適應半天就好了,等到下午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幾雙小子和肚兜,子這種掌大的東西,放在掌心裡可極了。
蘇綠檀自己都忍不住來去,好幾遍。
金烏西跌,天氣涼快下來之後,蘇青松也下了學,他直奔海棠苑,額上汗淋淋的,出兩排牙齒,燦笑問:“姐姐,在給小外外做鞋呀?”
把幾對可的子拎起來,蘇綠檀笑道:“是呀,你看看。”
蘇青松坐在蘇綠檀邊,看著幾對小子,心都要化了,忽又有些失落道:“哎,等生了小娃娃,姐姐又要疼我一些了。”
“胡說!”蘇綠檀把新繡的帕子甩在蘇青松臉上,道:“汗。”
的帕子搭在額頭上,蘇青松仰著臉,閉上眼彎著角,一臉滿足,笑瞇瞇道:“香香的,和從前姐姐給我做的帕子、鞋一模一樣。”
蘇綠檀哈哈直笑,道:“竟不曉得你從前還要把鞋子子也放臉上聞一聞香味。”
扯下帕子,蘇青松道:“那可不是嘛!姐姐做的什麼都是香的。”
拿了幾片樣式不同的布料過來,蘇綠檀問蘇青松:“喜歡哪個?也給你做幾件。”
嫌棄地看了一眼紅紫的布料,蘇青松不滿道:“沒有別的嗎?我一個大男人,才不要這樣氣的!”
蘇綠檀正想說話,胃裡一陣噁心,捂著幹嘔起來。
蘇青松嚇壞了,慌張失措道:“姐,姐,要要要,我要,你說什麼就什麼。”
蘇綠檀擺擺手,這跟他要不要沒干係呀。
蘇青松又沒經歷過這事,無措地舉著手無安放的手,道:“好好好,不要不要,都聽你的。”
夏蟬挑簾進來,皺著眉道:“哎呀,夫人孕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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