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開場

罡風拂面，靈機鼓盪若湧，一波接著一波，浩浩，將林木碎石皆是颳得發響，鏗鏘有聲。

此時他已破開了陣門，站在了齊雲山的山腳。

抬眼真切觀去，才見此山果真不愧有齊雲之名，礙日凌霄，極目無際，也不知綿延幾許。

好似一條遮天的錦帶，十分雄壯！

這一刻的百十座峰巔，已是稀稀落落，站有了數十人。

而有幾道投來的目倒甚是不善，惡意並不加掩飾。

「玄修為……自此子在龍宮敗了眾敵，更是逐離先天魔宗的周師遠，奪去頭名后，便是銷聲匿跡，行蹤不顯。

我以往還疑，他在奪頭名之後，究竟是向龍宮索要了何……

法，還是丹藥珍寶？」

一座峰頭，衛楊對著旁面沉的姜通源嘆道：

「今日見得了真人，才總算證實，他也是進了天修行，還是進了龍宮的上等天！

不然就這幾年功夫，他陳珩，如何能有這般飛快的道行進境？」

姜通源紫眸中一片漠然，冷聲道：

「就算他已是玄，進過天，那又如何？若真要對上，孰勝孰負，還未可知呢！」

衛揚見他這話雖是答得冷淡，好似並未將陳珩當作什麼大敵一般。

但衛揚與姜通源相識多年，早已知姜通源。

知他此刻，心底其實已是約存了幾分懼意。

只是不願失了面，才故意作此姿態。

衛揚心下一嘆，眸微閃，也是無言。

「十大席位，本就張，如今又突然添個這個強敵，倒實是一樁苦事……」

衛揚想起陳珩初下院那時，便在白石峰邀斗眾世族弟子，生生踩著他們的腦袋，給自己揚了一回名。

不過那時。

無論衛揚還是姜通源。

其心中雖然警惕，卻也未將陳珩當作什麼生平大敵。

但孰料僅短短幾年功夫，陳珩便已是有了登上齊雲山，與他們同臺較技的資格。

以至連姜通源這等天生不凡、心高氣傲之人在對上他時，心底都是畏懼三分。

這前後之事細細思來。

倒是令衛揚難免一時恍惚，心下著實萬分複雜……

而山腳陣門，面對諸修齊刷刷投來的目，陳珩卻是從容自若，面上神也無什麼變化。

只化一道堂皇劍飛起，隨意選了一座甚是高峻的峰頭，便自顧自端坐在雲上，也不理會那諸般複雜視線。

「此子倒是狂悖，在場諸位院修行時候都遠在他之前，卻連一句師兄師姐都不喊，好生無禮!」

此刻見衛道福目正凝視陳珩，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樣。

一個著朱的俊男子恰見到這幕，眸中不閃過一亮。

他忙微笑上前，打了個稽首，殷勤道出了這番言語來。

「無禮？」

衛道福瞥他一眼，語聲不咸不淡。

男子聞言忙道：「想必衛師姐心頭也是如此作想，那陳珩不過是一時得意罷了，卻如此的狂妄拿大，師姐——」

「既是你說他無禮，那稍後的大比，不妨由你上場，同他鬥法，挫挫他的威風，如何？」

那朱男子本以為自己約猜得了衛道福心思。

正趁熱打鐵，在這人面前留下一個深刻印象。

卻話還未說完，便被平靜打斷，不免一時語塞，找不出什麼言辭來應對，面尷尬。

而見朱男子窘迫模樣。

衛道福面無表開口道：

「一時得意？你說是歲旦評上的名次還是龍宮的紫府頭名？那位縱只是紫府境界，殺你也應當不難，更何況，他如今已是玄中人了。

背後非議，此乃小人行徑。

顧遠，我勸你還是離我遠些，莫要再徒勞獻殷勤，在此間學些禽鳥噪耳之事了！」

「……」

那喚作顧遠的朱男子見衛道福如此不留面，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手足無措。

最終還是猛一甩袖，便憤離去。

而在另兩峰頭。

石佑同和立子兩人應到陳珩那劍傳開的駭人威勢，皆眸一轉，不免多看了陳珩一眼。

前者面上一派沉肅，倒是一貫的模樣，人分毫看不出心頭所想。

至於和立子，只是同陳珩對視一眼。

他便淡淡收回了眸，表平淡。

「莫非師兄認識這位？」

在和立子後，站著幾個年輕男。

此時，一個玄三重境界的修士忽得開口，拱手笑問了一句。

「聽說我那個弟弟和滿子對這位極是推崇，今日一觀，倒也算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了，多有點意思。」

和立子語聲沒什麼起伏，只是隨口吩咐一句：

「待得大比開場后，為穩妥起見，爭一線機會，爾等還是勿要同這位對上，以免白費功夫，再苦等二十四年。」

此話一出。

和立子後的幾個年輕男子皆是面一肅，聽得心頭一警，忙拱手稱是。

而就在齊雲山的眾修各懷心思之際。

山腳陣門，也是陸續有幾個修士破陣而出，各自尋了一座峰頭落定。

過得半個時辰后，那陣門忽又是一聲發響，煙熅若江水翻盪，攪得靈機舞不休，塵起霧飛。

抬眼視去，只見一個長七尺，著大袖皂袍，頭戴葛冠的年輕道人緩緩踏步而出。

他神態平和，周上下，瀰漫著一生機，頂而出，若山澤間的繁盛林木，自然渾厚。

年輕道人四邊一，很快便注意到端坐雲頭的陳珩，微微一笑，便起了一道雲氣，來到峰頭，兩人彼此見禮。

「沈師兄，多年未見了，風采卻是更勝往昔。」

陳珩笑道。

沈澄聞言連連擺手，道：「在師弟面前，誰能談風采二字？倒是師弟，這才幾年未見，便做出如此大事來，愚兄真箇汗！

只覺自己這年歲，當真是癡長了！」

陳珩同沈澄相識於那座流火宏化天當中。

他們因共同斗過世族的蕭修靜和劉觀等眾，對彼此自不算是陌生，也是存有幾分的。

而正當兩人攀談。

隨意說起些修道閑事時候。

不過半炷香左右，陣門忽又是一聲響，旋即便見蕭修靜形自裊裊煙熅當中現出。

蕭修靜在瞥得陳珩形時候，瞳孔微微一，面容微有些變化。

但最終還是一言未發，只擇了遠的一座峰頭，飛而上。

「聽聞蕭修靜雷法厲害，也不知他到底爭個何等的坐席？世族在這幾年，倒是英才輩出，長此以往，只怕尾大不掉，絕非什麼好事……」

沈澄見得此狀，心下不輕聲一嘆，搖搖頭。

而陸續，又有劉觀、趙通等四院聞名的鍊師破開了陣門，來到了齊雲山。

彩泱泱映空，倒也是熱鬧。

如此。

直至得三日過後。

此時齊雲山中的眾修士忽聞得一聲金鼓聲音傳來，循聲觀去時候，便見天角正有一朵畝許大小的碧雲悠悠而來，雲上站立著一個鶴髮，手持九節竹杖的老者。

此老材高大威猛，雙目炯炯有神，在顧盼之間，自帶有一肅殺之氣。

積威深重，氣焰好似可懾服一應宵小群魔。

別有用心之輩一到那雙冷厲睛瞳，便難免要出醜態來，心下膽寒！

而這時見碧雲悠悠飄至。

齊雲山的修士皆是斂容起，對著天中打了個道稽，口稱長老。

「不必多禮，老夫鄒袖虎，忝為道錄殿長老，今番的大比，便由老夫來居中主持，做個裁正。」

鄒長老在道出這句話，忽向山腳那方綿延了近百里的法陣視去，也不多言什麼。

他只將手中的九節竹杖向下隔空一，便有一磅礴偉力降下，立時便將地脈靈機的中樞阻斷，破開了法陣。

而此時還在法陣當中的四院弟子足有百餘數，這些人本是在捉對鬥法，卻見四下的茫茫煙熅忽然開散，頭頂又有明天照出。

在短暫的錯愕過後。

也是紛紛會意了過來，嘆息收手，面上出來憾。

「已是給了爾等足三晝夜功夫，既連此關都是難過，還是回院中好生修行，打磨道法，以圖下一屆罷！」

鄒長老臉上也無容之，只淡淡道了一聲，便收回目。

而隨著法陣破開。

那層籠罩了偌大齊雲山，若無若無的彩煙也是須臾消去。

自此山外再無什麼阻隔。

可以一眼穿。

陳珩眼簾一掀，見遠遠之，如今早已是一派熱鬧熙攘之景。

凡是玉宸四院弟子，只是要未曾登上齊雲山者，皆是在那各施手段，遙遙觀戰。

一眼去。

到皆是人頭攢，著實數量非常。

而四院弟子本就人數不。

若再添上一些院中弟子所豢養的門客、僕役之流，那便更是多了，怕不下五千之數，以至更多！

在這當中。

陳珩除了看得了沈澄之弟沈洺、和滿子、赤眉道人等天故人外。

還更有米薈、姜道憐等人的影。

一艘裝飾華的龍首飛舟上。

姜道憐正抱著滿臉不願，每髮上都是寫滿抗拒的塗山寧寧。

似是察到陳珩視線，姜道憐似笑非笑將小狐貍舉到前，對著陳珩搖了搖爪子，便算作是致意了。

而塗山寧寧那一臉無奈苦相，看得陳珩倒是一笑，微微搖頭。

「以沈洺師兄之能，山腳的法陣卻還阻不了他。」

這時，陳珩將目收回，看向與自己比肩而立的沈澄：

「看來是求穩，以圖謀下一屆了？」

「沈洺雖有些本事，若還是以往大比時候，說不得他就能僥倖奪下一個十大弟子席位。

但此屆四院大比，卻是不同以往。」

沈澄也轉過視線，微微嘆了一聲：

「單是開場之前，和立子、衛道福、石佑……這三人就註定會分去三個席位！如此一來，那便是十去其三了。

餘下的玄鍊師，註定要打生打死一番，才可上位，以沈洺如今手段，終還是稍遜了些，不足以應付此局。」

陳珩聞言若有所思，剛開口，雲中又有仙音嘹亮，天放異彩。

數座樓臺星宮放靄靄祥，氤氳瑞氣，迤邐而來，騰雲而起，安置在了四角方位。

「鄒師兄，既吉時已至，那便設案開壇，請來口諭罷，莫要拖延了！」

這時，那些星宮當中，有一道調笑聲音響起，接著又是幾人附和。

「連老夫這個大比判正都不急，你們卻是等不得？」

鄒長老腹誹一句，微微搖頭。

但還是親手擺出一張香案，在案上平平鋪開一張太極八卦道圖，又拈香為禮，默默祝告一番后，不過須臾功夫，自八卦圖中便跳出一隻金符，自金符傳出一道溫煦聲音，道：

「既吉時已至，那便開場罷。」

此音一出，無論長老、弟子皆是俯一拜，態度莊重，不敢有分毫怠慢。

待得那太極八卦圖華盡斂，再無一神異時候。

鄒長老才小心將香案等收起。

他看了眼齊雲山上的眾弟子，只手空一指，便有十方大小不一的玉臺排雲而出，彼此距離相隔甚遠，彩彩，明明郎朗。

連最小的玉臺也有十丈方圓，上刻龍圖章，蝌蚪篆字，與剩下八隻玉臺，共同遙遙拱衛著中間之，那方最是尊勝華，也是位於最高的玉臺。

其華相，閃鑠輝之態，猶如十方麗日懸空！

照得整片齊雲山地界都是纖塵不染，一派明凈通！

「此間爭奪，各憑手段，如法、籙等，皆是用不能，且鬥法時候也不必留什麼手，有老夫在此，定是保你命不失……」

這時，鄒長老在從袖中捉出一隻法榜，將大比規矩宣讀一遍后，便看向峰頭諸修，微微頷首。

場中一時微微寂了下來，無人出聲，氣氛頗有些微妙。

而不過幾息功夫。

終是有一個黃裳年按捺不住，化罡風而起，率先打破局勢。

落在了第十隻，也便是最小的玉臺之上。

「婁秉？竟又是此人，陳師弟，稍後你便可看得一出好戲了。」

陳珩旁，沈澄眸一轉，落去另一座峰頭，忽得一笑。

在他話音落下剎那，那著黃裳的婁秉也看向下空諸修，將手一拱。

不過他剛開口時，便被一聲雷霆暴喝猛然打斷。

「豎子無德！怎敢僭越尊位，我來斗你！」

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