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比斗
陳珩循聲察去,見那出言喝止婁秉的,正是一個腳踏飛蛇,左右有靈犀、蛟馬相隨的年道人。
他著一襲錦繡,頭戴玉梁冠,只單從裝扮賣相上看,倒是不凡。
而婁秉見是此人出來喝止,面上神倒也不意外,只冷笑一聲:
「孫謨,今番可是大比時候,上宗的上真長老、四院同門皆雅集而此,哪能容你放肆?
還不速速退去,勿要在此丟人現眼了!」
那腳踏飛蛇,為靈犀、蛟馬所拱衛的孫謨聞言搖搖頭,反相譏:
「放肆?若容你這恩將仇報的小人竊取大座,了十大弟子,那才是真箇丟人現眼!便是傳到外間,也是玄門同道看了笑話!」
一句說完,孫謨也不多言什麼,只掐訣將一口布袋喚出,又放出數十異種虎豹來,擺出一副咄咄人的攻勢,直指玉臺上的婁秉。
而見此幕,婁秉臉上也並無什麼容之,只嘆了一聲。
「造化天定,自是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
孫謨,你既連這一點都是看不,還執迷不悟,屢屢糾纏不休,那為兄便也再難留手!」
婁秉搖搖頭,便從玉臺上飛躍而下,踏空而來。
他每行出一步,腳下便有一道濁黃華生起,靈繞流轉,閃閃爍爍,來來往往。
那厚重深廣之蘊。
簡直若一座巍峨古岳徐徐將過來!
雖作並不算迅快,卻是給人一種避無可避的駭然之。
仿是註定要那被那力道碾碎末齏,逃不得!
「葆顯妙真經?」
陳珩見那婁秉的一舉一,都似與地脈相合,渾厚古樸,沉凝至極,又有道道濁黃繞旋飛。
腦中略一思忖,便也是猜得了他這門玄功的來頭。
《葆顯妙真經》乃是玉宸四院中,一門來頭甚大的土屬玄功。
其相傳是自二十五正法當中的《坤輿寶籙》簡化而來,極是不凡!
而一旦將之修鍊有,非僅可以穩固道基,助長真炁,還可被淬鍊筋骨皮,純氣。
即便不刻意修行聖類的神通。
隨著這道行提升。
魄氣,也遠要比尋常同境中人,更厲害不知凡幾!
可以說除了修行進境稍慢一些,並需一些珍貴的土屬靈材來做添力外。
這門《葆顯妙真經》不愧為《坤輿寶籙》的簡本!
得了這門玉宸正法的不神韻!
而即便在玉宸四院當中,從院中上師換取《葆顯妙真經》,也不是什麼易事。
除了花費大量功德之外,也是需經上師考校過功行之後,才能功得手這門玄功。
而此時,僅是幾步之間,見婁秉的氣機便渾厚堅凝,有若實質。
與婁秉放對的孫謨也是知曉厲害,不敢讓他繼續再蓄勢,忙打了個手勢,便將一群靈寵都招呼了上去。
須臾之間。
只見靈犀吐浪、蛟馬噴煙。
一群虎豹翻雲踏風而起,烏泱泱足有百餘數,齊朝著婁秉殺去!
「看來這幾年間,倒是長進了不……」
婁秉心下暗道,將玄功拿,那些繞旋飛的濁黃華便並在一,環一片浩浩的巨幕,若幾堵城牆將圈住。
任憑孫謨豢養的靈寵如何使力賣命,都是衝撞不開。
一時之間。
場面便有些陷僵局之勢。
而此時。
遠峰頭上。
自一旁沈澄的言語中,陳珩也是知曉了婁秉和孫謨間的恩怨。
據說這兩人本是至好友,在一次院外斬魔,賺取功德時候,卻僥倖了一前人府,並誤打誤撞,破開了已鬆過大半的法陣。
那口前人府中並無太多珍貴,且剩下的什,也早已被消磨。
唯剩一枚可以胎換骨,洗鍊資質的二相丹還完好無損。
丹藥僅有一枚。
人卻有兩位。
總不能將它剖開,一人一半。
為這二相丹緣故,聽聞孫謨和婁秉便是狠鬥了一場,還是婁秉依靠背後襲,才堪堪勝過一招,險些殺了孫謨。
最終服丹腹,志得意滿離了那府。
而孫謨先前曾對婁秉施恩不,卻被背後突兀一擊差點喪命,自也心下憤然,認定婁秉便那是那賣友之輩。
從此與他作對,誓不甘休。
不過自從吞服了那枚兩相丹,洗鍊過資質后。
婁秉便也改換門庭,投靠去世族一方,了赤朔劉氏暗中的門客。
婁秉有這一層份后,饒是孫謨如何怒髮衝冠,但也終究勢單力薄,奈何不得,只能眼看著自己與他一點點拉開距離來。
不過如今這景狀……
「婁秉先是服食二相丹,后又為赤朔劉氏門客,得其資助,如今孫謨卻是能與他短暫相抗了,修為也並未落下?」
陳珩看著遠雲中的激烈戰局,心下瞭然。
孫謨所豢的那群靈寵倒是有些意思,最次也是可比擬紫府高功。
而靈犀和蛟馬,其周氣機,更是如若玄三重修士般,又厲害一籌!
能夠一氣豢養出如此之多的靈寵,與它們結下元契,並令其組玄奧戰陣來攻殺應敵。
這孫謨。
倒也不是個等閑之輩……
「看來,是上宗的長老在孫謨上下注,要同世族打對臺了?」
陳珩一笑,問道。
「家師此舉,也不過一手閑棋罷了,遠談不上什麼下注。」
沈澄聞言嘆了口氣:「孫謨此人終究心不定,失了沉穩。
若是今日他勝了婁秉,縱使沒能坐穩十大弟子之位,此戰過後,我也是要多出一個師弟了,但若是敗了……」
話到這時。
沈澄聲音止住,只微微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陳珩臉上若有所思,這十大弟子的席位,非僅是牽扯到日後修道前程,在大幕背後,卻也同樣是藏著世族和宗派之間的一番暗中博弈。
誰勝誰負。
哪一方又是大比魁首。
這,也是干係到雙方的面之爭……
「只可惜,對上如今婁秉,孫謨卻是難有勝算。」
陳珩看著遠遠雲中,心下暗道。
而幾乎在下一瞬,眼見久戰難克的孫謨終是不耐。
他裏念念有詞,忽得掐了個法決,指間便生出一團熊熊燃燒的九火焰,化一道彩飛出,朝婁秉面目殺去。
而九火與婁秉的那濁黃華一擊,竟是傳開裂帛也似的清脆聲響。
那在百餘靈寵發狠搏命攻殺下,依是巋然不的濁黃華,此刻竟瞬得支離破碎!
九火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面帶驚愕的婁秉吞沒其中。
只聞一聲短促的慘呼,婁秉便跌落雲頭,不住得在塵埃里翻掙扎,姿態狼狽。
見得此幕。
齊雲山中有幾名修士不面一變。
而遠那群觀戰之人中,更是出陣陣驚呼聲音,幾乎人人目閃爍,大為震怖!
「這是……九破元罡斗?」
龍首飛舟。
抱著塗山寧寧的姜道憐微微蹙眉,輕聲開口道。
「什麼?什麼?」
本是滿臉無打採的塗山寧寧忽得兩隻耳朵一豎,微微來了興緻:
「什麼東西?」
「九破元罡斗,這是玉宸派的一樁出名法,丹元之,九神,鼓翼威,導達天路……那孫謨雖還未將此法煉得至境,但也有幾分模樣了。」
姜道憐隨口應道,眸中也是緩緩浮出一疑。
九破元罡斗雖是厲害,但對真炁也同樣損耗不小,只可當做一錘定音的手段來使用。
而孫謨能有機緣習得此法,婁秉卻也並非無名之輩。
其人乃是四院的老牌鍊師,向來手段厲害,沒道理會敗得如此輕易。
就在姜道憐疑時候。
齊山雲,在短暫的狂喜過後,孫謨也是終將心神按定,察得了一不對。
不過未等他上前探查,腦後卻忽有一狂猛勁風襲至,縱使下意識將子一偏,還是被到了左臂,立時護法連著一大塊,都轟然是碎!
痛得孫謨眼前一黑,腳下也是不踉蹌。
而他雖是創,但畢竟鬥法經驗還在,強將翻騰的氣定住,拿出幾件符朝背後突然出現的婁秉打去,又忙口中誦咒,將靈寵召回護。
「就這等能耐?伱不知在修行了《葆顯妙真經》后,就算不用道法,只單是——」
婁秉冷笑一聲,拿出一伏魔大來,輕鬆將打來的符一個接一個劈開打落,面帶煞氣:
「我也可以比擬武道的那些中人之姿!」
火星閃耀明滅!
金鐵鳴的音不絕於耳!
眼見婁秉將伏魔大舞得風雨不,如鐵桶一般,沒有一方符能夠近得他周,孫謨瞳孔不一。
但好在趁著符拖延的這幾息功夫,那些靈寵也是及時趕來。
卻孰料婁秉忽吐出一黃煙,變化為濁流滾滾,竟是一氣分隔了長空,將那些靈寵都攔在了另一側!
而此時因不斷用心識去掌控靈寵,又是發出了那道九破元罡斗,孫謨已經心神損了不,面上微疲。
見婁秉忽縱暴起,猛跳出符夾攻,高高騰至虛天。
旋即一揚起。
便朝著自己頭顱狠狠揮落!
孫謨大驚失,但也只能匆匆扯出一團清氣,護在面門。
罡雲崩散,氣流滾滾破碎,發出尖銳的嘯鳴聲音。
這一落下。
便近乎是無可以阻攔!
而下一瞬。
卻無什麼響聲音傳開。
只是伏魔大在孫謨頭顱往上三尺之,被一莫名力道穩穩定住,寸進不能。
此時,一直便瞑目端坐雲中的鄒長老眼皮一抬,道:
「婁秉,此局是你勝了,回去罷。」
這話一出。
便是徹底定了輸贏。
婁秉淡淡瞥了一眼心神不定的孫謨,也不多言什麼,只收了大,縱起一道黃煙,便又回了第十隻玉臺上面。
「以此人本事,還並未盡全力,若放在往屆,去爭八席或七席都不無可能,今番倒是求穩了……」
沈澄目凝重,低聲道了一句。
此時,一座峰頭,忽有一個穿水火法的道人大笑拍掌:
「彩!彩!婁秉師弟,倒是恭喜了!
自此之後,便是邁了長生大道門戶,你便是真真切切的我輩中人!」
「劉戌師兄言重了,不過是暫居末席罷了,怎當得如何?」
本是志得意滿的婁秉聽得這話,臉上驕倏爾斂去,謙和行了一禮,言道。
而那穿水火法的劉戌也不迴避,坦然了這一禮,只微微頷首。
「那穿水火法的劉戌是白商院弟子,他同蕭修靜、劉觀、謝容昭、司馬坦這幾人,皆是世族的老牌鍊師了,聲名不小。
個個都並非是等閑之輩,要更勝過婁秉數籌!」
沈澄對陳珩傳音提點道:
「師弟對上這幾位,切不好大意,還是應小心為上!」
蕭修靜和劉觀陳珩之前都已見過,並不算陌生。
至於謝容昭和司馬坦。
陳珩順著沈澄的視線看去。
只見前者是一個冰玉骨的貌子,氣度端華,若深谷桃花。
至於後者司馬坦,卻是一個瘦小的黃臉子,在司馬坦旁,還站著一個與他眉眼有幾分相似的高大男子。
據沈澄傳音告知,那男子正是司馬坦的胞弟司馬顯,雖聲名不及其兄,卻也同樣手段不俗,曾輕鬆勝過沈洺。
這一屆的四院大比不比尋常。
因和立子、石佑和衛道福這三人緣故。
有競爭激烈。
不四院弟子皆是熄了心思,將機會放在下一屆,並不場。
而山時候的考核同以往相較,也是更加酷烈。
如今站在這齊雲山上的四院弟子雖還尚是不到半百之數,卻個個手段高強,分量不輕!
若是放在南域那等窮土,此間弟子隨意一個出手,皆可橫掃一片同境修士了,絕非等閑之輩!
而此刻,待得婁秉調息完畢后,又有一人上前戰他,卻也同樣乾脆敗下陣來,只能嘆息而走。
第九席、第八席、第七席……
人來人往,煙起煙消。
隨著時日一點點推移,玉臺上已是穩穩站著了四人。
而此時的齊雲山峰頭,還留在此地的,卻已是不到二十。
同先前的半百之數比起,足足了泰半,可見搏殺之酷烈。
這時,沈澄忽長笑一聲,對陳珩道:
「師弟,我便先去一步了!」
「祝師兄旗開得勝,馬到功!」
陳珩同樣一笑,道。
兩人打了個稽首為禮后,沈澄也不猶豫什麼,袖袍一,便衝天飛起。
而幾乎同時,蕭修靜也是腳踏玉煙,從峰頭上起。
他與沈澄隔空對視一眼,卻皆是默契,眸淡淡一分,並不對上。
而是一人選了第六席,一人卻選了第五席。
便在場中氣氛愈發抑張,暗湧之際。
四角方位的星宮。
東位,一個端坐殿中玉床上老者忽微微一笑。
他看向西位宮闕,嘆了一聲,傳音道:
「霍謐師兄,左右也是無事,不妨我等來猜猜,立個賭約。
這一屆的十大弟子魁首,究竟會被何人取了去?」
……
……
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