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江硯白翻下馬,看著寶華寺三個大字,緩步上前。
“咚咚咚。”輕聲叩門。
守夜的小沙彌將寺門開了一條,迷蒙著雙眼:“施主可是要借宿?”
江硯白:“主持可在?”
小沙彌看了他片刻,嘟囔道:“還真的有人來找主持……”
“施主請進。”
禪房清冷,只有一個燒水的小爐子,比屋外暖和不了多,但到底沒了刺骨寒風,江硯白這才緩緩了口氣。
慧圓還未睡,見到他頷首道:“江四郎稍坐。”
他說罷提起一旁的銅壺,洗盞泡茶。
如今到了此,江硯白倒也不著急了,靜坐在一旁等著。
炭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二人皆不開口,一時間連窗外簌簌的雪聲都清晰可聞。
茶葉上滾水,葉片緩緩舒展開,飄出一縷陳韻的茶香。
“寺中沒什麼好茶,好在后山有棵茶樹長勢不錯,江四郎嘗嘗可還能口?”
慧圓的聲音穩中帶笑,緩緩開口。
江硯白手接過,淺嘗一口輕笑:“炒得過火了些,微。”
慧圓頷首應下:“老眼昏花行遲緩,比不得年輕人手腳利索。”
他說罷又給江硯白添了一盞:“且再嘗嘗。”
茶水苦,江硯白也不拒絕,只是這一盞卻又嘗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味漸消,口中留有茶香,片刻之后舌尖竟泛起一甜。
他有些意外:“苦回甘,生津,倒是我有眼不識。”
慧圓聞言笑起來,下上的胡須:“江四郎并非有眼不識,只是在局中,關心則罷了。”
這便是說到正事上來了。
江硯白放下茶盞,面上浮起一抹謙恭:“主持知我為何而來?”
“夢中虛幻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萬事皆有緣法。”慧圓看著他的眼睛,角噙著笑,“現下看來,江四郎竟被虛無之事所困,倒是不如那位施主通。”
江硯白深吸一口氣,這等怪力神之事,他思來想去只有慧圓或許會略通一二,但也沒想到慧圓會知曉的這般清楚。
“照主持所說,真的……”
慧圓起,從一側的斗柜里翻出個匣子打開,里面躺著個紫檀木手串,瞧著倒是普普通通,沒甚不同。
“此乃我寺中寶,除邪祟破夢魘,當日見到那施主原想贈與。”慧圓說著搖頭輕笑,“誰料雙目清明,不懼夢魘卻懼我,是個靈的人。如今江四郎既深其困,便贈與你就是了,只是若有朝一日此于江四郎無用,還請歸還本寺。”
“但老衲有一事不明。”
江硯白拿起手串輕聲道:“何事?”
“當日在寺中見江四郎,你好似還未這般?”
江硯白:“當日回去后夢到的。”
他原以為只是場噩夢,直到今晚聽到昭虞說那些話,才有了個可怕的猜想,現下他一想到昭虞與他一樣,心下便一陣痛。
他甚至不敢深想,口中的毒酒究竟是怎回事……
“原是如此。”慧圓頷首規勸,“江四郎當知外不住,去來自由,能除執心,通達無礙。”①
江硯白聞言垂睫:“主持這話說得怪,這是你們佛門經法,我乃是個紅塵俗人,怎可以此標榜?既是紅塵中人,便都會有執念,我也從不除去。”
作者有話說:
①:選自《六祖壇經》。
第26章 價值千金(捉蟲)
◎誰敢拿規矩人◎
是個沒有佛的,慧圓暗道。
他頓了頓:“阿彌陀佛,倒是老衲著相了。”
江硯白起抱拳:“今日多謝主持賜寶,日后定完璧歸趙。”
慧圓點頭含笑道:“無需客氣,夜漸濃,江四郎可要留宿一晚?”
江硯白婉拒:“府中有事,不便多留。”
來去匆匆,大雪依舊鋪天蓋地,江硯白歸心似箭,倒是一點不覺得冷。
過了子時,他才回到宜園。
方貴瞧著跟雪人沒差別的江硯白,心疼的要哭不哭:“四爺這是去哪了,怎得這般狼狽?”
江硯白抬手褪去大氅:“備水沐浴。”
他上太涼,如此這般上榻,定會凍著。
江硯白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子,見昭虞睡得香,不由勾起角。
紫檀手串放在前久了,上面還留有他的溫,他小心翼翼地起來套到昭虞手腕上。
手串亮的發黑,上面刻著螞蟻般細的梵文,好在那珠子致,戴在纖細的手腕上才不顯得笨重。
方貴將門開了一條小小的,寒風順著空隙鉆進來,引得江硯白回頭去瞧。
“四爺,水備好了。”
江硯白“嗯”了一聲,將錦被蓋得嚴實了些,而后才起去沐浴。
鵝大雪足足下了一夜,清晨日出之時倒是放了晴。
兩聲清脆的鳥吵醒昭虞,睫了睜開眼睛,到背后溫暖的膛不由愣住。
回頭疑道:“大人沒去上朝?”
江硯白臉頰輕蹭的后脖頸,語氣慵懶:“今日休沐。”
“大人最近不是忙得麼?”
“今日不忙,在家陪你。”
他說罷將人往懷里又摟了摟,著懷中的溫度喟嘆一聲:“頭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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