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煜打電話告知了林婳后，開始勸說秦硯，讓他去醫院。

明明前幾天他還好好的。

秦硯面帶笑容的搖搖頭，他說：“阿煜，我終于解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化緣說，只有一點點的熬干了自己所有的心，才能換回來世，我終于敖干了。阿煜，你應該替爸爸高興才是。”

溫煜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嚎啕大哭，哭的像個孩子。

溫煜哭著說：“爸爸，您聽話，我們去醫院，您會沒事的。”

秦硯側頭看著外面虛空，他說：“我的大限已至，婳婳，婳婳來了嗎？我好想啊。”

溫煜跪在床前，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淚水不斷的從他的指流出來。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心疼和可憐自己的親生父親。

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在一夜之間，被走了所有，只剩下一干枯的軀。

門鈴在這時響起。

溫煜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去開門。

林婳站在外面。

哪怕已經將近六十的年齡，林婳看起來，卻不過三四十歲。

被溫時玙

 寵著，哪怕在慢慢老去，也是在優雅的老去。

林婳看到溫煜滿臉淚痕，不由得一驚，雙手捧起溫煜的臉，驚訝的問：“兒子，你這是怎麼了？”

溫煜吸了口氣，說道：“媽，您去看一眼爸爸吧，勸他去醫院吧，他不行了，爸爸快不行了。”

林婳又是一驚，剛才接到溫煜的電話。

溫煜在電話里什麼也沒說，只求趕來秦硯這邊一趟。

已經有將近四十年沒有踏進這里了。

再次踏進這里，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景。

見林婳站在原地沒，溫煜再次哀求道：“媽，算我求你了，您就去看一眼爸爸吧，哪怕是為了完他臨終的最后一個愿。”

林婳穩了穩心神，問道：“他在哪兒？”

溫煜：“在樓上主臥。”

林婳邁步朝二樓走去。

推開門，秦硯正躺在床上。

林婳已經不記得上次跟秦硯見面是在什麼時候了。

好像是在溫煜結婚的那一天，又好像是有一次他們曾經遠遠的看見過彼此。

但無論是哪一次，時間都太久了。

久到已經記不清了。

似乎是到了什麼應

 ，原本閉著雙眼的秦硯猛地睜開了雙眼，他側頭，看著林婳一步步的朝自己走過來。

秦硯扯起角，無聲的笑了笑，他說：“你來了？”

林婳點點頭，在床邊坐下，說：“秦硯，好久不見。”

秦硯笑著說：“是啊，好久不見，我要走了婳婳，這輩子，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秦硯說這些，林婳沒來由的嚨開始發。

吸了吸鼻子，溫聲勸道：“秦硯，別犯倔，聽勸，我們去醫院，外面車都已經安排好了。”

秦硯搖了搖頭，他說：“沒用的，但是婳婳如果想要我去醫院，我去就是了。”

他說著，抬手想要扯下自己脖頸上的項鏈。

但是他已經沒力氣了。

他說，“婳婳，幫我把它取下來，嗎？”

將去之人的請求，林婳也不可能拒絕，俯，把秦硯脖頸上的項鏈摘了下來，放到秦硯的手心。

這時，林婳才發現，項鏈上，掛著一枚戒指。

秦硯將戒指拿下來，遞給林婳，問道：“你還記得這枚戒指嗎？”

林婳接過戒指，閉了閉眼，點點頭：“記得

 。”

秦硯像是陷了那時候的回憶中，他的臉上帶著久違的幸福，他說：“那時候那麼多原石，我一眼就看中了這個，但是怕你不喜歡，就不敢吭聲，可后來，你果然也最喜歡這個，這是我們一起挑選的結婚戒指。”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秦硯大概是累了。

緩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當年，我們都還那麼年輕，可是現在，我已經老了這副模樣，婳婳，你卻依舊這麼年輕。”

林婳說：“別說了，我們去醫院。”

秦硯笑著說：“等我把話說完，我就聽婳婳的話，去醫院。”

“婳婳，我好后悔啊，為什麼一開始的時候，不好好的聽你的話，對你那麼壞。”

林婳眼圈微紅，說：“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秦硯，你別說了，去醫院吧。”

秦硯卻繼續道：“婳婳，對不起。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好好對你，好好聽你的話，不讓你一點委屈，但是現在，我可能再也沒機會好好的聽你的話了。對不起啊婳婳，對不起。”

一滴淚從林婳的眼角落。

“吧嗒”一聲，滴落在林婳手心的戒指上。

 下一秒，更多的淚水從林婳的眼角落。

每一滴淚都落在林婳手心的戒指上，沖洗著那枚秦硯帶了一輩子的戒指。

就像是沖洗掉他這一生的不得。

“別哭。”

秦硯抬手，幫林婳掉眼角的淚，他說，“婳婳，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如果表哥欺負你，你托夢告訴我，哪怕我死了，都會幫你出氣的。”

林婳抹掉眼淚說，“秦硯，誰讓你幫我出氣了？我也不想聽到這些話，你給我閉，這些話，你要真想說，就去醫院再說。”

說完，起，拽住秦硯的胳膊就要拉他起來。

秦硯臉上掛著笑，他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快四十年年了，這是第一次，他可以這麼近距離的看到。

他突然，就知足了，眼睛在這一瞬間，永遠的合上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林婳整個一下子僵了一下，猛地跌坐到了床邊。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迷霧漸起。

所有的人，都在慢慢消失。

只要一張臉，在迷霧中漸漸聚攏。

慢慢的，林婳看清楚了那張臉，那個形。

是秦硯。